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上,李云身穿一身龙袍坐在御座之上,云鹤阶下,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经过一晚上的突击提拔,现在朝堂之上的官员起码过百了。
这些被提拔起来的官员,大都比较年轻,同时又是寒门或平民出身,平日里也都以忠诚刚毅著称。
都是裴忠等人长期观察之后列下的名单。
至于这朝堂之上的那些宦官太监们,也都换了人。
曾经的阉党一系的太监,此时大都已经被捉拿下狱,换上来的都是之前被阉党欺负打压的那些。
可以说这殿上的文武百官乃至宦官侍卫,都已经为之一新。
百官分列,洪钟大吕敲响,这朝堂之上分外肃穆,更衬托出皇帝的威仪。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激动,明白这将是朝堂新的开始。
就听皇帝身边的太监光公公高声宣道: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就见裴忠越众而出,手持笏板,向李云说道:
“皇上,现在朝堂之上缺员较多,开科取士终究是远水,还请皇上择东竹党与后党之中罪责较轻者,戴枷为官,戴罪立功。”
裴忠所说的情况,在武国的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
成祖中兴之时,曾经施行严刑峻法,整肃朝堂,很是抓了不少贪官污吏,让朝堂为之一空。
当时为了维持整个朝廷的运转,曾经让一些罪责较轻的官员,在其案件调查尚未宣判的时候戴着枷锁上岗,经常出现堂下犯人戴着枷锁受审,堂上的官员也戴着枷锁审案,甚至戴着更重的重枷,比审理案件的犯人罪名更重的奇观。
裴忠这么说,也是想要稍稍笼络一下世家的人心,哪怕徐闻等位高权重的世家官员被杀了,只要还留下一部分,就不至于彻底和九姓十氏撕破了脸。
毕竟世家之中也不是铁板一块,旁支恨不得本家全都死绝。
李云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朕大政得还,都是有赖于众卿的拳拳之心,朕今日正要论功行赏,以彰忠心。“
“周全。”
听到皇帝的话,大殿的武将末尾,被李云特许破例进殿参加朝会的周全一个激灵,连忙冲到殿前,跪地听旨。
就听皇帝缓缓说道:
“今日起,设西缉事厂,负责监察朝堂与民间,就由你来任西厂提督,至于人手,先把你手下的锦衣卫划拨过去,西厂为朕亲辖,你可听明白了?”
周全心中激动,立刻磕头谢恩道:
“末将谢主隆恩!”
这个皇帝亲自管辖的西缉事厂,显然是用来监察百官和朝堂的,这也代表了皇帝对他的信任,这才是最关键的。
在场的文武百官反倒不觉得怎么样。
虽然明白皇帝设置这西厂是用来制衡武林卫和锦衣卫,避免一家独大的,不过这是正常的构架调整,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西厂,又或者是武林卫,到底会产生什么效果,关键在于掌权者。
至于为何这位周全周千户独得圣宠,从一个小小总旗一跃到千户,转日又成了西缉事厂提督……
除了这位周提督没有跟脚后台之外,很多人也听说了昨夜献王李沐脚滑溺毙于暗渠的事情。
紧接着,就见皇帝看向在场的文武百官说道:
“朕的翰林何在?”
听到这话,文官之中,今天刚刚被招进宫的金叹卿和柳闲等人立刻越众,来到皇帝面前恭敬跪下。
相比昨天就在朝堂之上见识了皇帝诛杀恩海的百官而言,金叹卿和柳闲等人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原本被皇帝封为翰林之后奉旨填词,他们也逐渐明白了皇帝确实已经被阉党架空,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
但他们对皇帝知遇之恩的感激和忠诚却并未改变和动摇,觉得哪怕皇帝陷入绝境之中,也还有他们的忠心耿耿。
此时眼看皇帝转瞬间剿灭阉党诛杀恩海大政得还,他们反而有些无所适从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才好了。
在心底,他们仍然有着对自身出身的自卑,毕竟他们仅仅是出身于商贾或者普通的平民,连寒门都算不上。
现在皇帝大政得还彻底掌控了朝堂,是不是就准备让他们回去,继续做他们的家剧散人了?
在武国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文臣被皇帝赐金而还的先例……
在众人惴惴不安的情绪之中,只听皇帝面露微笑,缓缓说道:
“诸位爱卿,才学兼备,忠君体国,为朕之肱股,仅仅在翰林院中做个翰林,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从今日起,朕着伱们入六部,先从郎中做起。裴阁老,朕的翰林就交给你了。”
裴忠立刻拱手道:
“请皇上放心,金翰林柳翰林等诸位翰林都是当世大才,微臣定然尽心尽力。”
而听到皇帝的任命,金叹卿和柳闲等人先是愣在原地,随后全身颤抖,一边磕头谢恩,一边泪如雨下。
他们从未想过,皇帝竟然直接让他们进入六部之中,成为真正的朝廷命官!
六部郎中是正五品官员,而且是各部绝对的中坚力量。
再想到自己的出身,还有皇帝的这份信任,众人只感觉百感交集,情难自已。
圣明君主,圣明君主!
紧接着,御座之上的皇帝接着说道:
“沈雁飞。”
群臣之中,已经做了右金吾卫指挥使的沈雁飞立刻越众而出,恭敬行礼道:
“臣在!”
皇帝缓缓说道:
“朕知道你能夺下右金吾卫,你那飞雁镖局的一众镖头,还有玉泉山燕子寨,还有这京畿道三十六寨的义士,都出了不少力……”
听到这话,沈雁飞不由大惊失色,额头上的汗瞬间就冒了出来,连忙叩首道:
“臣有罪!”
之前他虽然是带着自家镖局和京畿道三十六寨群盗暗中拿下了右金吾卫,其实还是存了私心的。
毕竟三十六寨群盗都是绿林中人,上不得台面,皇帝和朝廷定然不喜,他准备先将这事瞒下,然后靠着自己这右金吾卫指挥使的身份,一点点将三十六寨的头目吸收进右金吾卫,中间多立一些功勋,慢慢将身份洗白。
却没想到皇帝早就知道了他这一帮兄弟的来历,一切在皇帝的双目之下根本无所遁形。
就听皇帝缓缓说道:
“拥立有功,何罪之有?朕的朝堂,不看出身,只看功业!今日,朕就给他们一个官身,都入我亲军侍卫上直军中当差。”
沈雁飞连忙叩首道:
“谢陛下恩典!”
他一直以来担心的出身问题,皇帝并不在意,反而是金口玉言钦点了三十六寨群盗入侍卫上直军,也让他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皇帝面色淡然,继续说道:
“小光子,小春子,你们二人忠心耿耿,朕心甚慰,阉党虽然霍乱朝纲,这内十二监却不可无人统筹,以后你二人就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
御座之下的小光子和小春子两名贴身内监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恩。
原本司礼监作为内十二监之首,真正掌权的应该是掌印太监。
只是恩海实在是太过强势,所以虽然是秉笔太监,却执掌司礼监,统管十二监。
现在皇帝让小光子任掌印太监,显然是要遵循祖制,仍然以掌印太监为尊。
他们两人原本只是都知监的普通太监,全靠着白莲教暗子的身份,才来到皇帝身边服侍,万万没想到转眼间已经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掌印和秉笔太监!
这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朝堂之上的群臣此时心中也明白,宦官制度不可能彻底取消,毕竟皇帝也需要一些身边的近臣来制衡朝堂。
对于这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倒也不怎么反感。
哪怕以后可能会交恶,那也在以后。
李云接着说道:
“赵回春!”
站在群臣末尾的赵回春立刻恭敬上前。
原本太医院的人本没有资格上朝,今天一早却是皇帝直接派人来通知他上朝,让赵回春同样是心中忐忑。
不过看着眼前的仁君大政得还,重掌朝堂,他心中同样也为皇帝感到欣喜。
就听皇帝朗声说道:
“以后这太医院的院使,就由你来做。”
赵回春一愣,随后连忙叩谢皇恩。”
转眼之间,将群臣彻底册封完毕,李云接着问道: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裴忠连忙出列道:
“禀皇上,镇北军距离京城还有十天的路程,韩人龙部七天路程,宣武军约十五天,渤海国狼兵行踪未定,京城危急,还请皇上西狩!”
虽然昨天这个提议被皇帝拒绝,裴忠却仍然没有放弃。
京城的情况实在太过危急,皇帝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凶险。
就见皇帝浑不在意的淡然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岂有西狩的道理。给镇北军、宣武军和韩人龙部下诏,让何兴祖、董潮、韩人龙三人入宫来见朕,告诉他们,这是朕给他们的最后一线生机。”
“臣……领旨。”裴忠面色肃然,眼神中已经现出视死如归的坚毅。
听到皇帝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豪言壮语,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此时同样一阵热血沸腾,纷纷准备誓死守卫京城。
却见皇帝面露微笑,轻轻用手指叩了叩御座的扶手,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嗡鸣,缓缓说道:
“云在青天水在瓶,练得身形似鹤形,退朝吧,赵爱卿,随朕炼丹去了。”
说话间,已经转身出了太和殿,往养心殿而去。
赵回春连忙一路小跑跟在皇帝身后,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这敌军就要兵临城下了,皇帝还要炼丹!?
太和殿中,随着皇帝的离开,一众文武百官此时也是猛然炸开了锅。
袁成涛面色焦急,向裴忠问道:
“裴阁老,怎么办?这都什么时候了,皇上他怎么突然要炼丹?”
京城之中百废待兴,刚刚归顺的亲军侍卫上直军也急需皇帝来稳定军心,皇帝这个时候去炼丹,简直是……
如果不是见识了皇帝斩杀恩海的勇武和长久布局的手段,袁成涛都要骂一声昏君了。
裴忠眉头紧蹙,缓缓说道:
“情势危急,皇上或许也是心中焦急,需要散散心……在这朝堂之上,万万不可驳了皇上威严……等傍晚之时,你再和老夫一同前去养心殿劝谏!”
炼丹,这可是昏君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