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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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为薄武治疗了,但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李跃自信手法没多少问题,但器械过于简陋,又没有抗生素,一起都听天由命,心中寻思着,若是以后能知晓华佗的麻沸散就好了。

  传说华佗有一本《青囊秘术》,汉末至今经历如此多的战火洗礼,也不知是否还存于世间……

  李跃不敢碰的胸腹手术,华佗早就会了,曾治好遍体鳞伤的周泰,还为关羽刮骨疗毒,最牛的是脑科手术也敢弄,要为魏武帝曹操的脑袋开刀……

  李跃记得外科手术中缝合伤口的桑皮线,其实就是华佗发明的。

  伤口愈合后,桑皮线自动脱落,不用再为伤口拆线。

  后世中医没落,一方面是因为污染严重,滥用化肥农药,很多土地产出的药材,批量种植的药材已经没有当年的药力。

  另一方面,好的中药材都被出口给小日子和棒子,做成了汉方药,在全世界大卖。

  而中医似是而非的理论,也成为骗子的集中地……

  “多谢李头领!”十几个头发花白的乞活军无比感激的冲李跃拱手。

  “薄头领并没脱离危险,三日之内若是无事,便安然无恙。”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万一薄武有个三长两短,别人怪上自己就不妙了。

  “李头领辛苦,薄头领吉人自有天相。”乞活军们早已看淡了生死。

  有他们的话,李跃就放心了。

  喝了一口跟清水差不多的稀粥,看着上面飘的白花花的肥肉,李跃忽然感觉恶心,也不知道是什么肉。

  这年头人瘦,动物也瘦,肥肉是好东西,明显是有人特意给自己留的。

  为了补充体力,李跃忍住恶心,嚼都不嚼,一口吞下……

  西山道上忽然传来一声吼:“羯奴攻山了!”

  崔瑾已经顶了上去。

  但此次羯人进攻跟前两次不同,已经不计伤亡代价,扛着盾牌,拼命向前。

  很多人被挤下峭壁,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还有人被石头砸翻在地,但只要没死,就立即站了起来。

  效果十分明显,崔瑾的甲士毕竟少,面对蜂拥而上的羯人,压力陡增。

  羯人们以刀拍击盾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嚯、嚯、嚯……”

  数千人发出呼啸声,震动山野,惊动无数飞鸟,从密林间如箭一般的窜向昏沉的天空……

  “定是在呼应南山的羯奴!”周牵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藏拙了,低声提醒李跃。

  果然,南山小道上也传来喊杀声。

  羯人还未攻上来,声势已然动天。

  山上的人都被这声势惊住了,一个个面露恐惧之色。

  石虎上位之后,残暴无比,动辄屠城,坑杀降卒,但也让羯人凶名赫赫,羯赵大军攻打盘踞代郡的拓跋鲜卑,号称上马控弦之士二十万的拓跋纥那提着裤子就跑,连老家都不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跃身上,连孟开都是如此。

  不知不觉间,李跃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南山道路艰险,魏将军足以挡之,西山之贼迫在眉睫!”李跃吼了一声。

  田豹子、周牵等其他大小头领再无藏私,提着刀冲了上去。

  其他人则搬石头往山下砸。

  但羯人早以竖起盾牌,百多名壮卒死死挡住滚落的石头,山道是盘旋状的,上下不过三丈,羯人有重甲和大盾,被石头砸死的并不多,大多数只是受伤而已。

  这百多名羯人盾牌被砸裂,盔甲被砸的凹了进去,口鼻间有鲜血溢出,却依旧咬牙强撑。

  后边的羯人甲士快速通过,惨烈的搏杀再度开始。

  即便以崔瑾之能,也无法挡住羯人潮水一般的疯狂进攻,手中长剑也黯淡了许多。

  羯人开始推进,己方步步后退。

  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将泥道铺平,加快的后方羯人的脚步。

  整個山道已经变成了血肉磨盘,无数躯体倒下,被践踏……

  巨大的血腥气直冲云霄,昏沉的天空中,秃鹰来回盘旋,远处山林中狼嚎一声接着一声……

  李跃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部众,山道就这么大,填再多的人上去也是徒劳。

  恐怕羯人也希望如此。

  毕竟他们有装备和兵力优势,耗下去,他们的胜算更大一些。

  “三弟!”孟开眉头紧蹙。

  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后方厮杀声越来越大,似乎魏山也顶不住了。

  不过越是危机关头,越是要沉住气。

  山上的石头如雨点一样落下,已经在山道上堆积,严重影响了羯人后方兵力投入,有人还脚下一滑,从山道上摔了下去。

  李跃临机一动,如果用石头把山道堵住,那么前面的羯人岂不是瓮中之鳖?

  “砸,所有人搬石头,不求砸中人,只求把山道堵住!”李跃第一个冲到后面去搬石头。

  众人早就习惯性的听命于李跃,纷纷去搬石头。

  没有石头就砍树挖土往下倾洒。

  但羯人将领很快就发现了李跃的企图,派人快速清理。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

  不过前阵的压力大大减小,羯人推进的步伐被遏制住了。

  此时崔瑾已经身披数创,盔甲早就被羯人的刀矛戳烂,全身染血。

  李跃赶紧让田豹子把他换下来。

  田豹子身为盗贼,也是硬汉,二话不说,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山贼,提着斧头、铁锤等物上去砍砸。

  虽然混乱,却比崔瑾的刀矛管用。

  “三弟!”孟开骑在马上,跃跃欲试,惨烈的厮杀,早就让他饥渴难耐。

  不过他这支人马,是作为最后的生力军用的。

  眼下还没到最后一刻。

  “兄长为镇山之人,不可轻动。”李跃暗搓搓的拍了个马屁。

  孟开目光闪烁,但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喜色,“三弟所言甚是。”

  想要封住山道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堵住一两段没用,羯人很快就清理出来。

  而山上人的体力在快速消耗之中。

  眼看落下的石头、树木、泥土越来越稀薄,忽然后山上一阵嘈杂。

  原来是月姬那帮孩子说动了山上的家眷,老弱妇孺一齐出动,连木车都带来了,一车一车的向前面送石头木头。

  连五六岁的稚童都抱着石头步履蹒跚的往前面送,一个瘦弱老妇推着沉重的木车摔倒,又从泥泞中爬起,继续推车……

  李跃看的又感动,又心酸……

  华夏沉沦,最惨的就是他们。

  士族豪强王子公孙们衣冠南渡,继续在江东争权夺利荣华富贵,而这些北方百姓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失去了祖祖辈辈繁衍的土地,失去了自己亲人……

  忽然之间,李跃隐隐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个人荣辱、利益,在这黑沉沉的世道前又算得了什么?

  匈奴、羯人、鲜卑,都是背靠自己的族群才能兴盛起来,如果司马家不内斗,没有八王之乱,这些胡虏怎会有半点机会?

  “努力,羯奴扛不住了!”李跃振臂而呼。

  这场战争不是李跃一个人的,如果羯人攻上山,两边这么大的仇恨,只怕所有人想痛快的死都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