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2月27日中午十一点,据市民报警热线称,在昨日晚上十点时,我市警局本部附近疑似发生了严重的恐怖袭击爆炸事件……”
“可在周边居民的调查访问中,表示没有看见任何动用武装镇压的情况……”
“对,不过并非是恐怖袭击,昨晚只是有小规模的火情发生,消防人员及时赶到,动用高压水枪和灭火弹将火及时扑灭。”
“对于起火原因,消防人员称尚未调查清楚,但极有可能是线路老化引起的。”
“总而言之,昨晚是发生了一些微小的火情,但并不严重,这里我们也得感谢消防员同志们,第一时间赶到并及时进行灭火,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可是在昨日晚上,有民众称在现场看见了有奇怪的黑影蹿动,疑似有非法分子潜入现场进行恐怖袭击活动……关于这一点,请问您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哈哈哈,民众真是太富有想象力了,那只是我们的警员和消防人员在抢险救灾罢了……在我身边这位就是昨天救灾的主要负责人,蒋阎队长。”
“我们可以看到蒋先生身上还带着伤,真是让人钦佩啊,听说您是在逮捕不法分子时受的伤对吗?”
“感谢记者小姐的关心,只是些许小伤罢了,借这个机会,对于这个月连续发生的恶性事件,我们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后续还请各位关注我们的通告。”
“……”
“哈哈哈,感谢各位给予我们最大的信任、配合以及帮助,日后我们将继续严厉打击一切不法分子犯罪行为,为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进行有力的保障,竭力还广大市民一个安全的、无忧的生活环境!”
“这可真是两个好消息呢,也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故,在这里本台也呼吁广大市民,注意用电安全,如遇火情,第一时间拨打火警电话119……”
“……”
12月27日,圣诞节过去的第二天。
路过的窗外正在飘雪,梧桐与枫叶早已褪了金衣,带上了隆冬手织的赠礼。
即使是上午,还有着一些阳光,那飘之不尽的小雪依旧在降,很多人都戴着围巾,人与人之间却涌起一股潮热气息,赋予了这个南方城市别一样的冬季活力。
滨海市人民医院的重症病房内,一缕飞雪从窗户的夹缝里飘入,慢慢悠悠地落在床边的花瓣上,落进上面的露水里逐渐融化了。
“……”
路明非看见白色的天花板,昏昏沉沉的意识逐渐清醒,扫视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所单人间的巨大病房内。
一切都是纯白色,空气里透着淡淡的花香味,那是床头柜上的花束传来的。
第二次了。
第二次住进这所医院。
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回溯。
像是逆流而上的游鱼,避开无数琐屑的记忆碎片,一直达到河流的顶端,那跨越巨大断层的起始。
回溯到记忆的终点,他听到了一声枪响,被江师兄给搀扶住,还难得被夸了一句。
记忆到这里结束了。
路明非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心脏,低头扯开了病号服,在那里果然留着一个伤疤,那一枪直接命中了他的右胸。
万幸,命中的不是左胸,所以他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如此生机勃发。
路明非愣了一下,伸手捏了捏拳头。
对身体的掌控也如冰雪释融一般走高,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力量在指尖中流淌,感受到沉寂的身体被跳动的心脏唤醒。
血管中崩腾的好像再也不是血液了,而是灼热的岩浆,一股巨大的生机随着他的清新绽放了,就像冬日里拨开积雪盛放的梅花一般。
他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改变?
哦,对了,还有那个会跳的布娃娃?
路明非眼角一抽,怀疑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噗。
就在路明非走神时,他突然感觉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弹。
本来愣了愣还以为是错觉,结果感觉大腿被戳了一下,顿时就把他吓了一个激灵,猛地掀开了蓝白条的被子。
只见,一个有些眼熟的、怪模怪样的人形玩偶,趴在他的大腿边,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呈现“匍匐”潜行状。
就在路明非掀开被子时,隐约看到它还爬了一下,掀开之后顿时打了个颤,然后趴在那里不动弹了。
“我靠?”路明非揉了揉眼睛,表情逐渐变得怪异,茫然地自言自语道,“我还没睡醒吗?我居然看到布娃娃在爬?”
说着,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玩偶的屁股。
噗。
顿时,看上去像是放了气一样,鼓鼓囊囊的玩偶变得软趴趴。
“……”路明非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能从玩偶的身上看出生无可恋的感觉。
就在他打算再戳一下时,那装死的玩偶鲤鱼打挺,单手叉着腰就站了起来,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了。
“你你你伱?!”路明非一脸惊恐地指着玩偶,道,“你是什么东西?”
见他这副怂怂的样子,玩偶似乎是玩心大起,便模仿着僵尸的动作,一蹦一跳地向他跳去。
噗哟!噗哟!
路明非见状也是抽了抽脸皮,双手双脚并用地缩在了床头。
不过看着它越来越近,却感觉不怎么恐怖了,反而还是丑萌丑萌的。
虽然医院的阴气比较重,但大白天总不能闹鬼吧?
“你……”
念及此,路明非的惊悚散去一大半,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个玩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脑洞大开地小声嘀咕道,“你该不会是……谢婉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冒出这个念头的。
但就是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孩。
而玩偶闻言也僵在了原地,用圆滚滚的手指了指自己,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在说:这副鬼样子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嘶!”路明非磨了磨牙,盯着那个玩偶,又是高兴,又是惊疑,“真的假的啊?”
之前那个女孩,还有那个大块头,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难道说,江师兄去的不是小龙人学院,而是霍格沃兹魔法学院?
他还学到了能把怪物变成玩偶的魔法?
咔嚓。
也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不是护士或者医生,而是路明非的熟人。
走进来后,他诧异地看了一眼略显僵硬躺在病床上的路明非,脱下了不便的外衣挂在衣帽架上。
然后,一边别扭地松了松领带,一边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
“咳,感觉不好的话,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吗?”
路明非躺在床上,瞥了眼身旁装死的玩偶,又侧着头打量着蒋阎,见他两手空空吐槽道,“不敲门,也没带果篮,你好歹给我带束鲜花吧?”
“……还有心情贫嘴,看来状态还行。”
蒋阎翘着二郎腿,下意识摸向了腰侧,但发现放烟的外衣挂在衣帽架上,瞬间就拿起了床边的玩偶,随口道:“中了三枪还能活着,你的命是真的大啊。”
说着,他捏了捏手中的玩偶,看着怪模怪样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玩意是谁送的,也太丑了吧?”
“……确实,也不知道谁给的狗胆。”路明非龇牙咧嘴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傻笑了一下。
“你傻笑什么?”蒋阎无语地放下玩偶,眼底却流过一道微不可闻的笑意,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这次立了大功,不仅再次救了人质,还解决了那个家伙……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吧。”
“……”路明非沉默片刻,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不,一定要的。”蒋阎皱了皱眉,粗声粗气地说,“物质奖励?还是给你们学校写一封表扬信?哦,这个就算了。”
看到路明非瞪大的眼睛,蒋阎挠了挠后脑勺,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
“算了,算了,我真的不要。”路明非连连摆手,看见蒋阎拿出钱夹,他只能把脸一沉,“蒋阎警官,我们怎么也算是……战友吧?”
“嗯?”蒋阎愣了一下,使劲点了点头,“算朋友。”
“那就不要来这一套了。”路明非顺势说道。
看着决绝的男孩,蒋阎搔搔后脑勺,想了半天,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手伸向腰间。
“既然什么都不要……”他从枪套里拿出一支64式手枪的备用弹夹,取出一颗子弹,表情严肃地递给路明非,“这个就收下吧。”
“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路明非的眼角抽了一下。
“对于我们警察,最好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枪。”他郑重其事地把子弹放在路明非手里,又把路明非的手握住,“枪我不能给你,送你一颗子弹吧,留个纪念。”
路明非抽了抽手,但是却没有抽动,心里忍不住吐槽:“靠,大哥,你不觉得不吉利啊?这话怎么听都感觉是‘送你一粒花生米尝尝’!”
不过,迟疑片刻,他还是把子弹小心地收下了。
“哦,差点忘了。”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蒋阎颇有些玩味地笑了笑,“那个被你救出来的女孩,虽然凶手的目标是她,但是她的伤势要比你轻得多,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嗬嗬,说起来也是够对得起你了,人家小姑娘昨天也在这里守了你一天,最后还是因为快高考了,才被她妈妈拉回学校的,临走时托我给你递一句话。”
“谁?”路明非闻言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但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柳淼淼?她守了我一天?怎么可能?”
那个仅比小天女谦逊一点点的女孩,怎么可能在这守着他而且还是一天?
“你对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误解?”蒋阎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就算是个冰疙瘩,被英雄救美两次,也要被捂化了吧?人家小姑娘又不是啥坏人,还让你醒了以后联系她,有什么需要就和护士说,放学还要过来探望你呢。”
这下就连路明非都听出来了,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怀疑自我。
不对啊,这不符合常理啊。
正常来说,女子被男子相救后,看到长得帅的会说,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愿以身相许,以报公子搭救之恩,媒婆来说媒的话,就会说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全凭爹爹做主。
但如果英雄救美的男子长得丑,应该是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壮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来世当牛做马再报恩人救命之恩,媒婆来说媒的话,就会说还想再陪伴父亲和母亲几年,以尽孝道报答养育之恩才对吧?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魅力了?
“哎呀,别婆婆妈妈的。”蒋阎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拿钱包,“女孩子主动示好,总得给个面子吧,要不要我借你点钱,你们俩吃顿好的交流一下感情?”
“呃,钱就不要了,至于吃饭……”路明非眨了眨眼睛,心想不就是吃顿饭嘛,拒绝未免显得太小气了些。
但是,目光下意识一瞥,就看到蒋阎的身旁,被放在床头柜上的玩偶,明明是塑料做的一双眼睛,却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
“咳咳。”见状,路明非噎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正义凛然道,“我做事是为了打击不法行为,怎么能做挟恩图报的事情?”
蒋阎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到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唉,希望你早点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吧。”他站起身来,同情地看了路明非一眼,说道,“我先回去了,你注意休息。”
说罢,他转身刚走了几步,路明非“哎”的一声。
“嗯?”蒋阎回头看向路明非。
“那个……”路明非磕磕绊绊地问道,“江师兄……哦,就是那个特别吊的,你应该没忘吧?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当然记得,我现在也是特别行动组的,所以不需要被清除记忆了,至于你说的那个人……”蒋阎解释了一句,旋即迟疑了一下,“他看到你没有生命危险就走了,他说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路明非下意识地问道。
然后他发现蒋阎张口张了几次最后都沉默了,又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自己……这就让他更加狐疑了,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出口的?难道江师兄正在做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
蒋阎想了想,看了一眼周围,然后向前几步,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他说,自己去见丈母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