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的人在努力地移栽,下丘村的人在旁指点,受雇的人认真听,心下感激。
他们知道下丘村不缺人手,人家稻子能插秧,麻怎么就不行?
无非是给自己一口饭吃的时候再给个体面,仁义呀!
故此,干活的时候分外卖力气,宁肯干不了两天就得回去,也不能拖延。
人多,移栽而已,很快便结束。
朱闻天在田边溜达,观察稻秧,看是否缺什么肥,缺啥补啥。
同时回去后记下详细情况,大明时的作物与自己那时必然有差别。
等整理完,交上去,给大明百姓用。
农业为国家根基,不可动摇,还得大力促进、发展。
自己的本事真的就用在一个村子里,实在是太过浪费。
写《齐民要术》的、《天工开物》的、《本草纲目》的,等等,总有人在为这个国家努力着。
目前自己先解决周围村子水稻收割之前不挨饿的问题,移栽完黄麻,还有活计做。
‘呱’一声蛙叫后,一只青蛙跳到朱闻天的脚面上,把他吓一跳。
低头一看,是青蛙,不是蟾蜍。
很好!没有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的感受。
“青蛙能吃啊!用两股叉子叉最方便。呃……留你们一命吧!村子有肉吃。”
朱闻天想到了吃,青蛙红焖最好了,要是有辣椒就辣炒、干锅。
他瞧瞧水田,里面有蝌蚪,背面比较光滑的,反而是蟾蜍蝌蚪,带着斑点的却是青蛙蝌蚪。
除了蝌蚪,另有指甲盖大小的带着尾巴和甲壳的虫子,叫鲎。
不错,找村民抓,药材。
村民们下田,抓虫子,守村人说治病用,准没错。
……
午时,影子缩短,村民招呼众人吃饭。
今日午饭红烧肉焖油豆腐、酱茄条、黄瓜炒鸡蛋、大米饭。
主桌多黄瓜拌卤猪耳朵、茴香豆和熘肝尖。
帮工的人主食吃米饭,村民最近习惯吃面了,于是做手擀面,过井水,天热口感好。
里长与官员喝酒,朱闻天只管吃面,用肉丁和鸡蛋炸的酱,拌在面碗里。
李知县吃块颤巍巍的红烧肉、喝口酒,感慨:“这便是青黄不接时的民生啊!下丘村过得苦哇!”
大家露出笑容,放心吃喝,没有心理负担。
“明年这时,附近的村子也能吃饱饭,多一季作物。”
里长看一眼在低头猛吃的雇工们,不心疼肉被吃得多。
李知县颔首:“若明年成了,当大力推广,至少宁国府得照着学。”
他来是有任务的,府城的人让他看看水稻套种黄麻的情况。
之前送上去的,听跟朝中有近臣联系的人说,就是宋知府,已经被关注,关注下丘村。
既然天子关注,自己都可以常驻。
“饱,嗯哼!嘿嘿嘿……”
这边朱闻天吃好了,笑着打招呼,很有礼貌,转身下桌。
官员们纷纷回以笑容,伴随下丘村富裕,人家的守村人地位跟着提高。
主簿看着朱闻天离去的背影:“哎呀!还是傻……守村人好啊!”
其他人也如是说,傻子幸福,尤其是下丘村的傻子。
里长:“……”
他很想说,我下丘村最操心的人就是你们认为的傻子。
还什么无忧无虑?他在支撑着五百五十一口村民的幸福生活。
你们以为他去玩了?他是带孩子们溜达一圈,到庙里睡午觉,起来教学。
里长心中这般想,嘴上却说:“看到憨憨的笑容,我们心情便好。”
其他人,尤其是雇工,吃饭速度同样快,还不敢吃撑了,怕一会儿弯不下腰。
他们继续去干活,这一顿饭吃的肉,能顶十天半个月的油水。
未正二刻,官员们才吃完,饭菜真香啊!
若不是有村子给提供的好处,他们家里想吃顿肉也是很费劲。
见里长要去准备东西,李知县阻拦:“宜长,今晚我们……跟你们一同守夜。”
“太好了!我找人安排。”
里长明白,晚上再准备一顿,人家不走了。
估计眼下时节,县中事情少。
知县等人哪晓得里长所想,不然一定告诉对方,不是事情少,是你村子事情重要。
青黄不接怎么可能无事做?别的地方难以改变,盯着你村子学。
……
傍晚前,雇工结束工作,下丘村派马车、骡车给他们送回家。
走时为他们一人准备一碗红烧肉焖油豆腐,叮嘱明天车去接来时带上空碗。
他们带上粮食和肉离开,回去要把肉拿出来跟米一起煮饭,给家里人吃。
留是留不住的,天热,除非回去用很多盐腌上。
李知县望着乘车回家的其他村村民,抿抿嘴、攥下拳头:“明年,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转过头他看里长,愁,该怎般奖赏?
人家一个村子把县里该做的事情给做了。给读书名额,人家不要。
给钱?自己还拿着人家的好处呢!
晚上喝酒,喝得醺醺然时,李知县问:“宜长,你说你要什么?我们能给的。”
里长:“……”
他想说我就希望你们别给我捣乱,别的方面用不着你们,我村有憨憨。
话不能这样说,他笑着回应:“有什么消息,能跟我们知会一声,最好不过了。”
“这個好办,往后我每日叫人骑快马给你们送。记得马喂料,送信的人管顿饭。”
李知县痛快地答应,不然他真给不出旁的。
“莫说衙门出来的人,即便要饭的到村子,也要给个饱饭。”
里长保证,吃饭不是问题。
而且不仅仅供饭,走时会带东西,下次人家才愿意来。
说话间大家喝好了,主要是聊不了风月,官员会,里长难以配合。
谈个诗词什么的,里长干瞪眼。
他知道憨憨行,偏偏不能暴露出来,卖香皂时的话,全由憨憨写。
半夜时再一次电闪雷鸣,轰隆轰隆的声音中,大雨噼啪落下。
里长的媳妇儿坐起来,推里长:“他爹,憨憨今晚住哪了?”
里长打个哈欠:“他说今天看样子有雨,住祀堂了,睡吧!离得近。”
“哦哦!不如把村里的路修修,修到山神庙,一下雨就泥泞,铺石子路,压实了。”
“嗯!明天起来你提醒我,今晚酒喝多了。”
里长支应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
“憨憨重要还是喝酒重要?没有憨憨伱上哪喝酒去?还能跟知县他们喝?哼!”
他媳妇儿又抱怨一句,才调整下位置,背对着他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