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
自小口碑倒不错。
学习好、人老实、同时也嘴甜。
如果不是遇到了那档子事的话……
大部分村民对他的感官是不差的。
“阿姨,借你两千二,还你两千五……”
“叔公,借你三百,还伱五百……”
“小姨叔,借你一百五,还你两百……”
“哥,三千,还你三千五!”
“……”
一阵风吹来。
冷幽感略微刺骨。
张胜继续拿着一笔一笔钱,一笔一笔地还给了村子里的债主。
没有账本,也没有账单。
全凭着脑海中那一系列的记忆,在还着。
但……
没有任何纰漏。
数目,账目,甚至张胜说出来的日期,都一模一样。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
议论声也越来越多!
有人在说张胜了不起……
有人同情张胜……
有人在对着张桂等人指指点点……
几个跟张胜关系不对付的小后生挡在了张桂的旁边,那刀疤脸想动手,但是一看到这么多人,他又一时间不敢动手。
这是村子。
但这并不是他们的村子。
真动起手来,他们不占任何优势。
于是,他们只能骂骂咧咧的,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且,这是法治社会!
不可能和旧时代一样,把人脚打断,挑断人脚筋之类的事情……
无形中,那股气势便弱了一些。
张桂看得眼红!
五万……
七万!
七万五!
九万!
十万!
他在数着数字……
这个数字一点点地在增加着,虽然不是他的钱,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滴血。
这张胜,到底在哪里赚来那么多钱,现在怎么这么阔气了?
一个疑惑在他的心中萦绕着,而且萦绕了许久许久……
特别是当一沓沓钱在牛奶箱里放出去……
那个牛奶箱,曾经就在自己的脚下,张胜似乎曾提醒过,那箱牛奶,是给他的!
那牛奶箱里,到底还藏着多少钱?
张桂感觉脑子里嗡嗡声直响,心中情绪极为杂乱,脸色终于难看了起来,眼神闪着悔恨、肉疼……
他的妻子从外面走了过来,看到堂前围着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火急火燎冲进来以后,她看到了张胜的身影。
张胜……
在发钱!
她震惊地看着张桂!
十二万!
十三万!
十三万三千……
那个数字依旧在增加着,张胜声音越喊越响,仿佛那牛奶箱里的钱,永远都发不光一般。
那些拿到钱的村民也越来越激动,人群中,称赞张胜出息了的声音也越来响。
在村子里……
你横,或许能让你一时间称王称霸,但私底下,所有人都戳着脊梁骨骂。
但你有钱,你就不一样!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钱终于发得差不多了。
总共十四万五千三……
但,一些村民的钱,却没有等到还,但并不算多。
大概三万块左右!
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身强力壮的后生仔……
他们看着空荡荡的牛奶箱,然后瞪着眼睛。
他们看到张胜表情一滞,随后反复翻找,最终确定什么东西一般,他带着歉意看着他们。
“钱……我没有了,但是,欠你们的这些钱,我一直记在心里……最多明天,我就会再来还你们……”
张胜说话的时候,眼神分外真诚。
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那份认真与执着。
几个老人看着这一幕,也下意识地帮着张胜打腔……
说张胜这孩子他们从小看到大,为人一直老实,而且还了这么多钱了,不会差这两三万的话……
其中一个老人还拍了拍几个小年轻的肩膀,说他可以为张胜担保,如果张胜不还,他们会还之类的话。
熙熙攘攘的人群……
小年轻人们自然也不会做什么,只是说了一些类似“我怎么可能不信张胜”“张胜从小就跟我弟弟一样,不相信他,怎么会借钱给叔叔”“张胜我肯定信得过的,我们没那么急……”的话。
人群中一下子舆论便翻转了起来,所有人都在说着张胜的好。
张胜站在人群中,一声不吭,眼神之中透着憨厚,甚至隐约还闪着一丝不好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
“对对对,我们家胜现在赚大钱了,还能欠着这几万不还吗?哈,散了吧都散了吧,胜,我们回家好好聊聊,你堂弟他们前些天还念叨着你呢……”
“散了吧,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我要找我们家胜好好地聊聊……今儿我们胜算是光宗耀祖来着……”
“哎呦,你刚才来都来了,还提着一箱牛奶,我还想着你现在这么苦难,提牛奶过来多破费,想着让你退了呢……”
“……”
张桂突然跑到了人群中来,几乎乐眯了眼,一边拉着张胜的手,一边说了不少的客套话。
作势着就要将张胜往屋里带。
但张胜却是被拉着一动不动,憨憨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戏谑。
看着张胜这么不给面子……
张桂脸上依旧带着笑。
“胜,进来再说,这里人乌乌泱泱的,人多眼杂不是,刚才我还护着你来着……”
张桂脸上笑容越发得热情。
如果不是知道内情的话,张胜还以为他这个叔叔对他怎么怎么好……
张胜依旧没有动。
只是看着张桂以及张桂背后以刀疤为首的几个青年。
一声不吭……
那刀疤脸脸色非常难看。
他感受到了村民们越来越多怪异的眼神。
那些眼神之似乎带着几分嫌恶……
就在这个时候,看气氛不对的几个小后生立马再次挡在了张胜面前:“张桂叔,你干嘛,人家张胜不愿意进来,你不能强拉人家进来!”
“对啊!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你带着这批人在欺负张胜……”
“张胜,你别怕,我们为你做主,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出来……”
“……”
人群中。
议论声四起。
张胜看着张桂,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房子的方向。
他沉默半晌,随后摇了摇头。
“我过来最重要的目的是还债,其次,我想拿回我自己的房子……”
张胜眯着眼睛盯着张桂。
张桂脸上热情的笑容突然一滞,随后变得难看了起来。
但依旧挤着表情,作势想将张胜拉到旁边:“我们进去说,有些东西我们私底下商量,叔还能为难你不成?我是你亲叔啊!”
“叔?刚才我想进去,喝杯茶,你怎么都不让我进去,还让我走……这就是亲叔?”
“胜,你别这样,刚才我在护着你,如果不是我的话,那帮人……”
“你跟着那帮人打麻将,打得不是挺开心?”
人群中,嘈杂声稍微寂静了下来。
张胜突然笑了起来,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冷幽。
“张胜,你怎么能这样!”
张桂看着张胜。
陌生!
是的,此时此刻的张胜让他感觉无比陌生。
甚至一度,他都觉得眼前这个人,只是跟张胜长得很像的陌生人。
张胜不是这样!
绝对不是这样!
“你带着那个叫华子的……在我高二时候,踹我家门,这件事,你觉得能瞒得了别人,你瞒不了我,你在外面看着吧?”
张胜盯着张桂,声音渐渐开始变大。
张桂脸色猛地变了变:“你疯了,我怎么能参与这种事情,我怎么……”
“骗我将房子转户以后,你说什么来着?说我随时都能过来住房子,是空着给我的,现在,你租给谁了?”
“张胜,这不是看房子空着,你又欠了那么多笔债,我……”
“房租收了多少?”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我这不是……而且这现在是我的房子,你看清楚,产证上写着是我的名字……而且,张胜,这房子是你爷爷留下来给我的,我没你爸聪明,被你爸枪了!”
人……
越来越多了。
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进来了。
张桂起初还是不想将这件事闹大,但是随后,见舆论越来越不对后,他突然急了起来。
“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
村长、村支书、以及村里的一些领导也来了。
看着这批人以后,张桂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迎了过去,忙不迭地给他们递烟,并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情况。
隔得有些远,张胜听不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当看到张桂的表情以后,想必也是说了一些歪曲事实的话。
有些人……
说得好听点就是八面玲珑。
说得难听一些……
就是两面三刀。
张胜倒是不急。
只是看着村领导们走过来,然后工作人员开始疏散起了人群……
张桂也阴沉着来到张胜面前:“张胜,事情别闹得这么难看,村长跟派出所有关系,你现在给我进来,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聊,不然,就去派出所聊……派出所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吧?进去了,不脱层皮,你就别想出来!你现在身上还欠着这么多钱……说难听一点,你其实就是个罪犯你知道吗?惹急了,村长那边关系一动,给你判个十年八年!”
张桂依旧在吓唬张胜。
企图让张胜怕!
罪犯?
我欠点钱就是罪犯了?
张胜听得真的想笑。
但表情上却似乎是被吓到了。
他看着张桂:“村长认识派出所的谁啊?”
“副所长王斌强,我告诉你……之前我们还一起喝过酒,这一块……”
张桂看着张胜的表情以后,便继续威胁着张胜,话越说越狠。
却见张胜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个笑容,而且带着几分嘲讽:“张桂……当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不知道派出所所长想抽你,还是村长想抽你,不过,正好一并解决掉,省得我跑第二趟……”
张桂看着张胜反常的表情以后,顿时愣住。
随后……
他看到张胜拿出了手机,当着他的面,打了一个电话。
没多久……
张桂便听到了一阵阵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