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贤走进咖啡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二楼一号包间推门而入。
“敬贤,好久不见。”郑九远见状放下手里端起的咖啡杯起身相迎。
许敬贤上前与之握手,“是什么事能让检察长你亲自来一趟首尔?”
检察长一般不会轻易离开辖区。
“先坐吧,坐下说。”郑九远指了指椅子,自己走回原位坐下,叹了口气后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候的事?”许敬贤闻言顿时脸色一变,郑检察长看起来还挺健康的啊,只能感慨,“生老病死是这样的,检察长还有什么遗愿吗?我能帮忙的地方,一定会尽力而为。”
怪不得会来首尔,原来是有后事向自己交代,骤然听闻此噩耗,许敬贤心思还是有点复杂的,毕竟郑检察长好歹也跟他是从相杀到成为朋友。
“呃……你误会了。”郑九远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我在任的时间不多了,年底就该退休,仁川的事需要早作打算。”
他已经捞够了养老钱,按理说接下来只要平稳着陆,后面也就不会有人对他搞政治追杀,那不符合规矩。
但仁川的情况不同,仁川地检有很多“公家”收入,按职分配,他哪怕是退休了,只要还活着就能领钱。
相当于以后能多领一份养老金。
而且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在持续分钱的情况下如果有人调查仁川地检的贪污事实,那他就算退休了也仍要被追责,除非他退休后放弃这份收入彻底跟仁川地检做切割。
但人最难的就是把吃到嘴里的东西吐出去,没有人会嫌钱多,而且仁川地检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做切割那以后遇到麻烦就别想再借着过去的情分向大家求助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安稳,也是为了整个地检的利益,他得保证自己退休后接任者不会破坏仁川地检的生态。
因此特意来首尔找许敬贤商量。
“原来如此,检察长下次不要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了,平白让我感到担心呢。”许敬贤松了口气,口吻略带责怪,接着又话锋一转,“您有什么想法吗?说出来我们分析分析。”
这郑检察长肯定是有备而来。
“我想举荐周孝胜次长,他了解仁川的情况,也是自己人,而且善于听取意见。”郑九远说出心仪人选。
许敬贤对这位次长有印象,行事风格比较软,缺乏主见,但正如郑九远所言,关键是他听话,缓缓点头。
郑九远松了口气,既然许敬贤没意见那这事就成了一半,“我晚些时候会去大厅述职,顺便向总长举荐周孝胜,你和总长关系亲密,又在仁川工作过,他肯定会问伱的意见……”
“我知道怎么做。”许敬贤道。
谈完正事,随即两人就开始品着咖啡聊私事,谈笑风生,拉拢感情。
中午又一起吃了个饭才分别。
目送郑九远离去,许敬贤独自驾车前往南国商社,路上他还在想一件事情,按照昨晚那名青年的说法好大哥他们每年都要去商社清点那笔钱。
高顺景应该是见过好大哥的。
但去年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
他表现出得似乎跟自己不熟。
因为接待的客户太多,所以记不住当时还只是个小角色的好大哥吗?
半小时后抵达了南国商社。
高顺景听闻许敬贤来访时还有些意外,如今的许敬贤已经不是去年见面时的无名之辈,他亲自出来接待。
“是什么风把许部长你吹到我这儿来了?不会今晚又要在我公司门口上演全武行吧。”高顺景嘴角含笑。
他梳着背头,叼着雪茄,身穿一件白衬衣,虎背熊腰,肌肉鼓起,看起来很大只,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
许敬贤跟他握了握手,同样面露笑容说道:“哈哈哈哈,高社长真会说笑,我今天是以客户的身份来。”
说话的同时他拿出了那把钥匙。
“确实是我们商社的钥匙。”高顺景接过钥匙看了一眼说道,接着仔细打量,转头对女秘书吩咐:“你带许部长去地下二层,37号保险柜。”
话音落下他把钥匙还给许敬贤。
“部长请。”女秘书对许敬贤露出还甜美的笑容,微微鞠躬抬手道。
许敬贤接过钥匙摸了摸,高顺景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钥匙对应的保险柜是哪个,看来钥匙上应该有什么特殊记号,才能让他迅速分辨出来。
他先对高顺景微微点头致意,接着才跟在女秘书的身后向电梯走去。
高顺景目送许敬贤走进电梯后脸上的笑容才淡下,微微皱眉自言自语的道:“居然早就是我的客户吗?”
但他好像没什么印象啊。
高顺景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
“老板。”保镖上前俯首听令。
高顺景说道:“查查许敬贤什么时候办理的业务,存的什么东西。”
“是。”保镖应声离去。
许敬贤跟女秘书来到地下二层。
哪怕是第二次来了,他依旧会为这安保严密的庞大保险库感到震撼。
首尔底下银行行长,名不虚传。
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
“许部长,到了。”走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女秘书微微一笑说道。
许敬贤一怔,这他妈哪是什么保险柜啊,看这门分明就是一间屋子。
女秘书鞠躬后便悄声退去。
许敬贤拿出钥匙开门,门后果然是一间小屋,里面放着的不是钱,而是各种古朴精美的古董和金银珠宝。
“这尼玛是把哪个南韩贵族的墓盗了吧。”许敬贤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么多保存完整的古董,看制式风格都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个墓坑出来的,这绝对是笔巨大的财富,随便一件古董也得值个几十万美金吧?
好大哥好几年都不敢变现拿出来花是不是因为知道是谁的陪葬品,且墓主人的后代如今依旧还颇有势力?
他在退伍后通过司法考试当上了检察官,就更没有必要冒险去把这些古董变现了,还反而成了烫手山芋。
只能藏在这地方不敢见光。
许敬贤也没好的办法处理,同样只能先藏在这里,后面看情况再说。
有些古董是真好看啊,他都想拿几件回去收藏,或者摆在书房装饰。
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个诱惑。
毕竟万一拿出去的东西被人看见并且认出来了,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又不是电视剧里的煞笔主角。
许敬贤从那些精美的古董身上收回目光,恋恋不舍的出门原路返回。
“怎么,东西不拿走?”见许敬贤出来,高顺景合拢手里的书问道。
许敬贤微微一笑说道:“放在这儿我很放心,暂时就先不取走了。”
好大哥放在这儿好几年都没出过什么事,说明南国商社真的很靠谱。
他要是为了安全瞎几把转移。
说不定反而会出事。
“那就多谢许部长信任。”高顺景哈哈一笑,起身说道:“不过保管费还是要交的,下个月,别忘了。”
“多少?没涨价吧。”许敬贤用开玩笑的口吻试探,毕竟他不知道好大哥给南国商社每年交多少保管费。
“许部长是老客户,我可以给你个折扣。”高顺景随手从秘书手中接过合同递给许敬贤,“你看看,一年十万美金,一次交五年就四十万,如果要保险的话,单交一百万美金。”
这个价格很贵,就单纯按保管业务来说的话,简直就是天价收费了。
许敬贤快速扫了一眼合同,买完保险后,如果发现东西丢失了可以向南国商社索赔,而商社会加倍赔偿。
他们比正规银行更信守承诺。
“钱下午就让人送来。”许敬贤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把合同递了回去。
高顺景盖上公司的印章,便将其中一份合同递给许敬贤,“慢走。”
许敬贤接过合同转身离去。
“老板,这是许部长当时办理业务的资料。”保镖拿着一份写着许敬贤名字的文件袋过来递给了高顺景。
高顺景打开一看,原来当时给许敬贤办业务的不是自己本人,而是一个已经离职的业务员,怪不得他对此没什么印象,等看见许敬贤存的那些东西后顿时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看照片就知道都是上等货,随便拿出一件就能进国家博物馆那种。
许敬贤是哪来的这些东西?而且还是几年前,那时都还没当检察官。
不过高顺景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深究的想法,他能经营存储业务多年而从未出过事除了是因为有背景外就是因为职业素养高,只管储存,从不探究客户的秘密,所以才口碑良好。
而且能来他这里办理这项业务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只要有一个人出事的话,那其他客户为了安全起见都会先弄死他,因此也是为了小命着想。
他手底下的人也都恪守规矩,如果是因为他下面的人不安分而给客户造成损失,那他不仅要出资补偿,还得弄死手下人全家给客户一个交代。
信誉是他的立业和生存之本!
………………
“叮铃铃~叮铃铃~”
回地检的路上许敬贤接到了金泳建打来的电话,“喂,总长阁下。”
“来一趟我办公室,现在。”
“是,阁下。”
许敬贤掉头向大检察厅开去。
二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他一路来到总长办公室,得到首肯后推门而入,鞠躬行礼,“总长,您找我。”
“郑九远刚走。”金泳建停下手里的笔,然后起身撑了个懒腰说道。
许敬贤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故作差异道:“郑检察长来首尔了?”
“你不知道吗?”金泳建反问。
许敬贤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不知道,这个老领导把我忘了啊,来首尔居然都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叮铃铃~叮铃铃~”
而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郑检察长。”许敬贤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看向金泳建说道。
金泳建抬了抬下巴,“接吧。”
“喂,郑检察长……嗯好。”挂断电话后许敬贤笑笑说道:“他这才跟我说他来首尔了,约我见个面。”
“老领导来一趟,该见还是得去见见。”金泳建微微颔首,放下水杯说道:“他马上要退休了,来找我汇报工作,顺便推荐了下一任检察长的人选,周孝胜,你对他了解多少?”
“周次长吗?”许敬贤先是反问了一句,接着沉吟片刻斟酌着语气缓缓说道:“我跟他接触不多,了解不太深刻,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喜欢默默做事的人,话不多,但能力很强,他在在仁川工作了两年,熟悉当地。”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金泳建喜欢用这种人,故意投其所好。
“那这个人不太合适。”金泳建直接摇了摇头否定,说道:“当次长可以默默做事,当检察长那就得会沟通会领导,否则光是个人能力强又有什么用?行了,你先回去上班吧。”
许敬贤心里咯噔一下,金泳建是试探自己啊,正是因为自己也在帮周孝胜说话,所以他才否定了这个人。
他要空降一个人下去,当然,目的肯定不是清查仁川地检是贪污腐败乱象,只是想单纯安插一个自己人更方便他进一步掌握仁川地检的情况。
但这样一来,自己在仁川的利益肯定会受影响,那就不太美妙了啊。
“是。”许敬贤也没有敢再打探他属意谁,老老实实的鞠躬后走人。
走出大厅,许敬贤立刻给郑九远打去电话,沉声说道:“我们的算盘落空了,总长要空降一个人下去。”
“啊?”已经在回仁川途中的郑九远顿时大惊,问道:“为什么?”
空降一个陌生人下来,仁川地检是生态就算不被破坏也会暴露在金泳建眼皮底下,而他们又绝不敢架空金泳建派来的人,这可有得麻烦了啊。
“因为你和我不该都向着周孝胜说话,当然,他肯定也有提拔他自己人的考虑,毕竟当总长了,跟着他的人总得升一升。”许敬贤叹了口气。
郑九远问道:“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先打听下总长属意谁吧,研究透了再看看下一步怎么走。”许敬贤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郑九远叹气,“希望是个说得通的人,最好大家一起赚钱,而不是想着来砸锅的,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仁川地检有今天不容易啊。
“就这样吧检察长,先挂了,我要开车了。”许敬贤启动车辆,等那边挂断后,他又打给了赵大海,“安排金夫人那个姘头车银赫见一面,我在灿宇家炸鸡店等他,嗯对了,可以点一点他和金夫人之间的忘年恋。”
车银赫接到赵大海的电话时正在为了更大的收获而卖力耕耘,他闭上眼睛一顿输出。
别问他为什么要闭眼。
因为怕看见金夫人脸上的皱纹。
闭上眼他还能幻想心仪的女神,否则有点难顶。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哦,好宝贝儿,不许接,专心干事……”金夫人抓住车银赫要去拿手机的手撒娇。
车银赫一阵反胃,偏偏还得温声细语的道:“亲爱的,万一是有什么正事呢?而且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他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个老女人而耽误工作,万一是领导找他的话,不接电话能行吗?
金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之色。
“还得是你们年轻人会玩儿。”
“喂。”车银赫摁下接听键。
金夫人故意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车检,许部长要见你,在灿宇家炸鸡店,不要让他等久了。”赵大海语气平静,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许部长?哪个许部长?”
“首尔还有几个许部长?”赵大海反问一句,然后又说道:“金夫人叫得挺好听的,你也算艳福不浅。”
话音落下就随即挂了电话。
而车银赫则瞬间吓软了,整个人脸色煞白,手机掉在地上,身体直接往后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许敬贤怎么会知道?怎么会!
“宝贝儿怎么了这是?”金夫人见状连忙起身抱着他关切的询问道。
车银赫汗如雨下,看了金夫人一眼想说什么,但话要出口的瞬间又变成了,“我有急事,必须先走了。”
说完就急急忙忙开始穿衣服,裤衩子都来不及穿就提着鞋子往外跑。
争分夺秒。
“宝贝儿你去哪儿啊!银赫!”
金夫人在后面一阵连声呼喊。
车银赫充耳不闻,夺门而去,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打听灿宇家炸鸡在什么地方,毕竟现在还没有导航软件。
二十分钟后,他花了好几十亿买的奔驰在炸鸡店门口停下,下车冲进了炸鸡店,看见了吃炸鸡的许敬贤。
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来了,挺快的,坐吧,一起吃点儿,这家味道很不错的。”许敬贤舔了舔手指,随口招呼车银赫入座。
车银赫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紧张又恐惧的在许敬贤对面坐下,咽了口唾沫,“许部长,有话直说吧。”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金夫人之间的奸情会被许敬贤发现,他如果告诉金总长的话自己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而同时他又很庆幸,许敬贤现在肯定还没告诉金总长,否则不会私下联系他,只要能保住小命,哪怕是被许敬贤驱使,暂时也是心甘情愿的。
“先吃东西,吃完再聊,炸鸡凉了就不好吃了。”许敬贤微微一笑。
车银赫说道:“我真没胃口。”
“点了又不吃,怎么,不给我面子啊。”许敬贤表情变得似笑非笑。
车银赫顿时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有些窒息,低头看了眼面前金灿灿的炸鸡,连忙抓起大口大口的吃,漏下去又重新塞进嘴里。
吃得手上和嘴上都全是油渍。
许敬贤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怎么样车检,我就说味道不错吧?这绝对是南韩最美味的炸鸡。”
“嗯嗯嗯嗯。”车银赫狼吞虎咽的吃着炸鸡,含糊不清的点头赞同。
现在就算是让他吃屎,只要许敬贤说味道不错,那他都得点头同意。
车银赫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将面前的炸鸡全都吃干净,然后打了一个饱嗝说道:“许部长,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您办的,请您随意吩咐我吧。”
“我还真有个忙要你帮。”许敬贤拿起纸巾擦了擦手,剥了一片口香糖丢进嘴里嚼着,说道:“你和金夫人关系不错,让她打向总长打听下准备安排谁去接任仁川地检长一职。”
“好的。”车银赫乖巧点头,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也有自知之明,没有试图讨价还价引起许敬贤的反感。
许敬贤提醒了一句,“金总长已经开始怀疑夫人出轨了,车检察官要注意安全,这人身捷径走得好是通天大道,走不好那可就是黄泉路了。”
这个拼图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许敬贤并不希望他那么快就被收拾了。
车银赫被这话惊出一身冷汗,他以为自己和金夫人的事很隐秘,没想到苦主金总长居然都已经起了疑心。
阿西吧,都怪那个老搔货。
老是三天两头约他去搞里头。
“是,是,多谢部长提醒,部长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以后愿凭部长差遣。”车银赫嘴巴发干的说道。
“差遣谈不上。”许敬贤笑容温和的摇了摇头,和颜悦色道:“我欣赏上进的年轻人,反正我们总长阁下又不缺女人,夫人闲着也是闲着,让给有需要的人用用又能算什么呢?”
车银赫不敢附和,只能是干笑。
“去吧,两天内,我希望能得到个结果。”许敬贤风轻云淡的说道。
“是,部长。”车银赫起身向许敬贤九十度鞠躬,然后才转身离开。
他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
许敬贤继续吃着炸鸡,看向厨房喊了一声:“灿宇,搞点辣椒粉。”
“好的哥,马上就来。”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