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萧森,冰冷无比。
陈柏站在边墩的城墙上,看着北方。
如果历史没有记错的话,那现在皇太极应该统领着兵马前往喀喇沁了,建奴会在这里整军半个月,然后在十月二十日前后,南下入关。
自从进入十月后,天气一天就比一天冷。
明朝农历纪年法,而现代是公历纪年法,之间相差大约一个月左右。
放在现代的话,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份了。
加之明朝末年的小冰河时期,温度比以往要更冷一些。
要是之前,对于靖安墩中的这些军户而言,冬天是一个坎,稍不注意就会有冻死的可能。
而今年的他们,日子过的比很多土财主都要滋润。
陈柏从现代弄了不少火炉、烟筒以及煤炭,这些军户们再也不用担心寒冷了。
甚至是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陈柏从现代弄的保暖衣之类的御寒衣服。
陈柏手下的这些士兵,待遇就要更好一些,除此之外,每人一件品质不错的军大衣。
梁大勇虽然是个百户,但不管是在吃上,还是在穿衣上,甚至都比不上陈柏的这些士兵。
有些时候,梁大勇都极为郁闷,自己好歹也是朝廷的百户,怎么连这些小兵都比不过?
不过,他也只能发发牢骚,这些东西都是陈柏弄来的,和他没有什么关系,陈柏不管他,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城墙是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现在强度已经上来了,十米多高的城墙,也只有那些军事重镇才能拥有,而现在,却出现在一个小小的边墩上。
站在一旁的梁大勇看了看陈柏身上的军大衣,眼睛中满是羡慕。
“陈兄,你说奇了怪了,这几天我也没见你出去过,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还有你这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奇怪,我从来没见过!”
梁大勇笑眯眯的问着。
陈柏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你管得着吗”,然后又拿起望远镜向北边看去。
距离皇太极南下的时间越来越近,估计出现在此处的建奴夜不收也会越来越多。
但现在连着好几天,却没见到一个建奴夜不收的踪迹,实在是有些奇怪。
梁大勇吃瘪,没再询问,拍着面前的城墙,在那里讪笑着。
忽然之间,前方的大地上出现了几个黑点。
陈柏连忙向那边看去。
视野之中,几个典型的建奴骑兵在大地上飞奔,身前身后是簇拥着大地鞑子。
他们距离此处越来越近,最后,仅凭肉眼都能看到。
梁大勇大吃一惊,这蓟镇之地出现鞑子很正常,可却很少出现过建奴。
眼前这些建奴足有十人,身旁更有数十鞑子簇拥,显然非同小可。
他看了看身旁的陈柏,之前心中留下来的疑惑彻底烟消云散。
这伙鞑子在陈柏设置的壕沟前停下,他们看着眼前的靖边墩以及周围的那些工事,眼睛中满是疑惑。
根据晋商之前提供的情报,这里应该只有一个小小的边墩,何时出现了一个要塞?而且,那些铁丝网是什么?难道,他们以为这些铁丝网能拦住后金铁骑吗?!
这些骑兵围绕着靖边墩转了一圈,将这里的环境与位置详细的标记在地图上,随后直接撤走,没有任何交手。
梁大勇看向陈柏,说道:“陈兄,或许,你是对的!”
“我倒是希望我是错的!”陈柏说道。
这样的情况在整个蓟镇之地上不断上演,尤其是大安口、龙井关以及洪山口附近,出现的建奴夜不收越来越多。
刚开始时,建奴夜不收只有零星几个,后来,成群结队的出现,甚至都毫不避讳。
这一情况也被各地驻军得知,他们迅速将此事禀报上去,最终送到了崇祯的案头。
崇祯在看到这些军报时,心中满是疑惑。
这蓟镇乃是腹地,出现鞑子很正常,但怎么会出现建奴?
他忽然想到前不久,曹化淳给他说的那件事。
难道,那个陈柏所言是对的?建奴,真的从辽东那边过来,借道草原,从大安口、龙井关和洪山口入关?!
若真的如此,那这么大的军事调动,袁崇焕怎么会毫不知情?!
暖阁中的崇祯眉头紧紧皱起,自负的他实在不愿相信眼前这事。
这不就是在说,陈柏是对的,而他之前的判断是错的吗?这不就是直接打了他的脸吗?
皇帝能错吗?皇帝不能错。
自负的崇祯可不觉得自己会错,不过,为了妥善起见,他立刻传令兵部,质询辽东袁崇焕,那边情况究竟如何。
命令两天就到了袁崇焕的案头。
宁远,这座曾在袁崇焕的指挥下炮毙努尔哈赤的城池中有一座算不上豪华,但颇为气派的宅邸。
这座宅邸正是袁崇焕在辽东的官邸。
此时,官邸书房中,袁崇焕看着兵部发来的质询文涵,心中极为不满。
此言何意?莫不是以为我袁崇焕在辽东尸位素餐,不干人事?这是赤裸裸的敌视,是不相信自己。
“啪!”
他狠狠的将手中的文涵拍在桌子上,直接开口就喷:“依我之见,这朝中阉党余孽尚未清理干净,兵部尽是一些尸位素餐之人,难道又想重演天启年间的祸乱不成?!”
坐在一旁的祖大寿心中一惊,袁崇焕很少当着他的面如此大发雷霆,怎么今日忽然如此?
于是忙问:“督师大人,何以至此?!”
袁崇焕的心腹部将何可纲也是这般,忙问:“督师大人,这是出什么事了?!”
“哼!”
袁崇焕冷哼一声,道:“兵部发文质询,让我确定辽东建奴主力是否还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驻于此地许久,辽东动向,有谁比我更清楚?!那些朝中的贵人们,只顾着自己,脑袋一拍,想出个事来,就难为我们这些人。”
“那现在该怎么办?!”祖大寿忙问。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先看看再说。我对朝廷之忠心,日月可鉴,就是朝中奸佞,害人不浅!”袁崇焕冷笑道。
说着,袁崇焕便往外走去。
刚刚走出书房,便见手下亲信焦急来报,“禀报督师大人,建奴全军来攻,已于城外列阵,声势震天,旗号连绵数里不止。”
皇太极走之前,怕袁崇焕看出问题,于是留下一支疑兵,而现在城外的就是那些疑兵。
“可看清楚了?!”袁崇焕喝问。
那亲信说道:“回禀大人,奴酋大纛龙旗就在中军之中,确切无疑。”
袁崇焕冷哼道:“哼,朝中的官都是废物,这大纛龙旗如今就在城外,这不是主力?什么又是主力?!”
说罢,袁崇焕登上城墙。
果不其然,城外声势震天,兵马遍布,而在中军之中,皇太极的大纛龙旗极为显眼。
大纛龙旗,便是皇太极的象征。几无作假可能。
至此,袁崇焕心中大定,他已经想好了弹劾兵部的奏疏。
当天下午,袁崇焕的奏疏,朝着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