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竟然是崔祖儿。然后道一才想起,崔祖儿的哥哥崔石就在雪窦寺出家。上回崔祖儿去雪窦寺见了哥哥一面后离开,听说去了杭州一带,一定是善来方丈将她介绍给了花亦紫。
道一正想出声相认,却见崔祖儿对他使了个眼色。道一一个“你”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夫人有何吩咐?”崔祖儿对花亦紫行礼道。
花亦紫笑着对道一说:“看见没有,这就是方丈大师让我收的人。”
“多谢夫人恩德。”崔祖儿再次行礼,“祖儿愿为夫人做牛做马,效劳一辈子。”
花亦紫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挥手让她退了下去。然后花亦紫又转脸看向道一。
“怎样,模样还过得去吧?我不明白,这样的姑娘怎会没有去处。不过,既然大师开口要我帮忙,我就收下了,也不能当粗使丫头使唤。没想到,她还挺能管事的。”
道一听了,心里却疑窦顿生。
花亦紫见状笑道:“你在想什么?难道看上了人家?“
道一慌忙否认。花亦紫咯咯乱笑。然后忽然又问起马兮彤的情况。这个道一已经在来时的路上说过了。他见花亦紫再次询问,只好又敷衍了一番。
花亦紫听后笑眯眯地说:”我还是没明白,你和她这么多年了,为啥不成亲。“
道一又支吾起来。”这个......“
花亦紫笑得更厉害了,然后开始劝道一吃酒。
筵席很晚才结束,花亦紫命人领道一去客房歇息。进了房间后,道一将装佛像的布袋稳稳地放到枕边,这才松了口气。可晚饭时产生的疑问随即又涌上心头。
崔祖儿为何在这四夫人府?听上去似乎是善来方丈让她来的。可崔祖儿从前是那个死掉的黄千户的人,花亦紫看样子并不知道,崔祖儿也应该没说。这又属实有点奇怪。
道一越想越不明白,不由在房中踱起步来。过了不久,忽然有人轻轻敲门,他一问,竟然是崔祖儿来了。道一连忙开门。崔祖儿闪身而入。
道一立即问道:”祖儿,你怎么在这里?是善来方丈让你来的?“
”不,是我求方丈让我来的。“崔祖儿道,”朱清和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和我哥决心一定要为爹娘报仇。张瑄和朱清是一伙的,你明白我为何来了吧?“
道一还是摇摇头。他知道当初崔祖儿的父亲,大宋都统崔顺率部盘踞紫雾岛,朱清以招安为名上岛,趁崔顺不备刺杀了他。崔顺手下投降。崔夫人随即自杀,崔家兄弟逃走,崔祖儿落入朱清之手。
这就是崔祖儿说的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她要报仇应该去找朱清啊,来张瑄这里有什么用?
崔祖儿见道一迷惑的样子,又说道:”我哥打听出朱清和张瑄这些年有许多不法行为,比如贪污行贿,敲诈勒索,还有私藏兵器什么的。官府要是知道了,或许就能治朱清的罪,可我哥没有证据。“
道一这下明白了,崔祖儿混入四夫人府,是想收集证据,好扳倒朱张两家,这也算为父母报了仇。
”可是......这实在太危险了!“道一担心地说,”你以前不是在黄千户那里么?要是谁认出你怎么办?“
崔祖儿露出坚毅的神情。”我决心已定,你别为我担心。再说,我已经想好了说辞。“
道一还是很很担心的样子。”你孤身一人......“
”不,邓少侠也混进来了。“崔祖儿打断道。
道一顿时眼睛睁大。”你是说.....邓传?“
崔祖儿点点头,脸上还微微一红。
道一吸了口气。”好吧,你俩多多保重。“
随后,道一告诉崔祖儿,他明天要塔花亦紫的船前往大都,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知道。”崔祖儿唇角弯起,“听人说四夫人邀了个旧情人和她一起北上......唉,我说笑呢。”
随即,崔祖儿正了正脸色道:“四夫人这回要随船带去一大批奇珍异宝,听说是送给丞相完泽的。要是可以的话,你帮我拿到送礼的清单,不,抄一份就成。唉,不行也别勉强。”
完泽就是那个桑哥倒台后,忽必烈求神问卜得来的贤相,从前真金太子的宿卫士。这回张瑄要贿赂的人原来是他。道一郑重地点点头。
崔祖儿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轻声道:“多谢少侠。少侠路上多保重。我......”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了响动,接着有人轻轻敲门。两人吓了一跳。道一开口问是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随即响起。
“我都听不出来了?”
道一顿时脸色煞白。是花亦紫来了!
崔祖儿也慌得不得了。道一急中生智,伸手朝床下一指。崔祖儿会意,立即钻进床底躲了起来。道一深吸一口气。这才去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花亦紫几乎是一头撞了进来。道一吓得一闪身。
”咯咯咯,你躲什么呀!“花亦紫娇笑着站住脚步,”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了我?“
道一慌忙问道:”这么晚了,夫人有何事?“
”说了不许叫我夫人。“花亦紫口中埋怨,一边回身关上房门,然后眼盯道一,一步步走上来。道一连连后退。
”不,不......“
花亦紫继续向前。”你叫对了我就停下来。“
道一只好叹了口气。”......姑娘。“
”这就对了嘛。“花亦紫高兴地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一眼,”你记起这个地方了么?“
道一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花亦紫语气幽怨。”这就是上回你睡过的那间啊。“
道一脸上一呆。两三年前他和张大哥等人进藏之前北上大都,在长江边被官军追击。他们误入四夫人府。花亦紫收留了他们,只是当晚便进了道一住的房间。
”上回你的马姑娘搅了我俩的好事。我很不甘心。“花亦紫眼睛一眯,”这回总没人打扰我们了吧。“
道一顿时脸上发红,连连摆手。”不,不......“
”怎么,你不肯?“花亦紫抿嘴道,”别忘了,你就算不做。我也可以在你的马姑娘那里颠倒黑白......你要是做过了,我反而不会告诉她,嘻嘻。”
道一还是摆手。“不行,她总会知道的。”
花亦紫咯咯笑了起来。“知道又怎样?你又没和她成亲。连我嫁了人也不怕,你怕什么?”
说着,她便来牵道一的手。道一一边躲闪,一边心中急转。忽然间,他想到一事,连忙叫了起来。
“不,我不是不想,是......我不行啊!”
花亦紫一愣。“你说什么?你不行?你一定在骗我。瞧你这身段,怎么会不行?那马姑娘还会要你?”
“我没有骗你。”道一不慌不忙地说,“我不是一直不行,是暂时不行。我正在练一门功夫,很厉害的功夫。嗯,你听说过没有?练很厉害的功夫时,不能近女色的。”
花亦紫听了还是脸上狐疑。道一见状又说:“你不信我练给你看。”
说着,他四下一张望,看有什么茶杯之类的东西没有。花亦紫问他要什么。道一说要三样茶杯大小的物品。
花亦紫笑了笑,伸手在身上解下一个香囊,从里面排出三粒滚圆的东西。刹那间,房间了起了一片蓝莹莹的光芒。
道一吸了口气。那是三颗硕大的夜明珠,颗颗有龙眼大小。
“可惜没茶杯大,不知行不行。”花亦紫有点遗憾地说,“下回我让那丑鬼......”
“够了,够了。”道一说着,从花亦紫手里接过夜明珠,然后就地坐下,将夜明珠放在面前,并开始运功。
花亦紫好奇地站到他身前,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道一伸左手拿起一颗夜明珠,又伸右手拿起一颗,再伸右手拿起一颗。他三只手一晃,三颗夜明珠在空中诡异地划了三道弧线。
这时,只听扑通一声,花亦紫眼睛向上一翻,直挺挺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