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汉中元五年
八月
八月是落月原春小麦丰收的时候,也是王家子弟和亲兵们去山林里打猎锻炼身体的时候。
这里的打猎主要指猎杀涧人土著,而不是猎杀野兽。
佃农们喜悦地收割着小麦,并在内心对王家主君默默感恩。
而此刻的王家主君王泰然却正带着一众家族子弟前往诺岚部。
“属下王洛希,参见主君!”
诺岚部新首领王洛希恭敬地跪在王泰然的马下,她的身后是一群同样跪着的涧人勇士。
这几年来,王泰然没有像先君泰浩一样搞“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的军事冒险,而是延续先祖康时期“以涧制涧”的策略。
扶持王洛希和王安珂这两个汉化涧人,为他们训练勇士,给他们提供一些铁制装备,并且只允许他们的部落可以向王家购买海盐,让他们在山林里带着涧人攻打涧人,愿意臣服的涧人会成为他们的部落民,不愿意臣服的涧人会被他们低价卖给王家当农奴。
同时暗中也让王洛希和王安珂相互竞争,只有捕捉涧人更多的那一方,才能得到王家更大的支持,防止他们俩在王家的扶持下壮大后又反噬王家。
“起来吧。”王泰然语气温和,挥一挥手中的长剑示意对方起来。
“谢主君。”王洛希也长大了,此刻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二十二岁冷艳女子,不再是当年那个爱哭鼻子的涧人少女,她亲自为王泰然牵着马,不断恭维:“主君能来我这里打猎,是我一生的荣幸。”
一般情况下,王家主君去哪里打猎,就意味着哪一方更受宠。
今年的王家主君没有去王安珂那里狩猎涧人,而是来她这里,那就说明……
“诶,李大哥,这破林子的山路是真难走,我家马儿都快饿死了,要不咱俩换一换?”众人前往狩猎地点时,人群中的东方朔赖着李息想要换马。
这两三年来,东方朔出色的学习能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课堂上常常能举一反三,就连博学多识的宋倩茹在他面前都败下阵来。
也正因为如此,王泰然才会突发奇想,把东方朔带上一起狩猎,以示对其看重,顺便增进下感情。
“呵呵!你这马快饿死了,那怎么还能跑这么快?”李息满脸嫌弃,要不是看在主君很重视这个东方朔,他早就想揍对方一顿了,实在是这东方朔的嘴太贱了,特别能说,一般人还怼不过他。
“还不是李大哥你骑的是母马,我骑的是公马,这公马看见母马,可不就……”
“滚滚滚!”
“诶,李大哥,生气啦?”
“滚!”
“诶,别生气嘛,子曰……”
“闭嘴吧!”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狩猎区。
“主君,这里就是舒希尔部的活动范围,只要不靠近他们的村寨就没事。”王洛希恭敬道。
“嗯。”王泰然点点头,像舒希尔这样的几百人小部落,在山林里有几十个,每年都会被王家子弟用狩猎的方式消灭一個。
至于那些实力强大的部落,就只能依靠王洛希和王安珂去挤压其生存空间,再等几年,他们弱小时,便可以成为狩猎目标。
“@#¥@#%”
正在打猎野兽的舒希尔部落涧人勇士们和采集果实的涧人少女们也发现了王家人,他们惊恐地尖叫,纷纷逃窜。
“看我的!”
刚刚学会拉弓射箭的东方朔早就等着急了,当即拉弓瞄准一个在山林里东逃西窜的涧人壮汉。
他的手上带着兽皮长臂手套,防止被弓弦和箭矢擦伤,差不多瞄准后便一箭射出。
咻!
砰!
箭矢射在一颗杉木树上,那个涧人壮汉躲在杉木树后面逃过一劫。
“额……”东方朔有些尴尬解释:“不是我没射中,都怪这些烂树。”
“呵!就这?”一旁的李息嘲讽一句,鞭子抽打着座下骏马,追赶着一个涧人壮汉,在骏马飞驰时间拉弓射箭。
咻!
“呃啊——”
那个涧人壮汉被射中后背,箭矢狠狠地进入他的胸膛,刺穿他的心脏,随后挣扎片刻后就倒在地上死去。
“好!”“好!”“好!”“好!”
“老李不愧是我们亲兵中的精锐。”
“果然是辽东第一骑射,难怪主君让李息去教导长治少君骑射。”
一同跟随而来的几个王家亲兵纷纷为李息叫好,并各自拉弓瞄准自己的猎物。
咻!咻!咻!……
大量箭矢飞出,越来越多涧人倒在地上。
但所有人都是先骑马追上去,然后距离很近时再停下来拉弓射箭,像李息这样一边骑马一边射箭还能射中的,仅他一人。
“师傅,我……”看着自己的骑射师傅这般厉害,十二岁的王长治也很紧张,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如果自己没射中,不仅自己要丢脸,还会给师傅丢脸,所以他很是紧张。
“少君,不要怕,你是王家第四代中的长子,你能行!”李息来到王长治身后,一边对其鼓励,一边调整其拉弓姿势,并让其更换瞄准目标,在其耳边轻声教导:“涧人男子跑得太快,你现在还太小,拉的又是小弓,射程有限,我们现在换个目标,看到前面那个气喘吁吁的涧人小女孩了吗?她已经没有体力了,猎物没有体力时,就是我们猎杀它的最好时机!”
“叔叔……”王长治又看着人群中最尊贵的王泰然,他有点不忍心把一个鲜活的生命残害。
“长治,你的父亲就是被这些涧人杀害的,你不要把她当成可怜的小女孩,你应该把她当成你的杀父仇人,勇敢起来吧!”王泰然微笑着教导。
“长治知道了……”王长治咬紧嘴唇,拉开小弓瞄准那个小女孩,可就在准备松开手的那一刻,却看见涧人小女孩跪在地上朝他哭泣,虽然听不太清楚她在说什么,也听不懂涧人的语言,但王长治内心还是不忍。
“王长治!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忘记杀父之仇了吗?!”王泰然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却不再似刚才那般温和,而是十分严厉。
“对不起……”王长治在内心对那个涧人小女孩道歉,然后闭上双眼拉弓射出箭矢。
咻!
王长治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正是一个胸口中箭、倒在地上的小女孩。
内心受到谴责与煎熬的他当即昏迷,从马背上摔下。
“少君!”
“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