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东来其实是觉得江然这话挺不靠谱的。
到时候他有办法,可是这个办法却不告诉他们……
这回头明天一见到青帝,江然直接一掌把青帝打死,然后领着长公主他们杀出皇宫,扬长而去。
那自己和溪月公主可就被动了。
到了那个时候,最好的结果就是,江然能够念着和溪月公主的一番小小纠葛,可以带着他们一起逃出去。
否则的话,愤怒的青国人,会将他们撕成一片一片。
可是这话这个时候说出来,好像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溪月公主一眼,暗中传递了一个眼神。
溪月公主只是微微点头,也不知道领会没领会……
反正现在叶东来的心里,是七上八下,总感觉哪里都不落地。
因此,当又有太监过来传授他们宫中礼仪的时候,趁着空闲的时间,叶东来就去找溪月公主。
劝她早做谋划。
江然这厮胆大妄为,视王法如无物。
万万不能轻易相信。
溪月公主对此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说道:
“如果他明天真的要杀青帝,你会怎么做?”
叶东来想了一下:
“带着公主,转身就跑。”
“跑得了吗?”
跑不了也要跑啊!
留在这里难道是等死吗?
溪月公主笑了笑:
“所以,跑不了是吧?可如果是江然的话,你觉得御林军和青国的军队拦得住他吗?”
“……公主的意思是?”
“一切按照他的节奏来。”
溪月公主沉声说道:
“你别忘了我们如今的立场。
“最初的时候我们是想要和青国结盟,拿下金蝉。
“如今青帝狼子野心,背后还有阴谋。
“和他结盟,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而对于父皇来说,究竟是和青国结盟拿下金蝉,亦或者是和金蝉结盟,拿下青国,并没有什么两样。”
叶东来眉头紧锁:
“可如此一来,江然真的会带我们走?”
“本宫的身份就在这里,无论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一個很好的筹码。”
溪月公主叹了口气:
“面对江然,我们无从反抗。面对青帝,我们也反抗不了。
“如今不是在我们的国土之上,一切就得便宜行事。
“所以,随波逐流,依附强者,乃是最好的自保之策。
“更何况,现如今他会不会动手,还在两可之间。
“无需这般自扰,顺其自然吧。”
叶东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最好的结果就是他和青帝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撇开关系,直接回到秋叶。”
“这不可能……”
溪月公主摇了摇头:
“江然远比你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怕。
“本宫有时候都觉得,他似乎从未将青国以及青国江湖上的那些人放在眼里,一时一刻都不曾。
“他之所以易容改扮,改名换姓的来到这里。
“不是因为担心被他们阻挡,只是不想妄开杀戒。
“不过叶东来你记住了,他只是不想妄开杀戒,不是不能。
“所以千万不要试图去阻止他。”
叶东来听到这里,对溪月公主躬身一礼:
“是,下官明白了。”
……
……
这一日接下来的时间就很平静。
时间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晚上。
江然本来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是没有资格留在皇宫之内的。
但他毕竟‘是溪月公主的人’,有些口子不是不能开,反正只要不让江然去后宫睡一晚上,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时近午夜,吱嘎吱嘎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江然睁开了一只眼睛,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叶惊霜。
叶惊霜则顺势按住了自己另外一侧的叶惊雪。
三个人就躺在床上,一起看着窗口。
片刻之后,窗户被人从外面撬开。
一个身影一溜烟的钻了进来,关上窗户回头,刚刚站稳,就是一愣。
夜幕之下,三双眼睛滴溜溜一眨不眨的瞅着自己,这场景怎么看都很吓人。
唐画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差点吓死我!
“如果我被你们吓死了,变成鬼以后,一定天天缠着你们。
“让你们日夜不安。”
“魔教圣女如果这么一吓唬,直接就死了,那魔教也不能祸祸苍生这么久了。”
叶惊雪哼了一声,反唇相讥。
唐画意没理她:
“换人?”
江然点了点头,却先问了一句:
“玲珑亭那边怎么样了?”
“这事说来话长。”
唐画意来到桌子跟前坐下,随手拿起了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眼睛顿时一亮:
“好吃啊,不愧是皇宫大内,这些小点心做的都这么精致。
“伱刚才问什么来着?对了,玲珑亭……
“要不是为了这个玲珑亭,我早就来了。”
她一边往嘴里赛点心,一边说道:
“百芳楼其实不是玲珑亭的总舵,只是一处据点。
“好处在于,玲珑亭的亭主就在百芳楼醉生梦死。
“今天晚上咱们点齐了人手,直接闯入了百芳楼。
“啧啧,那场景你是没见到啊。
“开始的时候,这帮人还该干什么干什么,待等有人死了之后,一帮人就慌了神,还有光着腚抱着衣服,从房间里跑出来的……
“那真可谓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
“玲珑亭本来还打算负隅顽抗。
“但是咱们得人都是什么高手?
“无需太多人出手,我爹和渡魔冥王就好似打算在这里一较高下一样,直接将玲珑亭的那些歪瓜裂枣,打的人仰马翻。
“不仅如此,当中还有七安镇凑够热闹的。
“一看到我爹和渡魔冥王,整个人都吓傻了。
“将玲珑亭上上下下,一体擒拿倒是未曾耗费多少功夫。
“但是撬开他们的嘴巴,却没有这么简单。
“咱们各路手法用了一遍,最后还是上了心魔念,这位亭主才透露出是谁想要买溪月公主的命……
“姐夫,你猜这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江然看了她一眼:
“再卖关子,把你的牙给拔了。”
“……是你。”
唐画意果然不敢再卖关子,只是脸上已经多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他说是你现身玲珑亭,想要买溪月公主的性命。”
江然若有所思的说道:
“所以,玲珑亭和他们没有关系?”
“至少我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
唐画意微微一笑:
“看来他已经黔驴技穷了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你说,如果弃天月没被他给卖了,会不会给他谋划一个更好的法子?”
江然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黔驴技穷,他一直在做的都是这件事情。
“魔教消失了二十年,如今这江湖年轻一辈对于魔教的了解,已经极其肤浅了。
“总得拿出一些东西,让人看到这魔教是必须要铲除的。
“一个想要挑起五国乱战的疯子,也自然是必须要死的。”
唐画意听他这么说,倒是微微一愣:
“姐夫,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江然一笑:
“行了,我出去一趟,你就在这里暂且代替我吧。”
他说着站起身来,身上已经是一套夜行衣。
“浪费……和人家同床共枕还穿着衣服。”
唐画意嘿嘿一笑,忽然搓了搓双手:
“你走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叶惊雪听到这,再也忍不了了,伸手就要拔剑:
“我今天就要斩妖除魔!!”
“来啊,你越挣扎,我越高兴。”
唐画意满脸嘚瑟。
江然白了她一眼:
“你悠着点,不然的话,回头我点了你的穴道,也让她们享受一下你越挣扎,她们越高兴?”
“……姐夫,你到底是哪头的?”
唐画意不敢相信江然胳膊肘‘往外拐’。
“我是正义那头的。”
江然正气凛然。
叶惊雪又听不下去了:
“这话别人说也就算了,你一个魔教少尊……怎么张得开这个嘴?”
江然看看天色,没工夫和叶惊雪一般见识,戴上了一个黑色的面巾,从唐画意刚刚进来的那个窗口又出去了。
叶惊霜看江然走了,这才问道:
“时邈还好吗?”
唐画意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她轻轻摇头:
“不是很好……
“百芳楼是什么地方你们也都知道。
“玲珑亭的作风,你们也都听说过了。
“那个地方,表面上是一家普通的青楼,背地里,存在着不少比较恶心的事情。
“有很多境遇极其凄惨的人。
“她好像未曾见识过这些东西,今天晚上杀气重的很。
“一直到结束之后,她的剑气都未曾平息。”
叶惊霜闻言叹了口气:
“我猜到了……别看时邈这个模样,其实,她的性子太单纯了。
“剑不染尘,舍生取义,这才是丹阳舍身剑能够在这个年纪,踏入剑境的原因。
“不过,多经历一些,也总是好的。
“经过了这一次之后,她握剑的手,会更加稳固。”
唐画意撇了撇嘴,翻身上了床躺下:
“这也不全都是好事,回头姐夫的身份被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到时候丹阳舍身剑大成,万一想要杀个魔尊替天行道。
“回头找到魔尊的时候,一抬头,哎呦,老熟人……咋整?
“打吧,别说我看不起丹阳舍身剑,就说丹阳剑派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加一起,也不是姐夫的对手。
“不打……你说剑不染尘,舍生取义。
“她的剑境会不会因此而破碎?
“总不能叫她真的舍生取义了吧?毕竟姐夫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这……”
叶惊霜呆了呆,然后沉声说道:
“无妨,魔教是名声不好,纵然有恶,哪怕罪大恶极,也都是在江大哥成为魔教魔尊之前。
“就现如今,乃至于今后,魔教都不会是罪大恶极之辈。”
叶惊雪看了看叶惊霜,叹了口气,时隔好久,这种‘唯江然正义论’,又一次从叶惊霜的口中听到了。
莫名的还有点小怀念……
……
……
夜色之下,江然的身形于皇宫大内之间穿梭。
白天过来传授宫中礼仪的太监们,嘴巴并非全都被焊死了。
江然三言两语之间,就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比如说宝库的位置,青帝住在什么地方诸如此类的……
当然,不是直接问的,而是旁敲侧击。
从只言片语之中,确定自己想要的信息。
最后江然和他们相谈甚欢,他们还不知道江然已经套取了想知道的东西。
青国的宝库,就在皇宫的西南角。
一路走来,江然便发现,守卫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精锐。
可见是这宝库已经快要到了。
而就在江然抵达宝库之前,忽然眉头一挑,看向了高处。
那里正有一个人,居高临下,弯弓搭箭。
想要出手,却又收了回去。
如此反复三次,最后将那把大弓重新背在了身后。
江然悄然来到了他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正好能够看到一个隐藏的不错的守卫。
便是一笑:
“为何不出手?”
金歌豁然抬头,却没有回头,而是轻声说道:
“你真的来了……”
江然目光一扫:
“商无名呢?”
“有些事情,不适合他知道……”
金歌深吸了口气:
“小露在哪?”
这话问出口,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江然的身份。
实际上,江然今天晚上会出现在这里,本也是金歌的一个猜测。
如果他来了,就说明他和白露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换言之,他的身份正是那一日掳走了白露的魔教少尊。
可如果江然不来,那一切就还有变数。
如今这变数未曾出现……因为江然真的来了。
江然也没有继续隐瞒,那天他就已经在金歌面前,施展了纵意流光诀和天覆神掌。
金歌跟着他的时间不短,不可能认不出这两门武功。
因此,便轻笑了一声:
“就在皇都内,放心吧,很安全。”
“为什么要抓她?”
金歌回头看江然:
“是因为那天我们说的那个计划触怒了你?”
“嗯?要不你再想想?”
江然哭笑不得:
“如果是的话,当天我为什么不发作?”
“……”
金歌感觉有点尴尬。
当着人家的面,阐述算计人家的诡计,如今又讨论这个问题,着实是让人有点下不来台。
江然笑了笑:
“放心吧,我让她帮我办件事,不会难为她,也不会难为你。
“作为回报,我帮你们拿到追云弓和逐月箭。”
“什么事情,我来帮你做吧。”
金歌说道:
“大哥,你应该会相信我。不然的话,你武功这么高,如论施展什么武功,商无名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你也没有道理在我面前施展那两门绝学了。”
江然摇了摇头:
“不过是留下一道保险,而且这件事情最好的人选,就是她……毕竟,她认识我嘛。
“你的身份过于敏感,没有秋少夫人这四个字的金子招牌好使。
“所以就算了……嗯,我猜到了你今天晚上可能会来这里,正好了,你和我一起进去。
“拿回了东西之后,我告诉你白露的所在,你去找她。
“然后你们两个立刻离开皇都。”
他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锦囊:
“算不上是锦囊妙计,不过,如果你们离开皇都,三天之后不曾听到我的消息哄传天下。
“你们就打开这个锦囊,按照上面写的做。
“到时候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件事情只能她来做。”
“如果到时候你的消息已经哄传天下了呢?”
金歌问。
江然哑然:
“你什么时候学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看来记忆恢复之后,也不全都是好事啊。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你们就去归隐山林吧。
“孩子还小,别告诉他真相。
“那他就是你的儿子。
“到时候你和白露三年抱俩,你们金氏一脉就真的有后了,不挺好的吗?”
说到此处,他就发现金歌的眼眶有点发红。
“……你怎么了?练邪功了?还是想哭?”
“大哥,你这根本就是不让我们做任何事情,就想着帮我们拿回东西。
“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金歌咬着牙说道:
“我不想带着她归隐山林了……我们就跟在大哥身边,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我虽然没有洛青衣那么会做饭。
“但是眼力好,轻功也不错,给您当个斥候,您也方便。”
“……”
江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少废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排了?
“走吧,再耽搁下去,天都亮了。”
说话之间,他一把抓过了金歌的肩膀,身形一晃,就已经到了宝库跟前。
宝库两侧守卫不曾见到人,隐隐间好似有一抹流光,可定睛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一股风。
风过之后,人已经到了宝库之中。
于一处拐角站定,江然侧耳倾听,忽然一闪身,便走了出来。
迎面便是四个护卫,眼看一个黑衣人忽然窜出来,几个人同时一惊,有的抬起手,想要抓刀柄,有的伸手入怀,想要传警报。
然而他们的动作暂且就定格于此。
江然屈指连弹,大梵禅院的大梵渡世指便已经落在了这几个人的身上。
其后江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蒙面巾扔给了金歌:
“蒙上,咱们来偷东西的,脸都不蒙,像话吗?”
金歌一边蒙上脸,一边看着江然大摇大摆的就往宝库里走,一时之间也是龇牙咧嘴。
偷东西像你这么大摇大摆的,他也不像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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