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首歌开始播放，车里就进入了沉默。
歌曲放完之后，林唐听出了严准为什么说两首歌有承接的关系。
一首是绝望，一首是和解。
所以他没有再质疑歌曲是不是严准写的，也没有开口再问什么。
严准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播放了第一首歌。
接下来一直到公司，车里都是两首歌循环播放。
两首歌听了一路，除了感觉歌曲里严准唱得有些瑕疵，林唐竟没有生出任何厌烦的感觉。
“我说了嘛，用作品说话。”
每一遍歌曲播放完，仿佛一直沉默的严准就又说了一遍。
到公司楼下车库的时候，刚好再次放到第一首歌曲的那一句【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严准点了暂停，歌曲戛然而止。
然后他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刚才都忘了问，歌叫什么名字？”
停好车的林唐走进电梯，看着严准按亮了七楼的按钮，终于出声问。
“《稻香》。”
“另一首呢？”
“《As it was》。”
“两首歌发我一份？”
林唐说着按亮了十五楼的按钮。
“好啊。”
严准掏出出手机发给了他。
“你先过去。”
“嗯。”
七楼到。
走出电梯的严准回头对里边的林唐又笑了笑。
“多谢唐哥。”
“你先过去吧。”
林唐笑着摆了下手，又说了句，然后关上了电梯门。
情况比预想得顺利，都没用到特意带上的抑郁症诊断证明。
十五楼是张静宸的办公室。
所以林唐虽然有不少毛病，但他其实还是个好经纪人。
虽然他曾经把一位艺人带到自杀，被网上一直骂司马出生。
“其他人都来了，钟旭老师还没到，说是有事情耽搁了。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开始谈着，他说小准你要发歌肯定以你的意思为主，他就是把把关，一会儿再来。”
在走廊上等着的助理袁涵过来说道。
“嗯，那我们就开始吧。”
这个钟旭是华国最顶尖的音乐制作人，也是王朝音乐的大佬。
他今天说有事耽搁，是因为严准这次发单曲其实他完全插不上话，要找坚国的制作人来做，他的任务只是了解严准的想法，然后与坚国的制作人沟通。
——毕竟ER成立时，钟旭是被王朝世纪宣传为替ER保驾护航的王牌。然后一专时，由他主导做的几首歌口碑稀烂，被粉丝骂到户口本一万页都不够烧。不是那首没有他参与的主打够硬，ER现在会是怎么样都不好说。
所以钟旭这个态度，是大家都不尴尬。
钟旭不来，会议室里就剩下了王朝音乐的两位音乐总监和企划部的主管，以及下边的一些员工。
等严准进门坐下后。
那位主管就开始讲解做好的PPT。
严准也拿起了面前的资料，然后翻开第一页，看到了第一版方案的两个核心大字——【蜕变】。
……
敲门。
正好起身去泡咖啡，站在窗前看向窗外的张静宸回过头，看到是林唐后就笑了出来。
“你来了？哦，我记得今天是严准solo确定概念的日子，他也来了吧。”
“嗯。还在忙跟Spread的合作？”
林唐也笑着问。
但心里在吐槽张静宸这么忙还能记得严准这种小日程……
“是啊。很烦，不过也烦不了几天了，他们肯定让步，王朝世纪不可能给他们那么好的条件，本来当初就差点被我们收购的公司。丽国现在文娱产业的泡沫给不了他们实质性的底气，之前那份协议就离谱，我们走向国际化为什么会很依靠他们？还好……”
张静宸没继续说下去。
仓毒案已经对丽国艺人进入华国产生了影响，之前的协议只能作废。
转而笑道。
“你不下去看着他？之前不是一直抱怨他不听话吗？”
“我也没有一直抱怨吧，”林唐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就直接进入了正题，“我来是想给你听听严准写的两首歌，我想让严准solo用这两首歌。”
“哦？”
张静宸一副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的表情，一边抬手示意林唐去放歌，一边再次笑道。
“看来我又能得到新惊喜了？他都把你说服了。你的品味不至于支持一首《生僻字2.0》。”
“只要是好的，就算没说服我，我也支持。”林唐说着，“一首中文，一首英文，第一首先听《稻香》吧。”
张静宸没反对。
而且很快，在前奏响起后，她眼中的笑意就变成讶然，然后随着轻快的歌曲播放，感觉连日来的疲惫都被纾解了。
听到【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时，她的脸上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能是有之前《生僻字》的对比，这首歌给她的惊讶不下于看到《错误》那天。
歌曲结束。
“我很喜欢这首歌，但发它是不是不太合适？”
张静宸犹豫着。
在音乐方面她只是有自己喜好的普通爱好者，而严准代表ER solo，最先被考量的是商业性。
她只感觉这首《稻香》太不像顶流偶像发的歌了，无法做出判断。
“先听下一首？”
“行。”
“这首歌名是《As it was》，他先写了这首歌，前两天才写的《稻香》。”
如初。
刚开始播放就是一个孩子在讲话。
【Come on Ethan（严准英文名），we wanna say“goodnight” to you。】
拜托我们只是想给你说句晚安。
然后有些空旷复古的前奏才接着响起。
【Holding me back，gravity’s holding me back……】
牵扯着我，重力拉扯着我不得挣脱，我甘愿屈服你的掌控之下……
张静宸的英文很好，所以第一遍副歌结束后，她就听了出来这首歌唱的是挣扎着与世界的对抗。
很符合她对严准现在精神状态的认知，再想起上一首怀念童年的歌里唱的【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而这首副歌里他不断唱着“as it was”，也是想回到过去，但只能感慨不复以往。
她开始感觉这确实是可以放在一起发出去的两首歌。
然后是紧接着的第二段主歌。
【Answer the phone，Ethan you’re no good alone……】
接电话吧，伱自己一個人搞不定的，为何你呆在家傻坐在地板上？你吃的是什么药？按响了门铃，可没人来帮忙，你爸爸一个人独居，他只想知道你一切都好……
张静宸突然感觉眼眶有些热，虽然还不至于流泪。
很显然严准在这一段更直接的讲了他一个人在家时负面精神状态爆发时的状况，极度孤独得他甚至幻想到了已经去世的父亲来按门铃找他……
最后他又在喧闹得空旷里独自不断重复着演唱，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You know it’s not the same as it was。
As it was。
As it was。】
他多想现在还是过去那样。
那个在田间与儿时的朋友在河边欢笑着追逐，抓萤火虫蜻蜓的过去？
甚至是那个被外界认为只会坑他的父亲，唯一的亲人还在的过去？
他在说，过往的每个时刻都比现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