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红袖带来的。
这个女人和陈落有一年多没见了。
一年的时间并不长。
在修仙界这种动不动就是按照十年二十年时间为计数单位的地方来说，一年不见就好像只是个把月不见而已。
红袖的本名其实不是红袖，至于叫什么，她不说，陈落也就不问了。
只知道是加入了红袖招后，接了红袖招这个产业，才改名为红袖、
而这一个名字其实就是红袖招创建者的名字。
听说第一个红袖原本是罪官之后。
后有感女子之难，为了给那些无家可归，却又想要活下去的女人一个家。
红袖招就应运而生。
结果渐渐地，这红袖招人就越来越多。
产业也是开了一家又一家、
等回过神。
偌大大周就开满了。
这些年连大秦也开始覆盖了。
而每一次的接班人，都取名为红袖。
当然。
接班人是比较好听的说法，粗俗一点的说法就是老鸨。
至于现在红袖的具体身份有没有故事就不好说了。
但能力不错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也就没法成为红袖招的老鸨了。
而这一年，红袖的变化很大。
陈落去年见到红袖的时候还是在HD。
那时候她的修为才凝气二境，可这一次见已经达到了凝气四境。
一年跨越两个境界，这可不多见。
反正陈落是没这个待遇的。
想来这女人是有了奇遇的、
陈落是没想问的。
各人有各人的机遇，这些机遇谁会愿意说出来？
要是问多了可就是你的不礼貌了。
可这女人大大咧咧的自己说出来了，大概的意思是，侥幸发现了一处洞府，在洞府内得到了一些丹药什么的，这修为就突破了。
很狗血很老套，但其中的艰辛未必就像嘴里说出来的那么轻松。
如今时不时的洞府出世，这修仙界现在可不是都像京都那么平静的。
就是…
“你这就和咱家说了？就不怕咱家起了杀人夺宝的意？”
红袖抛了一个白眼：“你看得上这点奖励？”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什么叫自己看不上？
嗯！
她说对了、
自己还真看不上。
修仙界中的确是有丹药还有很多宝物在，那些东西也的确是好东西。
但那些东西对陈落是没多大用处的。
陈落现在一直在研究大龙象力还有太乙狮子诀。
这些想要研究透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对于那些洞府什么的……真心没什么欲望。
红袖也不再说这些了，而是说起了陈萍的事。
神授五十九年。
闭关许久的陈萍终于走下了纯阳宫。
他的修为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不知怎么回事。
竟硬生生的达到了凝气九境……
下山后。
陈萍走入了血刀门、
不久后就传来消息，说是血刀门举门上下被灭。
而进入血刀门的陈萍不见了踪影。
陈落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些愣住了、
很显然血刀门的事情是陈萍做的，可是陈落有些不明白。
这才几年？
陈萍是如何做到那么快就进入凝气境九境的？
不说他的天赋没那么好。
就算是纯阳宫加上昆仑教倾尽全力培养，也不可能是做到这点的。
要不然的话，这世间也就不会有人说修仙难了。
看看现在修仙界，哪一个凝气境以上的，年龄低于五十？
红袖？
这女人运气好，天赋好，可也八十多了！
陈萍才多少岁？
前后不到五十。
几年时间直入凝气九境，这就算是天才也做不到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的的确确的，陈萍已经进入了凝气九重了。”
红袖道：“或许，他是入魔了吧。”
世间有仙，自然有魔。
仙魔一念间。
平时是看不出来的。
可却能从行事风格中看出一些端倪。
所谓的魔其实就是修炼功法狠辣一些，残忍一些罢了，和普通人没啥区别。
但行事风格会因为功法变得很是诡异恶心。
可就算是入魔，也没那么夸张的。
几年就九镜？哪敢想？
陈落不去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和红袖说了下若是有陈萍的消息就提醒一下。
他曾经承诺过，若是有机会会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收他为弟子。
但他迟了一步。
陆菱纱成为他的师尊。
但现在若是需要，陈落还是愿意帮助下陈萍的。
这大概便是缘。
前世的缘。
今生的缘。
红袖走后，小白有些担心陈萍：“伱说他会出事吗？”
陈落不好说。
能在短短时间进入凝气九境，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至于灭了血刀门……
虽然这教派争夺很是正常，可若是被当魔人，有些自誉为是的修仙门派怕也是要站出来装清高！
当然了……
陈落更相信，他们要的可能是陈萍身上的秘密吧。
……
陈落一直以为，想要再次见到陈萍应该要很久。
或者，可能也见不到了。
可实际上是在得到关于他消息的两年后，陈落就见到了陈萍，甚至一度有些认不出来。
神授六十二年。
七月。
那天和往常一样。
走在京都街头的时候，陈落突然有感。
抬着头。
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
虽然穿着一粗衣，可她身上的气质，还有那独特的气运，陈落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陆菱纱！
那一个陈落见到过，第二美的女人。
她站在京城的街头。
没说话。
看着远处卖着包子的摊位。
内心大抵是在挣扎着什么，还是走了上去。
“老板，能不能给我一个馒头？”
老板骂了一声，是什么陈落不是听得很清楚。
但大概的意思是臭乞丐什么的。
小女孩也没生气，只是有些低落……
突然的，她面前有些发黑，抬起头却看到有人站在她面前。
拿着馒头。
身边还跟着一只狐狸？
是狐狸吧？
小女孩有些不敢确定，主要是这狐狸有些过于胖了一些，她从没见到那么胖的狐狸过。
“给！”
那人说着。
小女孩想了下，接了过来、
“以你的身手想要一块馒头很简单的。”
陈落看出来了。
小女孩是有修为在身的，不多，可也不少。
但对付一个小贩，抢一个馒头什么的，绰绰有余了。
“我知道，可我不能！”
“为什么？”
“我师父说了，这是不对的！”
“你有师父了？”
陈落楞了下。
大家速度都这样快的吗？
现在连粥都不给留下的？
自己还想着说，这遇到了，给抢回来当个弟子应该不会吃亏的才是。
毕竟作为自己见到过第二美的妹子。
他和她有缘。
毕竟美，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结果现在她有师父了？
怎么？
自己人老了，这速度已经跟不上大家了吗？
“嗯、”
“你师傅是谁？”
小女孩看着陈落，想着……好像在确认陈落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才道：“我的师傅叫陈萍，他就在破庙那边……”
……
陈萍已经老了。
老的有些过份夸张。
满头白发。
面色枯槁。
穿着一身破布旧衣……
手里拿着一根拐杖。
靠在破庙的墙角，偶尔咳嗽几声，偶尔弄了下面前的火堆。
听到有脚步声过来，这才抬起了头，当看到陈落还有小狐狸的时候楞了下。
最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师尊，我给您找了一个馒头，您快吃……”
小女孩快速走到了陈萍的身边。
她对着陈萍道。
陈萍微微一笑，摸了下小女孩的头。
“师尊不饿，你吃吧……”
小女孩没说话，拉着陈萍的手，看着他，一言不发。
陈萍最后将馒头掰成了两半。
“一人一半，总行了吧？”
这下子小女孩才有些高兴。
“对了，师尊，我的馒头就是他给的，他说想要见你，我就带过来了，没事吧？”
小女孩有些担心。
师尊说过，不许和不认识的人接触。
但她违背了师尊的话。
故而有些担心他会生气。
不过好在他并没，只是笑了笑，对着她道：“你出去外面玩下，等下再进来好吗？”
小女孩想了下，走了出去。
“小白也出去吧，看着她点。”
陈落说着。
小白点了点头。
胖胖的身体，圆滚滚的，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嬉笑的声音。
陈落走到了陈萍的身边，就地坐了下来。
“坐吧，站着也怪累的。”
陈萍坐了下来，他变得有些沉默了。
“怎么不去城西找咱家？”
陈落问道。
陈萍苦涩一笑：“没这个脸……”
当年意气风发。
离去京都的时候，大言不惭，曾说过要做那天下第一仙人。
做那世间唯一的剑仙！
可如今……
他没脸见陈落。
就好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结果三十年后，却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一样。
当然。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不是因为自己，自己的师尊也不会死。
若不是因为自己年少轻狂，又哪里会这些事情发生？
那时他嫌弃师尊的陪伴。
可如今这却成为了他最为奢望的东西。
“脸这种东西值不了几个钱的，人这一辈子，谁没做过几件后悔的事情，几件丢人的事情？”
“公公也有做过错误的事情。”
“有！”
陈落道：“想听？”
陈萍想了下：“想、”
“知道咱家怎么成为太监的吗？”
“额……”
陈萍想不明白，这和他成为太监有什么关系？
“当初咱家为了入宫，看着面前上百人排队，就为了成为太监，你知道咱家怎么做的吗？
咱家直接就找了个剪刀，咔嚓那么一下子，那血……你知道当时呲得多高吗？”
陈落比了下。
“大概有那么高！”
看着比得有些夸张的陈落，陈萍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丢人的？不过是为了活命。”
“为什么不后悔？”
陈落道：“后来咱家才知道，成为太监只要噶了蛋…”
陈萍：…
他突然觉得，这好像是需要后悔的事了。
“但公公已是修仙，等入了筑基，早晚有一日会重铸身躯，这些后悔的事情，不就能弥补回来了。”
“你说的没错……”
陈落点头：“所以你也一样，错过的事丢人的事，未来好好弥补就可以了。”
陈萍沉默了下来。
他的目光看向了庙外，
看向那个和小白在玩的小女孩：“我不一样，若不是我，师尊就不会死。”
“但她不是回来了？终有一天，当你走得足够远，你依旧能让她回来……”
当修为足够强，
修士就可以点化灵智……
前世，今生，皆可一朝顿悟。
“这不一样。”
“对咱家来说，一切其实都是一样的。”
陈萍又沉默了。
许久开口道：“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陈萍的时间并不多了。
纯阳宫有一个不传的绝学……
可以燃烧寿命，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境界。
燃烧的寿命越多。
那么修为就越多。
陈萍为了报仇，燃烧尽了他所有的寿命。
如今他的寿命仅有不到二十年、
且在这接下来的二十年中，他不止无法前进一步，境界也会不断的下跌，直到成为普通人…。
做到那种点化陆菱纱的地步，他这辈子是达不到了。
这一次来京都，陈萍是想请求陈落照顾小女孩的。
“她愿意吗？”
陈落问着。
陈萍沉默了下。
摇了摇头：“我没和她说”
“那咱家建议你该和她说说……你从死人堆里救了她，你就是她的一切，若是你离去没告诉她，她会恨你一辈子。”
陈萍道：“可留在你身边，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这是你以为！”
陈落道：“咱家愿意收她，可咱家却不愿意她留下来后因此怨恨咱家，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有选择的权利……你不能剥夺！”
“我……”
陈萍叹了口气。
“走吧，和我回去城西，过几天再说，至少治好了你的伤。”
陈萍点了点头。
跟着陈落回了城西院子。
他的伤有些不好办。
涉及寿命问题，陈落也做不到、
太极阳意虽有生生不息的神通，可陈落实力还弱，终究是做不到。
但好在，一些伤却是治好了一些。
除了那满头白发，陈萍也不再如老叟一般。
有了中年男子的气概、
但他没在京都待多久，只是待了一个月后就离开了京都。
小女孩也跟着离去了。
陈萍还是接受了陈落的建议。
小女孩并不愿意留在京都。
于是，陈萍带走了她……又回到了纯阳宫。
二十年的时间、
不多。
不少。
刚刚好……
陈落也知道了小女孩的名字：华菱……
菱是陆菱纱的菱。
但不久后，纯阳宫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