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见里边并没跟前几次那样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初七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于是,他马上停止抽泣,蹑手蹑脚走到厕所门前,将耳朵贴近木门,仔细聆听里头的动静。
起初,他听到里边竟发出甚为急促的喘气声,差点“扑哧”笑出声来,慌忙捂住嘴,挪到一旁阴阴笑。
初七是过来人,心里自然十分清楚,他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得有一定的耐性。
终于制止住不礼貌的笑欲,初七却慢慢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挠头苦思片刻他才猛然想起铁柱根本不可能那样。
他顿时又紧张起来,慌忙挪回厕所门口。
耳朵刚帖上去,便听到武靖在里头激动地小声数道:
“一......二......三......”
他每隔一会儿才数一个数,感觉很兴奋的样子。待数到“七”的时候,更是激动地小声哼起古怪的歌: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的朋友在哪里,在哪里,在那里,我的朋友在这里。爷爷!去死!嗯么!”
.......
一连唱了七遍。
“看来,这龟儿子死彻底疯啰,纵使你爷爷已经走啰,也不能这样咒长辈的洒!简直木人性!”
初七已经完全崩溃了,哭丧着脸,正想着去卷铺盖走人时,里边的歌声却突然停了。
“你个龟儿子,唱歌还蛮好听。”
初七给了自己一个违心的借口,擦了擦眼泪,犹豫片刻又退了回去。
里边“窸窸窣窣”的,不知道是穿衣服还是脱衣服。随后是一阵沉寂,继而急促的呼吸声再次传来,再然后,又开始报数。
待数到“六”的时候,初七已经有先见之明,做好随时捂耳朵的准备,心里喃喃祈求道:
“你个龟儿子,求求你千万别唱啰好不好嘛,算啰,就算要唱,咱换一首中不中嘛?反正不管你疯木疯,俺若再听一遍,俺肯定得疯定啰!”
等了好久,却始终没听到“七”那个数字。
初七的双手都举酸了,刚放下来,却听到里边又唱起来: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让我为你唱毛毛,到底我们身上有些什么毛,让我唱给你们知道!”
“爷爷!去死!嗯么!”
武靖果然换了一首歌,初七原本感觉还能勉强挺得住,可一听到后边那句,他浑身上下瞬间起了厚厚的疙瘩,转身就走。
他毅然决然收拾起行李来。
当然,他其实根本没什么行李,也就一条内裤,就连铺盖都不是他的。哦,严格来说,就连身上那套衣服都是青云院的财产。
初七泪眼婆娑,怎么也没想到贪吃一块烧饼就弄得如此下场。
他的动作很慢,一条内裤反复折了不下几十遍。
“不!做人还死要有个做人的样子!明知道全院上下谁的东西都能贪,唯独铁柱的口粮不能动,俺却偏偏吃啰,真是猪油蒙了心洒!眼下铁柱彻底疯啰,你不负责任谁负责?”
“唉,算啰!就死舍不得哑巴叔,要不死他,俺早就饿死在镇里头啰。铁柱,柱子兄弟,俺陈初七对不起你,害你变成这个样子。俺也帮不了你啥子忙,俺走嘞,你以后还可以多吃点。”
初七忏悔着,拿起那条被反复蹂躏的内裤,塞进绵衣袖。随后,他站了起来,朝厕所望了一眼,听到里边的歌声愈发嘹亮,终于咬咬牙默默往左手边那个真正的门口走去。
......
武靖足足在厕所里呆了大半个钟。
他如今的心情简直好得不要不要的。
二来,他身上总算有了三个真正的窝,虽说卫兵少了点。
三来嘛,通过仔细测量,体重竟然减了36斤!
才七天哦,破纪录了!
三喜临门啊!
武靖以唱歌的方式疯狂庆祝这个见证奇迹的伟大时刻。
此前在厕所,在最关注的部位,他一共找到了七根柔弱的小朋友,于是连唱了七遍《找朋友》。
后来,在两个腋窝下,他又各找到了六根同样柔弱的小朋友,于是唱起了《数毛毛》,一发不可收拾。
“诶?七哥呢?”
当武靖兴冲冲从厕所跑出来,却不见初七的影子,四处找了一会儿,终于看见另一头还有个门,于是想都没想便走了出去。
“哇塞!这景色也太美了吧!
武靖一出来就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抬头看,只见蓝天澄碧,白云悠悠,还有几只雄鹰在展翅翱翔。凭栏眺望,则见千岩万壑,层峦叠嶂,红枫如火。
从日头的位置,武靖估摸着如今大约在下午三点左右。
欣赏了好一会儿美景,直到看见对面山嘴有个跟西院差不多的石窟洞,洞外的平地上有好些身穿青袍的少年正在操练刀枪,武靖才猛然想起这里是东院,于是转身认真打量起自己在这个新世界的栖身之所。
只见自己刚刚出来的屋子,其实和西院一样,都是石窟,只是规模小了许多而已。除了墙壁全是石头,看起来倒跟陕西的窑洞模样差不多。
这样的石窟屋子一共有六间,因为有六扇门,配六个小透气孔。其中最右边的那间,还有一个烟囱,此时烟囱上还冒着浓浓的烟。
“哦,对了,这个应该就是厨房了。”
武靖刚反应过来,就看见有个大约六十岁上下的男人从那间厨房走出来,他身材不高,头发灰白,相貌奇丑,背还有点驮,但身子看起来十分结实,双眼更是炯炯有神。
“这莫非就是初七说的那位哑巴叔?”
武靖正待打招呼,却见那位大叔一副兴奋的样子,比划着,不停向自己招手。
“果然是他。”
武靖虽看不懂唇语,但完全明白哑巴叔的意思,毫不犹豫朝他那边走过去。
“大叔好!”
待离近些,武靖才发现哑巴叔脸上全是一块一块的疤痕,应该是烧伤的。虽然看起来有些不适,但对于长辈,武靖一直都是很礼貌的,因而还没走到跟前,就毕恭毕敬喊了一声,还弯腰给他做了个揖。
哑巴叔似乎很愕然,上下打量了武靖半晌,突然“咿咿呀呀”说了好几句,甚至眼角都红了起来。随后,他便几步跨过来,拉着武靖走进厨房。
进去后,武靖才发现这个厨房还连着旁边的石窟屋,是个大约五六十平米的饭堂,里边摆了几张八仙桌,拢成一排,桌子旁还配了长板凳。
靠峭壁边砌了三个炉灶,全架着那种大铁锅。
哑巴叔拉着武靖一直朝最里边走,穿过一个矮矮的洞门,却见里头还有一间宽敞的石窟屋。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木桌,三个粗壮的木凳。
哦,还有几个大瓦缸。
“嗯,看来这就是哑巴叔住的房间了。挺干爽的,就是光线有点暗。对了,他带我来这里干嘛呀?”
武靖忖思着,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却见哑巴叔冲自己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木凳。
武靖只好按他的意思坐好。哑巴叔马上转身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大木盆走进来,放在小木桌上。
木盆里装着十几个热腾腾的大包子,还有十几块肥肉,两个水煮鸡蛋。
“哇!原来是让我吃饭。不是说都快揭不开锅了吗?好不容易打了一头野猪也不是这样糟蹋的吧?天哪,这小灶开的,难怪铁柱长得比猪还胖。”
望着能顶上四五个普通人口粮的饭菜,武靖简直懵了。愣了半晌,又咽了好几下口水,才起身向哑巴叔鞠躬致谢。
“不行!绝对不行!这种伙食,只怕刚减下来的36斤肉,没两天又长回去了。”
武靖心里很坚定地抵御住了美食的诱惑,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作为一个资深的死颜值控,这点考验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望着哑巴叔殷切的眼神,武靖又不好拒绝,忖思片刻,终于想起瘦成竹竿的初七,于是怯怯问道:
“谢谢大叔。我.....我能拿回房间吃吗?”
哑巴叔似乎有些不解,愣了片刻才点点头,从一旁拿起一块蒸包子用的麻布,将木盆包起来递到武靖手里。
“谢谢!谢谢大叔!您对我真好!”
武靖一边说一边向哑巴叔连鞠了三个躬,随后才抱着木盆走了出去。
这一刻,他的心里热乎乎的,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原来也有温暖。
不想,快到厨房门口时,哑巴叔却快步追了上来,指着旁边的一个大背篓,一边比划,一边“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武靖一时反应不过来,后来见哑巴叔的手不停往西边指,又想起初七说过的话,这才猜到背篓里边装的是西院那些女学员的饭菜,哑巴叔大概是要自己吃完饭就回来,把饭菜给西院送去。
直到这时,武靖才明白院里为什么独独安排铁柱这个呆子去给西院送饭菜,看来皆因铁柱一直没成人,不用避讳男女之事。
想通了这个问题,特别是想起那天晚上还以为三师姐强行夺去自己的童贞,武靖的脸刹那间红了大半边,终于朝哑巴叔点点头,然后便赶紧背起那个大背篓,逃了出去。
当然,他的自愈能力超强,而且回想一遍,感觉三师姐根本不可能察觉到那方面的问题,因而很快他就消灭了心里那种无地自容的羞愧。
“也好,就当还铁柱欠下的债吧。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处理这一大盆子的饭菜,还能改善关系。哼!不就是偷吃了你们两块肉,至于如此小题大作怨气冲天吗?小丫头们,从今往后,你们的肉送给我吃,老子都不稀罕。”
武靖嘀咕着,很快回到自己的屋子。
仔细检查后,他发现包子是低糖低脂的玉米粉做的,于是将就吃了一个,继而剥开两个水煮蛋,将蛋白吃了,蛋黄则搁在一旁,准备留给初七吃。
随后,他揭开背篓的盖子,只见里头叠着十来个带盖子的瓷碗,样式各异,一看就是古时候上档次的饭盒,下边则全是竹筒一样的便当。
“哇!吃饭也分级别?”
武靖数了数,发现总共有十二个上档次的饭盒,十八个便当,但有点意外的是,里头竟装着一模一样的饭菜。两个大包子,两片大小十分均匀的肉块,几块南瓜和青瓜。
“嗯,这还差不多。哇!她们的伙食有点差呀,正是发育的时候,至少也得加个鸡蛋吧?三十个,这也不好分呀。包子掰开多难看哪,肉也只有十来块。”
“嗯,三师姐和那个田小娥已经超常发育了,就算了吧,首先考虑的当然是我的心肝椗小冉冉啦,可我也不好做得太露骨了吧?”
武靖手里的筷子已经夹起了肉,但却不知该往哪个饭盒放。正为难中,无意瞧见那些饭盒外边都刻着一或两个小字。
“哦,还是女孩子心思缜密啊,连碗上都作了记号。”
武靖眉头一展,连忙查看起来。
“杜......娟,这个不认识,招娣?哇,一会儿别来个绝招。”
“晓彤???”
“哎呀我的M呀,不会真追过来了吧?嗯,应该没事,我暂时至少顶三头鹿。”
武靖拍了拍胸口才继续往下找。
“铁.....青?滚一边去吧!小娥?没你的份!”
“若......云?嗯,这个名字我喜欢,可以考虑。”
喃喃说着,往若云的饭盒放了两块肉,两个包子。
“哎呀,小冉冉,哥哥找妹泪花流,长大后可别忘了哥哦。”
“诶?四个字?上......官.....小冉,终于找到你了!哇塞,比姓李的好听多了,恐怕是个官二代吧?来来来,冲你之前的表现,哥给你三块肉啊,再来两个大包子,好嘞!卵也来一个。”
“咦?飞燕?大眼妹?你可真会找地方,竟挨着我的宝贝冉冉。”
“嗯,颜值总体还是很惊艳的,吃胖一点说不定比还珠格格还好看,虽说牙尖嘴利,但实在担心你纸片一般的身子随时被风吹下深渊。唉,算了,谁叫我是个怜香惜玉的暖宝宝呢?”
往小冉碗里放了三块肉和两个包子后,武靖本待就此作罢,谁知却看见了身比纸薄、腰可手握的赵飞燕,于是也给了她两块肉和两个包子。
“OK!七哥,剩下的全是你的了!哈哈!以后二师兄转移目标附在你身上,别怪我就行。”
一切就绪,武靖有点兴奋地冲进厕所,弄湿头发,梳得又光又亮,再将全身上下的衣服捯饬整齐,腰带系了个完美的蝴蝶结,这才背起大背篓,吹着口哨,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