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
天理是没的。
这世界本身就没有任何道理可以讲。
若是说真要讲出个之所以然出来,那么大抵便是强者为尊,弱者为刍狗。
只是在以往的时候,大多数强者都遵守着一个规则……
这个规则倒也简单。
将这世界分为了修仙世界和凡尘世界。
修士争斗于修士之间发生,凡尘之世摒弃于修士之外。
大周时期也好,大汉时期也好,修仙界和凡尘的世界便是这般处理的。
于是,也才有了大周和大汉千年的安稳。
也才有了凡尘一个个盛世的出现。
可惜,这个规则似乎并不存在于三万年前的这个荒古。
陈落倒也没多大的意外。
若是这规则存在于这荒古,如今又岂会人间掌控朝廷,这七十二州被瓜分为了一百四十个国家?
于是啊……
吐槽归吐槽,见女道友落下的攻击,陈落倒是觉得在情理当中的。
太监嘛……
他也最讨厌了。
要不是自己实在噶不了自己,那少不得自己也要引颈一刀,来个我自横天笑,再过个十八年,又是一个好汉了。
额……
其实也不是噶不了自己。
主要是太疼了。
且这天气逐渐转冷了一点,于是懒得,只能想着来年再安排自己的后事了。
但……
自己讨厌自己是一回事,你却要嘎了自己,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于是,陈落缓缓的自己躺椅上站起来,目光在四周看了下,终于在院子旁边的地上捡到了一根桑木。
说来也想吐槽。
古话说得好,前不栽桑,后不栽柳。
这院子的前主人倒好……
前院种了桑树。
后院种了柳树。
这也就怪不得那家伙混得要卖院子了,纯纯是自己作的。
这样一想,似乎这无妄之灾,也和这桑树和柳树有关系了。
拿着桑木。
上下掂量了下,倒也颇为顺手。
拿起。
朝着天上的女人砸了过去。
本是势如破竹的雷霆在这棍子下被击碎,那棍子更是打在了女人的脑袋上,将其砸了下来。
至于那棍子,已经悠哉的回到了陈落的手中。
女人是懵逼的。
只觉得脑袋有些浑浑噩噩,似乎也看到了满天的星辰一样。
怎么回事?
本尊被一根棍子,打下来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砸了好几下自己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抬头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变了下。
那一个死太监正朝着自己走来,手中的棍子拿起,掂量着,落在他的掌中,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莫名的,女人有些慌了!
“本尊乃琅琊阁长老,你想做什么?要和我琅琊阁为敌不成?”
陈落愣了下。
琅琊阁?
天上掉下的林妹妹,背景还真有些不简单啊!
这琅琊阁可是卫国最大的宗门了。
少不得也有渡劫破碎强者啊!
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
当真是得罪不起的!
“呼呼!”
女人吐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少许,脸上又是冷笑:“算伱识……识……你要做什么!!”
话说到了一半,女人尖叫。
男人没理会,手中的棍子已经落下。
一下。
两下。
三下。
最后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只知道女人本来还能挣扎下,要说什么,最后是出气比进气多,又最后,脑袋变成了豆腐花,安静的躺在了地上。
“合体强者啊,好强,足足打了十三棍,是前所未有的强敌了!”
陈落面色有些严肃。
这荒古的合体至尊,当真恐怖如斯,自己差点就不是对手了……
回头……
看着地上的男人。
男人面色越发苍白了。
“道……道友,本尊和你并无敌意,求您高抬贵手!”、
陈落:……
“好!”
于是。
他扔掉了棍子。
男人松了口气。
……
雨,停了。
海城的夜也变得平静了下来。
连星辰和月光,也自云层中走了出来,虽有些羞涩,但也让整个海城变得亮了起来。
便是这种夜,也无需打着灯笼,也能见得远方数十米,倒也有些如同晨曦将明的时候了。
陈落有些忙。
忙着砍树。
忙着种树。
砍树砍的是柳树和桑树。
这不吉祥。
于是,这两棵树被陈落砍了下来,连根都给拔了,顺道一把火又在原地烧了下,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种的树是桃树。
前院一株、
后院一株。
一株是男人的,一株是女人的。
本来吧,陈落倒也没想要将男人也给种了,毕竟他也没威胁自己,若是种了,那自己像什么了?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一个闲着没事就想要杀人的变态?
一个当太监当久了,心理变得扭曲的死太监?
于是陈落本想着好好的救下那道友,甚至来个秉烛夜谈,成就一场跨越三万年的友谊。
可谁知道那人比自己还变态,动不动就要自己高抬贵手。
没办法了。
那就抬吧。
若是不抬,昔日在藏书阁中那一对母女未免也太过于憋屈了一些了。
嗯?
那对母女叫什么名字来的?
记不清了?
算了,懒得去想了……
种好。
用力的踩了两下地面。
拍了拍手。
心满意足。
又看了下时间,打了哈欠,回身去睡觉了。
这上了年纪了,动不动就犯困,总要早些睡才好的,又不是年轻人,熬不得夜了,一熬夜就猝死的风险。
只是……
躺下前看了下院外,最后又权当什么都不晓得。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次日清晨。
陈落起身……
打开院门……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人是男人、
看起来不大。
却也不小。
二十来许,眼上缠着黑绸布,腰间别着一个老旧的葫芦,手里拿着一根拐杖。
而在他的脚下,静静的坐着一只狗。
一只又土又黄的黄狗……
见陈落开院子。
男人的耳朵动了下,老黄狗呜了一声,似乎在提醒瞎子。
瞎子欲要说话,陈落却没去理会他,只是转身又进了院子,就在院中刷起了牙。
而后……
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抓出一只烤鸡,大清晨的,吃着烤鸡,喝着酒。
瞎子没动。
还站在院外。
老黄狗吞咽了下口水,似乎有些馋了,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瞎子的身边。
陈落没去看他们,吃完饭,打了个饱咳。
站起来。
又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拳。
太极拳普普通通。
什么变化都没。
但却有了一点点的经验值……
整整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瞎子和老黄狗一直站在那里,就好像入定的老松一样,不动如山。
直到……
陈落独坐喝茶,觉得有些无聊了,这才抬头,朝着那瞎子喊着。
“瞎子,要不要一起喝一杯茶?”
院外。
瞎子深吸了一口气。
“好!”
拿起拐杖,一步一步的试探着走入了院子,老黄狗在旁边跟着,要是遇到了障碍物什么的,便呜了一声,或是两声三生,那瞎子,便懂得避开了障碍物,顺利的来到了凉亭下。
他有些迟疑。
但也仅刹那不到就坐了下来,便是仔细观看他的人,也察觉不出他这少许的迟疑。
“多谢前辈邀请。”
瞎子说着。
陈落嗯了一声,觉得有些意思,抬起手,在他的眼睛面前摆了下、
“真瞎?”
瞎子似乎没想到陈落会问这话。
“真瞎。”
“瞎了多久了?”
“自娘胎中便是如此……”
“那就是先天了。”
陈落点头,了了又说了句:“蛮可怜的,不像咱家,懂事的时候,就入了皇宫当起了太监……”
瞎子:……
“前辈也很可怜。”
“还好还好,起初的时候觉得不习惯,每次尿尿都要尿湿了鞋子,低头看的时候,你猜,看到了什么?”
瞎子:……
“浅浅的一滩,都能养鱼呐!”
瞎子:……
“你呢?”
“什么?”
“当瞎子怎么样?舒服吗?有什么不习惯的?还是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时候,说出来,让咱家乐一乐……”
瞎子:……
他沉默了。
面前这一个前辈似乎有些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也似乎,好像有些不会说话了一些……
对一个瞎子问他眼睛瞎了舒服不,问他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乐趣,还要乐一乐,这属实,有些令人不舒服。
好在瞎子已经习惯了。
二十五年的生涯,见了太多冷眼和嘲笑,若是连这点心态也不行,那么他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多年已经习惯了,至于发生有意思的事情,倒是不曾有过,倒是有一些遗憾,这一辈子,似乎除了黑色,便不下知晓别的颜色了……”
“那的确是有些可怜了!”
陈落喝一杯茶。
瞎子的面前也有一杯。
尚有热气。
“这茶不错,试试……”
瞎子举杯,喝一口。
放下。
闭上眼睛。
吐了一口气。
这气竟有意,好似要化龙一样。
“是不错。”
“万年茶树制作的古茶,从一个老头那里求来的,自然不错。”
“让瞎子喝,倒是可惜了。”
“是可惜了。”
陈落点头:“你仅是一个普通人,茶中的灵气对你来说充其量只是舒服了那么三秒,过后也就索然无味……若是修士的话,少不得也能突破一个境界了。”
瞎子又沉默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遗憾的时候。
忽的。
他抬头。
看向了陈落…
应该是看吧?
“我叫谢以……谢谢的谢,以及的以……封城人!”
“封城?那有些远了!”
得了一些记忆,三万年的地图倒是了解一些……
此时的封城在后世已经不是这个名字了,它为:筠州城,
至此地有万里之远,
一个瞎子……
走了万里的地方,来到了海城。
这不简单。
尤其这瞎子还是一个普通人,这就更加的不普通了!
“不远,只要能走得到的地方,就不算远……”
“你倒是有意思。”
陈落笑道:“去了哪里?”
“很多地方。”
“比如?”
“齐国的青城山,鲁国的紫阳阁,郑国长治山,越国的九华山……”
“这些山似乎,有点东西。”
“皆是仙人门派……当然,也有一些不大不小的仙山,甚至一些小得不能再小,仅有一座茅草屋,一个修士的宗门之地,也曾去过。”
“看来你运气有些不好。”
“是……他们说,我与仙无缘,也无修仙天赋。”
“这倒是没错。”
“前辈也这样觉得?”
“那么多年了,见了无数修士,拜访了无数山门,却无人愿意收你,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才是,似乎也无需咱家再说破才是。”
谢以沉默了下来。
脸上似乎有些不甘,但少顷又恢复了自然。
“前辈说得没错,谢以的心中也很清楚,这天下宗门将修士天赋分为四等,天地玄黄……黄为次,天为尊……欲要修仙,最少也需有黄级天赋,但黄级天赋,除非有大机遇,否则的话穷极一生最多也仅有金丹修为,想要再前进一步,无异于白日飞升,而这,也是修仙门派中门人的最低标准。
而我的天赋连四等都入不得,按照他们说的,我便用百年的时间,也别想要入得筑基,这种天赋注定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又如何修得了仙?”
“可你似乎有些不甘?”
“是……”
谢以道:“他们是人,我亦是人,可为何他们生来就能成为仙人,而我却连成为一个普通人都不能?所以,我不甘……我也想要寻求大道,也想要站在那一个所有人都想要站着的地方。
更想要去看看,看一看那所有人都觉得绚丽的景色,更想要去看一看那旭日东升,和黄昏夕阳,您说,我错了吗?”
陈落摇头。
“你没错,但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于是有人生来就是罗马,有人生来却是连一只狗都不如,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而规则,是很难打破的!”
“会比死还难吗?”
“死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么……打破规则也很简单!”
谢以道:“最多便是死,如果死那么简单,那么打破这世界的规则,不是更简单了?”
陈落:……
沉默了下。
忽然笑了起来。
这家伙……怪不得会成为一个时代的星辰。
成为那一个照亮了一个时代,镇压了一个时代的烈阳!
他啊……终究还是有些不如这个少年的。
谢以站了起来……
就那样站在了陈落的面前。
深吸一口气。
跪下。
他说:“请前辈,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