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实验室内,诺诺只觉周身一片恶寒。
在进入这个房间的刹那,来自生存的本能让她开启了侧写的能力。
侧写,是犯罪心理学上常用的方法,通过收集证据模仿罪犯心理从而复制出罪犯的信息。而诺诺很擅长侧写,没人教过她,就像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在她很小的时候走进一间屋子,只需在里边待上几个小时,就能猜出里边住着什么样的人。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侧写能力也在不断增强,已经不用花费数个小时的观察来还原信息,但快速吸纳周围的信息会让她的大脑和精神承受极大的压力,同时代入感也会更加真实。
站在这个房间内,她好似能看到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被送去肢解拆分,他们有的已经成年,有的还在上学,甚至才有刚学会走路,却无一例外的在此地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而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看上去跟个生物学家一样的男人,则是拿着手术刀精准的将人体组织有序分离,时不时还会停下来将刚摘下来的,热乎乎还在蠕动冒着热气的某个器官举起来,仿佛欣赏某种珍贵的艺术品般仔细鉴赏。
鲜血从他的手指间滑落,滴在干净的地面留下猩红点点,随后那被摘除的器官会在尚未丧失活性之前,被旁边的助手拿去检验,进行更加细致的剖析。
他们解剖族人的目的是什么?
蓦地,脑中一阵眩晕感传来,身体在警告少女不能进行更深层次的侧写,否则将会脑力透支陷入无法支配身体的绝境。
不得已,诺诺只能停下侧写,一双绚丽的黄金瞳点燃,夹杂着仇恨、厌恶、嫌弃等无数负面情绪瞪向那老神在在,好似能执掌一切的男人。
“哦,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不和谐的画面。”陈家家主像是终于察觉到自己疏忽了什么似的,抬手按了下手边的按钮,顿时房间侧面落下白色幕布将宽大的单向玻璃掩盖,同时也将尚正在打扫的手术室给遮挡起来。
“你就是个泯灭人性的畜牲。”
诺诺脸色十分难看,只觉得与这个人渣待在同一个房间呼吸同一片空气,对自己的身心健康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污染,时间长了估计还得减寿。
“哎,说起来你这泼辣的性格可得改改,不然以后还怎么嫁入加图索家族。”陈家家主叹了口气,像是个女儿愁嫁的老父亲,可惜该配合他表演父女情深的诺诺却半点不配合:
“呵,既然都把我带到伱的龟壳老巢来,就别在这卖弄你那令人作呕的拙劣演技了,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吧。”
身后的实验室大门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想要徒手破门而出完全是异想天开,可以说诺诺已经是无路可退!
但她的脸上却不见半点惊慌,站在原地与陈家家主对峙,倔强的像一只母狮子,死都要从对方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不愧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虽然叛逆了点,但你的聪明完全不输一号和二号。”陈家家主收起了虚伪的笑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那么,你是选择乖乖配合,还是选择无意义的反抗呢?”
“配合你大爷!”诺诺最讨厌的就是人渣这副手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的丑恶嘴脸,完全不给面子,快走两步抄起边上的瓶瓶罐罐朝着陈家家主砸去。
虽然上边都是一些完全看不懂的化学符号,但能被放在这里的不用想都知道是危险物品,用来砸那个老混蛋指定没错。
然而陈家家主面对这小孩泼沙扔石子的攻击却没有要躲闪的意思,他轻轻念了一句龙文,而后身前骤然出现一道狂风,将所有的瓶瓶罐罐尽数吹飞,玻璃罐和塑料罐砸落在地纷纷破碎,各种颜色不一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发出了刺鼻难闻的气味。
“何必自找苦吃呢。”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叹了口气,插在兜里的双手伸出,踏步上前准备将不听话的女儿抓住好好惩治一番。
“你乖乖配合的话,就可以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了。”
瞧见对方使出言灵,诺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但很快又继续徒劳无功的将瓶瓶罐罐砸过去。
两人像是闹别扭的父女一样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当陈家家主也已走到了近前伸手准备抓住逆女的胳膊让她乖乖听话时,把桌上的瓶瓶罐罐丢干净的诺诺猛然向前一扑,樱桃小口张开朝着那只伸来的脏手咬去。
真是个小孩子,打不过就用牙咬。
陈家家主被诺诺这“天真”的袭击给逗笑了,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破他防,以他的身体强度就是让她咬到牙酸都不能从自己手上扯一块肉下来。
然而在他伸出去的手被诺诺抓住,少女飞扬的赤色长发遮挡住视线的刹那,一把哑光匕首悄无声息的从袖中滑落被少女握在手中,借着转身撞入男人怀中的力道,狠狠捅在了对方的肾脏位置。
因为身高原因,诺诺难以借助身体的掩护将匕首送进那个人渣的心脏,而且她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担心自己一刀扎在骨头上,所以选择将目标放在了柔软且没有任何防护的腹部。
“噗”的一声,利刃刺破外衣入肉三分,但匕首却再难寸进。
诺诺只觉自己好似一刀扎在了包裹着牛皮的紫檀木上,无论她如何用力手中的匕首都无法再深入,而就在她准备改刺为划扩大伤口之时,被她按住的那只大手陡然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被掀飞。
咚——
身躯重重撞在墙上,剧痛袭来,诺诺感觉骨头都快震散架了。
扶着墙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少女黄金瞳中带着点计谋得逞的狡黠与功败垂成的惋惜,精致的五官因为疼痛稍稍有些扭曲,但还是用颇为轻蔑的语气嘲讽道: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啊。”
堂堂陈家家主,掌握着全族上下的生杀大权,平日里总是威严满满不容冒犯的样子,结果竟然被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用这么低级的障眼法偷袭得手,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可面对她的嘲讽,陈家家主却没有半点生气,反而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你的勇敢和机智值得肯定,要是实力再强点就是我当之无愧的最强作品了。”
没有去管腹部的伤口,那对他而言只是破了点皮,毛细血管破裂渗了点血,连最外层的肌肉都没能划开,白衬衫上就沾染了一点点血迹,可能一只吃饱了的蚊子被拍死,留下的遗体都比那点血渍要大。
“哼,真是皮糙肉厚的畜牲。”诺诺直起身子,完全不在意自己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从衣服内侧的暗兜里掏出全家福照片,看着上边发生的最新变化,少女清丽玉容上浮现一抹笑意。
陈家家主本来还想看看这个不服管教的叛逆女儿还能给他整出什么新花样,眼下却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微笑弄得有些不能理解,正寻思是不是小姑娘想死的有尊严一点呢,结果下一秒,站在墙边的少女粉唇微启,中气十足地喊道:
“妈,有人要动我!”
轰——
刹那间,天倾般的沉重压迫感袭来,整个房间被一股恐怖到令人肝胆俱裂的杀意笼罩,实验室内部的灯管明灭不定,实验器材开始摇晃不停,正在运行计算着数据的机器也变成雪花屏闪烁起诡异的幽光,甚至就连地上洒落的各种化学试剂也开始扭曲变形。
刺骨的寒意像是针扎般一点一点入侵男人的身体,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凝结成冰,思维也在这恐怖的沸腾杀意下变得迟缓。
灿金色的黄金瞳点燃,陈家家主肤色开始变得赤红,使用秘法精炼血统试图抵抗着那好似从九幽地狱蔓延而至的寒意,以便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
然而就在他即将成功的刹那,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