塔姆的死,是诸多元素杂糅在一起的结果。
而在这些元素里,弗拉基米尔的‘助攻’无疑是占据了较大一部分原因的。
阿兹尔的沙粒,限制了塔姆的身躯自由;
而弗拉基米尔之前对塔姆的所作所为,相当于是限制了塔姆的‘精神自由’。
哪怕到死,塔姆依旧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扫周围。
他,还是在等;
还是在‘期待’那个可恨身影的出现!
井底之蛙们最可悲的地方,就是他们学不会睁眼开世界。
因此在他们的视觉盲区之外的地方,哪怕你正提着刀走向他,都不会引起他的丝毫警惕。
‘噗’
死线轻而易举地戳破了塔姆的厚实皮肉,虚幻的死亡在此时变成了现实!
南柯很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恶魔。
对方的反应也很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挣扎;
更没有神话历史记载里的异象。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南柯明白了一个事实。
生的璀璨,并不意味着能死的绚丽。
世间绝大多数存在,无论生前多么伟大,在临死前那一段时间一定会是脆弱的。
就像是经历过高温烘烤过的陶瓷,能抵御住数百度的高温,但却战胜不了几米的高台。
‘啪’
塔姆的身躯开始碎裂,恶魔的力量让他没有立即死亡,反而像是被风化的石块,死亡在这里变成了一个清晰的过程。
臃肿的身躯变得纤细起来,那两件宽大的衣服也随之滑落。
阿兹尔出现在了南柯的身侧,作为恕瑞玛的皇帝,他表现得很镇定。
在曾经那个年代,他目睹了无数强大存在的陨落。
也因此,他没有幸灾乐祸,更没有感触良久,而是很平静地道:
“你知道错了么?”
“呵......“
还在消散的塔姆笑了。
这一回他终于没有再分散精力去看周围,而是看向了阿兹尔又看向了南柯。
“你们以为,你们能杀死我么?”
“你以为你还能活?”南柯回答道。
如果说单纯以‘死神’的逼格和阶位,在这些恶魔、飞升者们面前有些不够看的话,那么掠夺之力的加入,就使得南柯的地位又往上拔高了不止一筹。
用比较通俗的形容来说,掠夺之力相当于是持证抢劫。
只要你是符文宇宙里面的存在,那么你就是被劫掠的对象。
‘嗡!’
在南柯话音落下的瞬间,塔姆消散的速度陡然加快。
本来有两个人那么臃肿的身躯已经变成了婴儿大小。
但到了这个程度后,塔姆依旧在笑。
笑得越来越放肆;
笑得越来越洒脱。
南柯皱了皱眉,他不明白塔姆在笑什么。
阿兹尔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出自己内心的疑问。
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南柯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问。”
“嗯?”
“他不会告诉你的。”
南柯说着,又看向了塔姆,轻轻道:
“就让他装神弄鬼吧,我们就不问,让他带着遗憾去死......”
“......”
下一刻。
塔姆的笑容消失了。
因为南柯说中了他的心思,也是因为他已经消散了太多,留给他的时间真得不多了。
“走吧。”
南柯摆了摆手。
神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空间,那些施加在塔姆身上的枷锁也随之消失。
阿兹尔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南柯。
然而就在这时,后面又响起了塔姆急促且愤怒的声音。
“你们以为你们能杀死我么哈哈哈不可能的欲望是杀不死的恶魔是杀不死的等着吧我还会回来的我还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那时你们会领略到恶魔的可怕!”
“......”
南柯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说什么?”
阿兹尔回答道:“他说他还会回来的。”
南柯点了点头,问道:“怎么回来?”
阿兹尔皱了皱眉,沉声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
......
远在漫长路途中的弗拉基米尔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能在千里之外助攻杀死一个恶魔。
此时他正坐在一家旅馆二楼靠窗的位置上。
桌上摆着一壶来自艾欧尼亚的烈酒,以及一份据说是来自班德尔城的炒蘑菇。
前往弗雷尔卓德船只并不是每天都有,所以他被迫得在这座港口稍微滞留个几天。
但好在,这座鱼龙混杂的港口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许多‘人间剧’,能让时间流逝的快一些。
比如就在旅馆楼下,弗拉基米尔目光聚焦的位置,有一辆推车。
推车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货架上摆着许多刻有符文的魔法卷轴。
虽然瓦洛兰大陆上魔法师比较少,但魔法卷轴这种能量产的东西并不罕见。
毕竟这东西没有保质期,制作难度也不大,无论是那些新晋魔法师,还是曾经祖上出过魔法师的人,都有可能忽然拿出一大摞卷轴出来贩卖。
而一般来说,魔法卷轴都是不愁卖的,在这个随时可能出现凶案的世界里,任何能提升存活率的东西都极为抢手。
没一会儿,推车前已经排起了小长龙。
推车老板是个讲究人,他并没有让排在第一个的人包揽下所有卷轴,而是限制了每个人只能卖两份。
这种行为如果放在比尔吉沃特,估计老板此时已经被暴躁老哥砍了脑袋。
但在这座码头上,乱归乱,但基本的秩序还是在的。
一个又一个人面露不耐的拿走两个卷轴,而后又依依不舍的离开。
弗拉基米尔看了一会儿,准备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场普普通通的骗局而已,没什么意思。
那些卷轴看起来似乎有些魔法气息,但这些魔法气息稍微辨认一下就能看出来,不过是在某些特殊地方呆久了而已,买回去大概擦屁股都嫌硬。
如果是在其他时间段碰见这种事儿,说不定弗拉基米尔还有心思去寻着线索找找那个特殊的地方,但现在他很忙。
然而就在这时,推车老板忽然一把抢过了刚刚卖出去的卷轴。
而后在弗拉基米尔以及那位卖家的错愕的目光里,整个人直接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像是良心忽然被找了回来一样开始反省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些卷轴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是我用自己的味觉从一个奇怪的胖子那里换来的......”
老板的坦诚惊呆了周围的人群。
但这种坦诚换来的,并不是谅解,而是那些没走远的买家调头过来的一顿围殴。
弗拉基米尔轻轻抿了一口烈酒,他发现下面这个老板虽然在被打,但脸上一直挂着一种甘之如饴的表情。
似乎,被打让他整个人都得到了净化。
很快,那群买家打完人离开了这里。
而被围殴的老板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忽然又坐了起来。
他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最后目光落在了散落在地的那些卷轴上。
熟悉的表情取代了短暂的’圣洁‘回到了他油腻的脸上,他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伤口,有些无辜又有些后知后觉道:
“我刚刚,是在干什么?
我是发疯了么?
好好的钱不pia......赚,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说完,他低下头快速看了看周围。
在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自己后,悄悄地捡起了地上剩下的卷轴,同时小声念叨道:
“嘿,已经卖了一半了,再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卖剩下了一半,就能回本了;
这钱真好赚呐,下次再碰见那个奇怪的胖子还可以做做买卖,味觉没了,我这不是还有嗅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