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河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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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解药是吴终给的。

  说是能解碧落之毒,但是谁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在给阮玉青服药之前,江然还是得查探一下这碧落之毒的玄虚。

  指尖轻触指尖,江然感觉阮玉青抖了一下。

  不禁有点好笑:

  “堂堂柔水剑,不过是给你探个脉,你抖个什么劲。

  “又不给你扎针,难道伱还害怕?”

  “……你这人要是能少说几句话,倒也颇为顺眼。”

  阮玉青斜了江然一眼。

  江然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说我对你们五大剑派都有恩惠。

  “这才多大一会就开始不顺眼了?”

  “你少废话。”

  阮玉青说完之后,感觉有点后悔,便轻咳一声:

  “人家说望闻问切,需得专心致志,你这是给我诊病,万一出了点差错,再把我给治死了怎么办?”

  “那就顺势挖坑给你埋了呗。”

  “……”

  阮玉青深吸了口气,默念了两句‘不生气’,便强行心如止水。

  江然也不再多说,静静探查片刻,眉头微蹙。

  其后松开了手,打开了那瓶药,提鼻子一闻,眉头微微一挑:

  “还真的有问题。”

  “啊?”

  阮玉青一愣:“什么问题,药不对症?”

  “倒也不是。”

  江然说道:

  “这里面的药,确实是可以给你解毒。但是,却多了一味药。

  “一旦你服下这丹药,碧落之毒虽然解了,可紧接着,你就会中另外一种毒。

  “死生操于人手,到时候咱们就真的投鼠忌器了。”

  “好狠毒的心思。”

  阮玉青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罢了,这或许便是命了,与其辗转,还不如就这般了结的好。”

  “听你这话的意思,不治了?”

  “吴终已经死了,还能如何救治?”

  “我啊。”

  江然笑道:

  “本来还以为这碧落之毒是什么东西呢,结果,也就不过如此。

  “我能分辨出这解药里面多了一味药,又岂能不知道这解药之中,都有什么药材?

  “结合你本身毒性,配出解毒丹,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这房间之内,可有笔墨纸砚?”

  “有。”

  阮玉青有些惊讶的看了江然一眼,起身给他去取笔墨纸砚送来,又取水研磨,同时看向江然: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高明倒也未必。”

  江然叹了口气:

  “我师父是个怪人,他救人的本事其实一般。

  “平日里头疼脑热姑且罢了,一碗汤药下去,怎么也七七八八。

  “可但凡疑难杂症拿来一个,他都束手无策。

  “偏偏却对各种毒药钻研极深。

  “你若是病了,我使劲浑身的本事,估计也难说结果。

  “但你要是中了毒……却是不在话下了。”

  他说到这里,已经提笔蘸墨,挥毫书写。

  不过片刻之间,片刻之间,纸上就已经多了数味药材。

  江然看着这药材,微微沉吟,又添了几笔之后,这才说道:

  “可以了,之后让方帮主帮个忙,在三水县中,尽快将这药材凑起,我来给你配制丹药。”

  “多谢你了。”

  阮玉青看了江然两眼:

  “又欠你一条命。”

  江然沉默了一下,微微摇头:

  “这算不了什么,为了一张焦尾琴,还连累了水月剑派的几位姑娘丧命。

  “在下这心头……实是难安的。”

  这话不是虚言。

  虽然江然时时的认为,自己不算什么好人。

  但……他好也好,坏也罢,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

  为了自己的事情连累旁人,心中确实是不太舒服。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举行那品茶赏琴大会。

  正是想要将所有的风险,全都聚集在一处,让别人用性命帮他买单,这不是江然的性格。

  “你救过她们,她们为你保守秘密,不管付出什么都没有怨言。

  “此事,你不必多想。”

  阮玉青轻声安慰了一句。

  江然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阮玉青说道:

  “我有一门绝学,虽然不能尽解,却可以暂时帮你逼出一部分碧落之毒。

  “让你少些痛苦……”

  “那就多谢江少侠了。”

  阮玉青点了点头。

  江然指了指床上,让她过去等着。

  阮玉青的脸上多少有些别扭,水月剑派的人,总是这般敏感。

  江然叹了口气,也能够理解。

  待等阮玉青坐好之后,这才来到了她身背后,屈指点下。

  江然所用的是大梵渡世指,配合法相施展,有解毒疗伤之能。

  这碧落之毒虽然在江然手里,看似没什么,实则确实是一门奇毒,以至于单单只凭借大梵渡世指是不能尽解的。

  但是有方才那丹方配合,也就不难了。

  如此,小半个时辰之后,江然收回了内力,阮玉青则就此昏迷过去。

  刮骨疗毒,内力遍扫经脉,虽然无损,却是难捱。

  将她顺势放下,盖上了被子之后,江然这才走出了房间。

  一出门,就见一群水月剑派的弟子,全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窥探。

  江然一笑,正要说话,结果这些脑袋就赶紧全都缩了回去。

  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硬是一句都没让江然说。

  一时之间也是有点无语。

  打这院子走出,就见对面墙上正靠着一个人。

  怀里抱着一把刀,面色冷傲。

  见到江然之后,他抬头瞅了瞅天空:

  “一个时辰了吧?”

  “你没事老是观察我做什么?”

  江然看着厉天心就有些无语。

  “看看你还能做些什么。”

  厉天心淡淡开口。

  “有病……”

  江然瞥了他一眼:

  “你该不会是女人伪装的吧?要不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八卦?”

  “……”

  厉天心一愣,继而冷笑:

  “方才和那吴终交手,你看似占尽上风,实则其实是伤了脑子?”

  “你才伤了脑子。”

  “那你怎么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毕竟我真的没见过几个男人像你这样……”

  “那你如今见到了。”

  说完之后,厉天心转身就走。

  江然本来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但是当他看着厉天心的背影时,却忽然有些恍惚。

  隐隐间,总感觉他这几步路走的,好像有点奇怪。

  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他摸了摸下巴,心中隐隐泛起了几许灵光,却又摇了摇头,未曾抓住。

  厉天心倒也没有直接就把江然扔下,他领着江然回到了他们的客房。

  进了院子,就看到常胜和方离都在。

  洛青衣坐在石桌旁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就见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这是怎么了?”

  江然来到跟前坐下。

  两个人同时忍不住朝着江然看去,紧跟着同时喊道:

  “你输了!”

  “他们在比眼珠子不动。动一下,就算是输了。”

  洛青衣面无表情的说道:“飞云寨上的山贼,都没有他们无聊。”

  “彩头呢?”

  “没有……所以才更无聊。”

  “那确实是挺无聊的。”

  江然哭笑不得。

  方离则赶紧说道:

  “江兄!你先前给我吃的毒药,是有解药的吧?”

  “骗你玩呢。”

  江然随手倒了杯茶:“不是什么毒药,就是一丸子益气丹。”

  “……原来如此。”

  方离松了口气。

  江然则从怀里拿出了那张写满了药材的丹方,交给了方离:

  “正好你在这,不用我再去找一遍了。

  “你跟你爹说一声,想要解碧落之毒,需要用到这些药材,得烦请三河帮的弟兄们,帮忙买一下。”

  “好说。”

  方离立刻点头:“也不需要去三水县,咱们这里就有药房。毕竟,咱们干的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与人拼杀之后,再按着伤势去县里,只怕就来不及了。

  “所以,咱们这边不仅仅有药房,也有大夫。

  “我这就去办这事。”

  说着他便要离去。

  只是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江兄,你身上的这个,真的是焦尾琴?”

  “如假包换。”

  “我能看看吗?”

  方离说完之后,又连忙补充:

  “就看看!绝不乱碰!”

  “小事。”

  江然随手解开了焦尾琴,放在了桌子上。

  方离看了两眼,很有冲动想要拨弄一下琴弦。

  但这毕竟是焦尾……

  寻常的琴就算是不通音律,拨弄两下也无伤大雅。

  无非就是不成旋律,不好听而已。

  可这焦尾,是会死人的。

  按捺住了弹两下的冲动,他又开始仔细研究焦尾上的图案琴身,试图找到焦尾的秘密。

  这东西毕竟流传很多年,各种传说都有。

  哪一个得到了焦尾的人,不期待有朝一日可以解开其中的秘密。

  而且,这玩意应该什么样的人解开,也没有个一定之规。

  万一自己就是天选之人呢?

  事实证明他并不是……看了约莫盏茶的功夫,他就宣布放弃。

  转身去给江然准备药材去了。

  结果他这一去,就去了一个下午。

  一直到晚上方一诺这边的晚宴都开了,阮玉青也从昏迷之中醒来,都没有见到方离。

  询问之后,陈管家告诉江然。

  说是他所写的药材之中,有一味‘百年七生莲’库房之中没有。

  他去给寻这一味药材去了。

  江然听完之后,还是感觉不对。

  这药材其实并不难找。

  七生莲用的不多,而且,得有些年份方才可以入药。

  所以百年七生莲听着挺唬人的,但实则很好找。

  怎么至于去了一个下午也没回来?

  找方一诺一说,方一诺也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过还是说道:

  “这小子平日里胡闹惯了,说不定在道上又遇到了几个‘志同道合’之辈,跟人家喝酒闲谈去了。

  “江少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

  “料想不用多久,就能够找到了。”

  江然见方一诺都不着急,便也点了点头。

  除了方离之外,在场之人尽数到齐,就分宾主落座。

  方一诺举杯,说了些场面话。

  无非就是能够跟江然结识,三生有幸云云。

  又给江然介绍了很多三河帮的人。

  表示将来在三河帮地界,江然有什么难处,或者是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花花轿子人抬人,江湖上除了平日里的刀光剑影,恩怨情仇。

  更多的则是人情世故。

  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你吹捧我,我自然也会吹捧你。

  交情很多时候,都是在互相吹捧之中建立起来的。

  这便是人情世故之中的一种。

  整个晚宴的气氛还算是不错,方一诺很会说话,江然就更不用说了。

  都是长袖善舞之辈,越说越是投契。

  很快彼此就打成了一片。

  倒是让阮玉青对江然再次刮目相看。

  年纪不大,武功奇高,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这得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教出这样的鬼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宴席到了此处,便也该结束了。

  方一诺喝的面红耳赤,晃了晃脑袋,怒气蹭蹭往上窜:

  “方离这个小兔崽子,明知道今夜江兄弟在这里,竟然跑出去就不回来了。

  “还给江兄弟找药材?自己都快找丢了。

  “待等他回来,且看老夫,打不打断他的腿就完了!”

  说到这里,又对江然抱拳拱手,连连作揖:

  “江兄弟……方离不成器,您莫要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我当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过,你做叔叔的,也莫要与之一般见识……毕竟,老哥哥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

  “哎,你是不知道啊,当年生他那会……”

  喝到现在,整个酒桌上,除了不喝酒的厉天心,以及阮玉青等人之外。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差不多了。

  五个堂主里面,除了今天被打伤的那两个缺席,余下的三个人也有两个躺在了桌子底下。

  唯一一个还清醒的,是为了预防突发情况。

  那两个则全都是给方一诺挡酒挡的。

  这个帮着敬江然一杯,那个也来敬一杯。

  结果,江然屁事没有,三河帮都快要全军覆没了。

  以至于方一诺拉着江然称兄道弟,恨不能撮土为香拜把子,也没人上来拉扯一把。

  清醒的那个也拉不住……急的就差原地转圈了。

  江然笑了笑,正打算听听这方离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什么故事。

  是天上忽然飘起了祥云,还是五雷震世,顽石崩裂,从里面窜出来了一个方离……

  却听脚步声忽然从门外传来。

  一回头,就听嗖嗖嗖几声响。

  几个人就被扔到了这大堂之内。

  哗啦哗啦,木门被打碎,几个人影满地乱滚,好容易爬了起来,也是满脸鲜血。

  当先一人连连磕头:

  “帮主,大事不好……咱们被埋伏了……”

  “埋伏?”

  这一变故发生,方一诺心头一沉。

  他虽然喝醉了,但不是喝死了。

  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架不住天旋地转,脑瓜子不好使,但抬头瞅了一眼,就见一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入了这大堂之外,却也明白了,这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当即拍了拍脑门,左右环顾,抓起一个酒壶就在自己脑袋上来了一下子。

  啪嗒一声,鲜血流了一脸。

  刺痛的感觉,让他精神稍微振奋。

  定睛再看,恍然大悟:

  “我道是谁,原来是左明秋!

  “你不好好在你的黑水寨待着,跑到老子的三河帮作甚?

  “作死不成?”

  为首的这个左明秋三十来岁。

  看模样生的不丑,半边发丝垂下,挡住了半张脸,皮肤黝黑,眉目冷厉。

  此时却挂着笑意:

  “咱们今日来找你,自然不是为了作死的。

  “而是来跟方帮主,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方一诺眉头紧锁,侧耳倾听,却发现这帮人来了这么久了,三河帮外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今天晚上有晚宴,但是吃酒的也就是在场这些人。

  难道整个三河帮的人,全都醉了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头隐隐有些发沉。

  就听那左明秋笑着说道:

  “奉恩师之命,今日左明秋前来三河帮,寻你方一诺取三河水令,让出聚缘岛!”

  “你放屁!!”

  方一诺勃然大怒:

  “三河水令号令三河水域,乃是凭借我三河帮多年积累,以及方某人的一身武功,于三河水会之上,亲手夺来的!!

  “你左明秋说拿就拿,可曾将方某放在眼里?

  “又可曾将三河水会放在心上?”

  江然看着这里里外外的人,多少有些迷茫。

  下意识的去瞅了一眼厉天心,就发现他兴致勃勃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丝好奇。

  江然一阵无语,知道他是指望不上了,估摸也不清楚这三河水会到底是个啥。

  正想要找人询问,就听阮玉青在他耳边说道:

  “三河水会乃是这三河水域之中,各个绿林人物的一场欢聚。

  “这水域辽阔,总得有一定之规,这既是束缚,也是保障。

  “毕竟朝廷这把刀,还在上面呢。

  “做事若是没有规矩,肆意妄为……难免自取灭亡。

  “可是,这规矩该如何定夺?

  “因此便有了这十年一届的三河水会。

  “于其上若是可以技压群雄,便可号令这三河水域十年!”

  这一番话说出来,江然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恐怕是三河帮的立帮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