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尔中枢塔。
中层区域。
为了不妨碍原住民的生活,玩家的交流区基本就放在了三个地方。
一、个人或小队空间。
二、公会。
三、茶室。
先说第一种,空间其实就是一处房产,你在里面干嘛都没人管,比如某猎魔人和女术士。
但要承认的是,随着小队之间越发熟悉,空间除了升升级以外,基本就是个合租房的概念,大家很少会把正经事儿放在空间里去办。
第二种公会,比较少有人选择在公会内部交流,中小公会由于玩家差距不大,导致“你瞅啥”“瞅你咋地”这种情况经常出现。
另外,公会选址都有特定区域,区域内限定很多,除某诈骗集团。
所以更多第三种,也就是茶室,往往就成了玩家交流的地方。
茶室位于中枢塔底层到高层之间的夹层,需要提前预约位置。
室内一张长桌,坐着六个人,其中四人是“北极圈公会”的玩家。
“北极圈公会”姑且算是个中小型的公会。
会长普罗米修把双腿架在桌面上,他嘴里叼着能散发空气清新剂作用的雪茄,宽厚的牛仔帽帽檐几乎把眼睛遮在了阴影里,此时低着头,手里把玩着银质硬币。
在他身边两侧各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名为边祖,玩家团队“达摩”的队长。
这厮长得很有辨识度,首先,他是个秃子,其次,他没有眉毛。
这两位放在玩家中也算是“黑社会大哥”那一类的。
之所以两人都出现在一间茶室,还是因为,北极圈,要特么的破产了。
公会的人数构成与金币总量挂钩,越有钱,人数上限越多,所以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在剧本里,“北极圈公会”死了一半人。
他们现在的人数构成基本已经不算公会了,充其量是个人数较多的小队。
这种情况下,万一赶上“回廊战争”,公会被强制调取进入剧本,因为人太少,危险系数成倍增加。
之前的临时会长查苏死了,几个高端战力也挂了,现在公会只剩下十来个偏“后勤”类玩家。
普罗米修面色淡定,然而他很愁。
他们正在等人,茶室内无人说话。
不过他们也没干坐着,人手都拿着消遣用的工具,比如,可以盘的硬币、掌机、零食,以及颅内播片系统。
无尽回廊的食物和消遣用品,除了充饥解压,没有什么BUFF效果,但是,这些商品因为便宜的吓人,所以在商城内的销量竟出奇好。
对手头有个大几千甚至上万的玩家来说,这些玩意儿就跟在现实里买瓶水一样便宜,比如茶白就买了一筐人字拖。
但也有限制,不能拿商城的东西和原住民做交易。
回廊便宜且无聊的东西只有这些吗?肯定不是啊。
商品除了这种亲民的,还有两种,像是是比较高端的……在现实生活中价格不菲的商品……如名牌包,贵重的衣服,手表一类,这一类商品都是根据现实世界的时间推陈出新。
还有就是一种特别没用且放在商城里不知道意义为何的玩意儿,比如丧尸穿过的内裤,一只死了的苍蝇,被保洁阿姨舍弃的扫把……
再往上其实还有一类,弹药、急救绷带等医院一件套礼包,这一类才是玩家购买的大头,就是价格会稍微高一点。
“哦,都在啊?”茶室的屋门自动向着一侧推移打开。
腰间皮带上挂着精灵球的家伙走了进来。
涅克。
九龙之里对抗战中,查苏一行人里唯一活下来的“高规格”级别玩家。
高规格的界定很松散,这类玩家实战力超过等级数字限定,且意外手段较多。
绝大多数情况根据列车考核剧本的表现界定,但列车考核的难度高低不同,也就造成了有部分“高规格”实际的能力并没有想象中离谱,比如普罗米修,比如涅克。
但也有一群变态到远超玩家群体意识中的高规格。
比如正在生命大和谐的两个臭不要脸,或是说某位正在发愁去哪拐女队员的四眼仔。
涅克没有坐下,就站在门口,他讨厌这种开会的气氛,也讨厌与其他人合作,所以现在还是一个人,没有团队。
像他这种人加入公会,看上的无非是大团队的“资本价值”,也就是,每个月能给他额外的养料来驯养“宝可梦”。
“来了。”普罗米修架在桌上的双腿换了个交错姿势,目光点了点旁边的秃子边祖,说道:“都认识吧?”
“嗯,说正事吧。”
涅克省去了没用的社交环节。
“我先说结果,‘第五侦探公会’是真实存在的。”
普罗米修眉头微微皱起。
他还以为钟声响起汇报的面板,是那个原住民诈骗的新套路……但这话不能说出来,通俗点儿来讲,说出来就没逼格了。
其实不只是普罗米修这么想。
如果没有亲眼见过,谁会相信一个来自巴塞尔原住民的骗子集团,在赛博朋克世界里,把镜子大师给灭了,这比梦见耶路撒冷给自己暖床还要离谱。
“那……”
“好了,我有要紧事儿,直接说了。”涅克靠在墙上,换了个姿势,说道:“对方是个穿着黑色神官外衣,拿着水银手杖的男性玩家,他是。”
普罗米修:“和查苏一样?”
涅克颔首:“但比查苏强的不是一轻半点。”
哒哒……
边祖敲着桌子。
“查苏就这么死了很可惜啊,本来还是我们上贡给大公会的倚仗。”他摸着锃光瓦亮的脑袋顶,靠到椅背上,略有焦虑的说道:“亏咱们特意雪藏他的情报……都白费了,涅克,那个比查苏还厉害的,这次干掉了伱们几个人?”
既然“第五侦探公会”它是个公会,至少也有个七八个人,往多了说,几十个是有的。
进入剧本的公会成员至少也要有十个人作为基数保障,根据剧本状态不同,后续可以向同公会求援,最高增员量甚至能突破三十人,就是得花钱。
所以涅克接下来的话,让秃瓢和普罗米修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所有人都是他一个人杀的。”
大概过了小一分钟。
涅克:“还有事吗?”
普罗米修把两条腿从桌面上放下,低着头,探出手,轻轻的捏了捏鼻梁:“不是……什么情况?”
涅克强调的说:“嗯,他一个人,杀了查苏在内的所有人,包括一个与我们合作的入侵者,还有上百人的凶鬼帮暴力集团,啊,对了,还有一堆我们培养的怪物,啊,还有,涎魔知道吗?就是里头那个能摧毁城市的大蜈蚣,他给击退了,我再想想……”
普罗米修:“你能……写一份儿报告吗?”
涅克:“是不是还得是能动的PPT?我可去你祖宗的吧!”
“我靠,等会儿,我脑子有点儿乱……”秃子边祖摸着一毛不拔的脑袋顶:“还是个顶级的超规格?”
根据他们的情报,某个穿着阿尔特留斯盔甲的玩家,越级拿走了的不死斩,这一类玩家即便放在高玩中也是拔尖的。
“上个月的某辆列车里,出来了一个,就是他吧。”
普罗米修摸着下巴。
“他的队友呢?”
涅克:“他们那个团队好像有三个人,我只见到了他的一个女队友,体质特殊,能跟鹿首精肉搏,很奇怪的人,据那个女人透露,他们队伍还有一个人存在。”
普罗米修:“涅克……别卖关子……”
“那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涅克沉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们公会……或者说,他们小队那位没有出现的玩家,比和那个女人还强。”
“你确定?”普罗米修问道。
“那个女人亲口说的。”涅克挖着耳朵,不耐烦的颔首:“看他们的装备,那家伙应该是个玩儿机械的玩家,一人就是兵团的那种吧。”
普罗米修:“细说他们的武器。”
然后涅克从后脑拔出了一个芯片:“我懒得说了,反正他们的影像资料在这里保存着。”
芯片连接茶室的“万能电脑”,屏幕跳出了闪烁不清的画面。
秃子哥让身边的人拿出一个无需插头的摄影机,机器映出分割成三段画面的虚拟大屏幕,每个画面里都有一个全身打着马赛克涂鸦的人影。
这些人是大公会的玩家。
60级不到的玩家无法接触大公会,算是回廊对某些不爱玩人际关系的玩家的一种保护,但这不代表不能通话。
很多40级以上的玩家会寻求大公会资源,从而成了狗腿子。
“各位都听见了?”
边祖问完后,屏幕内发出了被处理过的声音。
“看看影像。”
“看来要重新定义了。”
“闭嘴,先看影像。”
随着记录着九龙之里乱象的播片结束。
他们把目光锁定在了茶白身上。
“虽然二次元和三次元有区别,但她……”
“嗯,A2或者2B。”
“被精灵球收服的,还是说因为某种契机出现在“无尽回廊”?”
“不知道,也不重要。”
“普罗米修,这一组人别管他们,你们也管不了,不过要预防一手。”
边祖:“克制寄叶人造人,需要病毒,正好我有‘逻辑病毒’,想要吗?用金币交换。”
普罗米修重新把双腿架子桌子上:“好,但老边你借我一笔钱,我下个月还你。”
边祖比出两根手指:“本金的20%。”
“成交。”普罗米修一点儿也不犹豫,成年人都明白什么叫舍不得媳妇套不着狼。
这时屏幕对面的人继续说:
“记住三件事。”
“第一,那个女人很特别,活用‘逻辑病毒’应该能制服。”
“第二,他们背后没有出现的那个玩家,才是最大麻烦,那人大概率是他们的队长,如果再遭遇了,擒贼先擒王。”
“第三,别把‘第五侦探公会’的事情说出去,如果可以……我们想要他们,如果不可以……要想办法摧毁他们。”
涅克虚着眼问道:“那,呢?”
屏幕里的人说道:“相比于上述三条,反倒不那么重要了,击败镜子大师的不可能是玩家本身,一定是规则。”
屏幕关闭。
普罗米修耸了下肩膀:“散会。”
然而涅克在离开前提醒道:“普罗米修,我有直觉,那个可能才是最要命的。”
普罗米修想了想,说道:“没关系,我有办法查到他们下一个剧本的位置……”
……
李诺睁开眼。
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房间墙上的时间是上午10:23。
他发了十几秒的呆,梦里的画面迅速淡去,只留下仍未消散的酸痛。
窗外的阳光刺的眼睛疼。
猎魔人的感官系统太敏感。
平时他讨厌能看到能闻到好多东西,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一条狗,但现在他尝试抓住这种感觉,周围环境的温度、湿度、气体分子……
还有被阳光照的几乎透明照眼的钛白色短发。
白色的发丝,呼吸声、轻哼声,特有的梨子清香。
茶白闭着眼,对着他,细细柔软的脸颊轻打鼾声。
李诺伸出手,轻轻滑过她的发迹。
茶白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挑着眸子,细微的观察着贯穿了李诺左眼的刀疤。
然后慢慢的扎进他怀里。
“还要?”
“不。”
“那你输了。”
“茶白,你那奇怪的胜负欲……”
“跟你学的。”
李诺不反驳了,深吸一口气,然后掀开床被爬下去。
这里是空间房屋的三层,是以前茶白独自一人住着的房间。
他仓惶的穿上衣服。
“我看看奖励去。”
然后开门就出去了。
茶白看着闭上的门,嘴角翘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门外。
李诺扶着墙,如被家长以去水族馆玩的名义骗去医院割bao皮的未成年般步履阑珊。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脸色紧绷。
“天呐……”
到了二层,差点摔在地上。
“啊……”
到了一层,看到老头椅的时候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爬了过去。
“救命……”
坐到能恢复伤势的椅子上时,李诺才长舒一口气。
然后他把从装备栏里拔了出去。
“特莉丝之主,你们女术士教廷出了个妖怪……”
李诺缓过来一些后开始细细琢磨正事。
“淡蓝色是预备状态……粉色是开始……红色是进入状态……最高功率的时候上述色泽翻转闪烁……”
他有种在怼发廊条形转灯的感觉。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马尔杰皱着眉从外面走进来。
“哼~转职成大贤者了?”
“啊,马哥啊……和你如隔三秋啊……”
马尔杰使劲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捂住鼻子:“我去……空气都潮了!”
李诺说道:“都差点碎了……”
马尔杰:“?”
李诺:“虽说基本不漏电了……但水导电这个问题我是真没想到……”
马尔杰:“卧槽……”
李诺:“我看见了特别奇特的东西……”
马尔杰:“啊?”
李诺比划了一下:“在你的科学认知领域有没有类似的事物?”
马尔杰:“你说什么魔法呢?”
“没事儿……”李诺幽怨的看向天花板,忧郁的问道:“老马啊,回到现实可怎么办啊……”
马尔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
“我不抽烟。”
“你需要这个。”
李诺甩头:“不,不行,抽了我就输了。”
马尔杰惊了,你们在比什么……
“我不管,反正我一会儿加班,现在来看看获得的奖励,做个明日计划表。”
马哥与李诺那种随意而安不同,他喜欢做该死的人生规划。
李诺虚着眼,靠着椅背,无精打采的说道:“我都看过了。”
“你不是在忙吗?”马尔杰问道。
李诺:“撒尿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
马尔杰惊了:“你这事业心也太强了……”
李诺用要死的语气简单描述了一下。
……
首先是一盒扑克牌盒子装的。
三种卡牌,各12张。
,以使用者自身为中心,降下酸雨,范围内所有的攻城类重武器失灵,远程武器偏移率增加50%,有效时间5分钟。
,基础同上,范围内所有单位的近战伤害降低50%。
,基础同上,范围内所有单位的远程伤害降低50%,子弹消耗增加一倍。
算是很厉害的道具了。
限制也有,单独玩家只能携带两张卡牌,小队或公会玩家不能重复使用同一类天气牌。
……
。
李诺专用,一个制作精良的小匣子,每天可以开一次。
还是放面板吧。
这玩意儿神鬼二象性,但下限是有的,的道具往往都比较不错,甚至有可能开出“血宝石”这种稀有强化石。
李诺试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沾了茶白的,运气很好的开出了一颗。
……
接着就是。
一团黑雾,可以提取突变诱发物。
换句话说,这玩意儿没准能做出“镜子大师”的药剂。
但需要些时间,反正这个月他们不需要再排剧本了,时间富裕得很。
……
然后是李诺那个机械手的改变。
……
马尔杰用平板电脑记录工作安排:“也就是说,你需要我把机械手给弄了。”
李诺正经的说道:“我的机械手,不需要做沼气系统。”
马尔杰:“哼。”
李诺:“还有个大礼包,都是抽卡的东西,等明天再弄吧,骨头疼……”
马尔杰颔首,然后又拿出一根烟,转用特别悲怜语气说道:“我也是过来人,抽一根吧,这是在开罗赛车时买的,缓解疼痛。”
李诺那狗鼻子一闻就知道,烟里面加了他制作的的粉末。
“想看我乐子?”
“哼~”
李诺反手一个。
“马尔杰你的经历。”
法印生效。
判定点数“12”。
骰子给出的数字是“14”。
李诺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马尔杰使用总能成功。
只见马哥目光呆愣。
用一副被玩坏的表情说道:“那年我十四岁,隔壁搬来了一位丧偶的寡妇,她大概比我大三轮,体重约120公斤,有一天晚上,我看她行礼太多,就去帮忙把行礼搬到了她家门口,我想走,但她把我当行礼给扯屋里去了,我晚熟,发育比较慢,打不过那个量级的……”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娜娜米不久前经过了马尔杰的验证,进入了他们的空间内。
此时刚走到门口。
娜娜米提起机械手,摸了摸脸颊:“你们这儿空气怎么那么潮湿啊?”
李诺对她比了个嘘。
娜娜米还没纳过闷。
“李诺……你这次真的绝了……”
“嘘!”
李诺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马尔杰。
娜娜米坐到书堆上,双手托着下巴,随着马哥语言的深入,渐渐的表情就不对了。
“我那年十五岁,楼下搬来了一位二婚的女人,她还好,也就比我大两轮,有一天,她突然敲我家门,说家里电脑坏了,我过去一看,没插插销,但她把门栓插上了……她102公斤……”
“我那年十六岁,立志成为医生的我,勤工俭学,报了个补习班,大约在冬季,天黑的早,回家的路上,我竟然在树林里见到了一只会说人话的猩猩……”
“我那年十七岁……”
“李诺……故事汇吗?”娜娜米都傻了。
李诺掐断了法印,娜娜米恍然大悟,不自觉的捂住嘴巴。
李诺说道:“我一度怀疑你是沼气星人留在这个星球的寄生种。”
马尔杰换了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后,忧郁的说道:“李诺啊,我日你祖宗……”
李诺:“我祖宗应该没那么重……”
“你们别瞎闹了……”娜娜米看不下去了,岔开话题:“我有个特重要的事儿,你们好像是出名了。”
这俩人一起看向娜娜米。
眼神一样的无奈又虚弱。
“哦……”
“哼……”
然后李诺总结了一句:“关我们屁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