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张安平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礼物来到了鸡鹅巷,敲响了53号的大门。
他前不久跟着父母来过两次,再次上门自然是轻车熟路。
表舅还没下班,张安平自然而然的找上了蓝老太太和表舅妈毛夫人。
老太太人到老年本就喜欢和人说话,张安平识趣,每次来都要和老太太说说外面的新鲜事,所以老太太一见张安平就让他过来坐自己身边,听张安平讲外面的新鲜事。
张安平也是会奉承,往往几句话就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
表舅妈也喜欢张安平,一则是表舅当初在上海落难时候张家收留,二则是张安平是真的会哄人。
两人和张安平唠了许久家常,之后更是留饭,张安平也不矫情,吃了个酣畅淋漓,不做作的样子让两人眉开眼笑,不断夹菜让张安平多吃,直到张安平抱着肚子说再吃下去就得撑破后,两人才意犹未尽的作罢。
等表舅来了以后,张安平马上向毛夫人和蓝老太太道:“姑奶奶,舅妈,我先跑了啊!表舅这两天看我不顺眼,我怕他逮到机会抽我一顿。”
这厮说跑就跑,躲着表舅闪人了。
表舅可不知道他被自家外甥坑了一把,进门后还询问怎么没看到张安平,结果被老太太好一顿训斥——戴处长是出了名的孝子,老太太训斥他也不敢解释,等事后向夫人询问才知道是被外甥告了黑状,气的未来的特工之王直接黑了脸。
“这混小子,抽空真得抽他一顿!”
虽然咬牙切齿的说着话,从他表情不难看出,这位未来的特工之王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喜欢这种单纯亲戚间的往来。
不得不说,张安平这一招确确实实高明啊!
……
去表舅家本就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城外救人。
所以才赶在表舅来的时候躲着表舅跑路——有表舅背书,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查张安平当晚究竟呆到几点?
城西树林。
张安平摸黑找到了白天的土坑,挖出了埋在里面的尹黎明。
用蒙着黑布的手电筒检查,果然看到了块块尸斑。
但尸斑和下午时候一样,并没有扩散。
一直提心吊胆的张安平终于狠松了一口气。
当时发现尸斑的时候,张安平以为是系统的假死药出问题了,说好的假死药变成了真毒药。
从下午到现在,他都处在无比的愧疚中。
要不是对系统还有一丢丢的信任,他都不会跑来打扰尹黎明。
尸斑没有扩散,且摁压后不会消失,还像极了刚出现的尸斑——毫无疑问,这应该是系统假死药的神奇妙用。
“系统大爷,我错了,您老是真牛逼!”
心里给系统道歉后,张安平找了些枯枝丢在了坑里,重新掩埋后才扛起尹黎明离开了树林。
一路抄小道前行,来到了在城郊买下的房子。
将人安顿在床上后,张安平拿出药箱清理包扎尹黎明的伤口,狰狞可怖的伤口让他对眼前这个铁打的汉子崇敬不已——他能在刑讯时候扛住,完全是系统的功劳,而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没有受过专业的反刑讯训练。
可他却因为信仰,硬扛了常人连一半都挺不下来的痛苦。
因为药效是24小时的缘故,尹黎明暂时还处在假死状态,张安平为其包扎完毕后,只能留下吃食和字条。
字条是他用左手书写:
【你已获救,勿慌,晚上给你换药。】
为以防万一,他还留下了一柄匕首藏在了尹黎明的身下。
做完这一切,张安平才离开了小院,又在外面锁了门后,才折返回了关王庙。
进入关王庙前,他刻意又在身上沾染了些廉价的香水。
……
次日上午,连夜坐火车返回的明诚带来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老师,根据我的调查,岑庵衍之所以离开同济附中,是因为受到了风言风语的干扰,不得已离开的。”
刻意让明诚在办公室里做汇报的张安平好奇道:“什么风言风语能让他辞职?”
“招妓。”
张安平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笑意,然后道:“这能有什么风言风语?”
徐百川插话:“世豪,你这就对共党不了解了——共党是不会招妓的。”
随后他反问明诚:“招妓也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吧?”
明诚面色古怪道:“据说他是欲火上头,把娼妓喊到了宿舍,另外……人们都说那晚床摇了不到一分钟就停了,那个娼妓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
张安平心道:放屁,我明明摇了两分半好不好!这小道消息传得也太离谱了!
徐百川乐不可支的道:“人才啊,难怪没脸在同济附中呆了,就连上海都不愿意呆了!世豪,你这老师百分百不是共党,能放就放了吧。”
张安平笑道:“我这老师还真是将斯文败类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啊——不过这种人品还真满足我的要求。”
明诚竖起耳朵偷听,等待下文。
张安平却道:“明诚,你这一趟跑的辛苦了,回头把路费报销单给我,我签字后你去找总务处,准你两天假,你下去吧。”
明诚心里失望,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致谢,告别徐百川和张安平后离开了办公室。
等明诚离开后,张安平才道:
“徐老哥,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给我参谋参谋。”
“不愧是喝过洋墨水的,满肚子的主意——说说吧,我再沾点你的功劳。”徐百川笑着打趣。
“我想在新闻界给咱们特务处找些说话的人。”张安平道:“满世界都是骂我们的声音,我就纳闷了,咱们做了那么多事这帮孙子看不见吗?他们不帮咱们说话,那咱们就自己找人为咱们发声。”
这是后世常见的手段,俗称水军。
这个时期虽然有,但舆论战并不受重视。
张安平之所以有此建议,主要是是因为全面抗战即将爆发,军统的重心在抗战的敌后。
此阶段不会对我党造成多大的影响。
而抗战结束后,随着表舅身陨,军统也将成为昨日黄花,到时候再借用长期为军统发声的报纸对军统反戈一击,啧啧,想想都让人喜笑颜开啊。
“你这个主意不错啊!”徐百川不由赞叹。
毕竟,谁不想有个好名声?
“我之前打算先做个试点,正好让老岑主刀。”
“你这老师行!是干这一行的材料。”徐百川很肯定的说道。
张安平露出引以为然的表情,但在心里吐槽:
老岑要是知道这评价,不知道会哭还是会笑?
“徐老哥,那我就找我老师说个明白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
徐百川大包大揽的点头,这其实也是一件功劳,干特务这一行,谁不想多攒点功劳?
有了徐百川的首肯,张安平自然就得卸妆“提审”他的上线了。
进了刑讯室,岑庵衍还是那副胆颤心惊的样子,负责押送的陆桥山开口恐吓他:“知道吗?昨天有个嘴硬的共党,就在这间刑讯室里被负责刑讯的伙计给活活打死了!
岑庵衍,伱最好老实配合我们,要不然你的下场就是步他的后尘。”
岑庵衍眼中闪过微不可见的悲伤,随后用惊恐的语气大喊:“我不是共党!安平救命啊!救命啊!”
眼看岑庵衍吓得手足舞蹈的大叫,陆桥山抄起鞭子就抽,却被郑耀先一把抓住:
“这里交给我,你出去吧。”
陆桥山连忙点头,退出了刑讯室。
郑耀先示意岑庵衍坐下,看到岑庵衍小心翼翼坐下后,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岑庵衍是吧——你的事发了。”
岑庵衍一脸惨白的辩解,紧张兮兮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装的。
卸掉伪装的张安平这时候步入刑讯室,笑着对郑耀先道:“郑老哥,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
郑耀先坐到了主审椅的后面,没入黑暗后道:“你来。”
张安平才坐定,岑庵衍紧张的喊叫:“安平,快救我,我不是共党,救救我。”
“岑老师,你别激动,我给你投个底吧——”张安平示意岑庵衍别激动,等岑庵衍情绪稳定后才说:“岑老师,按照我们的规矩,贸然出现在我们抓捕共党现场的你,是很有嫌疑的。”
岑庵衍又激动的喊叫起来,张安阳不得不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才继续:
“但是我替你做了保,上面勉强同意放你出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一件事。”
岑庵衍激动的表态:“只要放我出去,别说一件了,十件百件都没问题!”
“是这样的,你得跟我们签一份合约,大致就是以后我们有什么新闻的话,都需要借你的手发出去,你明白吗?”
“啊?这个……得给钱才行啊。”岑庵衍弱弱的说,但语气很坚定。
“这没问题!”张安平大手一挥表示同意。
国民政府贫穷,但特务处没饿过,这钱给得起!
“那就没问题了——合约在哪,我签。”
岑庵衍的表现让暗中偷听徐百川自语道:
我看人真准啊!
合约是张安平起草的,直白点就是:
岑庵衍负责在报纸上鼓吹特务处,特务处按照岑庵衍的劳动成果支付一定的报酬——报酬的额度不低于稿费的1.5倍。
这时候花钱买水军还真贵啊!
幸好这钱是给自己人,掏钱的还不是自己。
嗯,挺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