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掰吗？
顾北也觉得自己挺牛掰的。
不说别的，能同时把邱德根和邵一夫这两位鼎鼎有名的香江大亨唬住，除了顾北之外还有谁？
说把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是扯淡，但顾北在香江的那一系列操作，现在回想起来，也够他吹半辈子的了。
张一谋看着顾北，他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像别人，对香江那边不了解，那边的事，他差不多都听说过。
邱德根和邵一夫之间的矛盾，这俩人合作本身就不现实，可顾北愣是能让这对死对头坐在一起，还合作投资了顾北的公司。
怎么看都跟假的一样。
“你往后准备往香江发展？”
“没那个念头。”
顾北疯了才会放弃内地这么大的市场，跑去香江那么一个屁大的地方扑腾。
“香江那边的摊子，我也是为了借势。”
这话换作别人未必能听得懂，可张一谋不一样，他是在香江混过的，好些事都能瞧得明白。
如今国内的大环境，虽然放开了对民营企业投资影视剧制作的限制，但是套在民营企业身上的条条框框依然不少。
顾北的公司想要发展，政策上就把他给卡住了。
可要是借助香江那边的名头，可就不一样了。
回归在即，对香江的企业，国家颁布了很多优惠政策，这些红利，顾北借着那边的势，都能享受到。
“你倒是挺聪明的。”
“多新鲜啊，我要不是把这些都摸透了，能混的这么好嘛，现在不后悔跟着我干了吧？”
张一谋笑了：“我可没说我后悔过，10部电影，既然应了你，我就一定做到。”
听张一谋这么说，顾北也放心了，他还真怕张一谋觉得他是趁人之危。
毕竟是老同学，张一谋以后要是后悔了，顾北难道还能找他要违约金啊？
“咱们现在去哪？”
“我先去看看我的男主角。”
张一谋这次来京城为的就是葛尤，此前已经见过面了，可葛尤忙着拍，不愿意分心，虽然口头答应了，可是连剧本都没看过。
至于女主角，张一谋已经和巩丽说好了。
俩人虽然分手了，可公是公，私是私，巩丽很清楚，张一谋对她的事业帮助很大。
既然张一谋主动发出了邀请，巩丽自然不会拒绝。
顾北给冯裤子打了个电话，得知剧组这会儿正在北海公园，便开车过去了。
刚到附近，就听到一阵锣鼓声。
还有一帮老大妈在扭秧歌。
看到摄像机，顾北这才确信剧组在这边呢。
“那儿呢！”
顺着摄像机镜头对准的方向，顾北找到了葛尤。
他这会儿正劝说疑似自杀倾向的女青年。
“姑娘，世间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等着你呢，何必这么想不开，我去年就想从这儿跳下去，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特傻。”
葛尤的言语恳切，可是……
“你现在就不傻了吗？我这儿练气功呢。”
女青年扭过头，让顾北意外的是，竟让是张丽。
她什么时候也喜欢上客串了？
葛尤满脸的尴尬，闪身退了。
“好，过了。”
冯裤子的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张一谋也没忍住笑了。
“这个小冯不错啊，节奏掌握的不错，喜剧效果也挺好的。”
喜剧这玩意儿，不是把搞笑的台词念出来就行，想要营造出最佳的喜剧效果，需要多方面因素相结合。
能通过台词和节奏把控，把喜剧玩明白的，国内导演里也就是冯裤子了。
“顾总，张导，您二位怎么来了。”
冯裤子刚才就看见顾北和张一谋了，只是正在拍戏，就没过来打招呼。
“我们也是刚到，张导找葛老师有点儿事。”
冯裤子也知道，葛尤接了张一谋的新戏，对此，他没什么想法，葛尤又不是他的御用演员，再说了，又没耽误拍摄工作。
张一谋跟冯裤子打过招呼，便去找葛尤了。
“这边完事了？”
“完了，待会儿回四合院，再有几场戏，那边也能结束了，还剩下……徐凡的几场戏，就可以杀青了，小顾，你那剧本……”
“都跟你说了，做完这部戏的后期再说，你急什么啊！”
“能不急嘛，我这眼瞅着就失业了。”
失业？
顾北笑了：“你还能失业？王硕没找你？”
呃……
冯裤子一听这话，表情变得尴尬，还有点儿慌。
“小顾，顾总，你……那什么，别误会啊，我指定没有别的心思，就是……”
“行了，我又没说什么，公司这边要是没事，他也有好本子，你给他帮忙，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顾北说的可是真心话，王硕找冯裤子的事，是刚刚王景华告诉他的。
别看王景华坐月子呢，可公司里发生任何事都瞒不过他。
顾北也是当真没任何想法。
冯裤子只是公司的签约导演，又没卖给他，公司这边没有安排的时候，冯裤子去外面接活儿，顾北不但不会阻拦，还非常支持。
可就是……
上辈子冯裤子也曾和王硕搭伙做了一个公司，可是，连着几个剧本都被毙了。
公司没维持多长时间就黄了。
王硕因为受排挤，远走大老美，冯裤子没了撑腰的日子甭提多惨了。
后来还是多亏了叶静，把他介绍给了紫禁城影视的经理，后来又认识了韩三爷，有了这部戏，他才算正式在内地影坛站住了脚。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王硕还会不会那么倒霉。
冯裤子显然没想到顾北居然是这个反应，也没整明白，顾北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反话。
“我……”
顾北看着冯裤子那紧张的样子，干脆也就不解释了，再说下去，没准儿能把这老哥们儿给吓出心梗来。
那就……这么着吧！
“回头等杀青的时候通知我！”
毕竟是公司的第一部电影，虽然是个小投资，但顾北还是非常重视的。
顾北拍了拍冯裤子的肩膀，随后便去找张一谋了。
张一谋这边跟葛尤也聊的差不多了。
“我这段时间就在京城，有时间咱们再细聊。”
葛尤点点头，看到顾北走过来，笑着朝他点点头，待会儿还要回四合院那边接着拍，需要再熟悉一下剧本。
“聊完了？”
张一谋看着手上还是没送出去的剧本，有点儿无奈：“这葛尤也忒小心了，生怕看了我这个剧本，就没法专心拍现在这部戏，谁他剧本，说什么都不肯拿。”
嚯！
这个谨慎！
“还有更绝的呢，我刚才问他家里有没有原着，你猜他怎么说的？”
呃？
“他说家里有，一直没看过，本来想看看打发时间的，可因为我请他演这个故事的男主角，就没敢看！”
好嘛！
这谨慎的就有点儿过头了。
“行了！这么专业的演员，能遇上算你的福气。”
张一谋笑了，无奈的摇摇头：“你没想过签他？”
“没，提了估计也没戏，再说了，我敢和全国总工会文工团抢人吗？”
这个嘛……
张一谋也有点儿虚，葛尤现在的单位，虽然名气比不上人艺、国话之类的，可实际上那块牌子更硬。
“走吧！找个地儿吃点饭，我早就饿了，这一道就喝了瓶水。”
听张一谋这么说，顾北也觉得饿了，之前在王景华家里，人家两口子是要留饭的，可顾北没好意思打扰。
孩子那么小，他跟着添什么乱啊！
“正好，我听人说有一家小馆子，那里的大师傅会做天津的罾蹦鲤鱼，尝尝去？”
什么罾蹦鲤鱼，张一谋连听都没听说过，可顾北既然推荐了，那肯定错不了。
开车直奔故宫的方向，就在这附近，俩人找了半晌才瞧见一家店门口挂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x蹦鲤鱼！
第一个字不认识，应该是罾。
推门进去，店面不大，拢共只能摆下六张餐桌。
顾北中午没吃，闻见菜香味儿，直接把今天店里提供的六道菜全都要了。
还挺有性格的，每天推出不同的菜品，而且只提供当天退出的菜，想吃别的还没有。
“小顾！香江那边的公司，你打算怎么经营？”
等菜的工夫，俩人又聊了起来。
“这是你要问的，还是被人让你问的？”
张一谋笑了：“有区别啊？”
“当然了，要是你问，我肯定跟你说实话，要是别人托你问我，这就涉及到商业机密了！”
还机密？
“等你那个公司的第一部电影作品上映，也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张一谋见顾北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连忙举手投降。
“我承认，确实是何冠昌通过我，想要套你的话。”
说实话就好！
“其实也不算秘密，我知道他想知道什么，无非就是想搞清楚，光亚到底是不是内地在香江的宣传阵地，如果是，那么对嘉禾就没什么威胁，两家说不定还能合作，如果不是，恐怕邹文怀和何冠昌就要想办法对付光亚了，一山难容二虎，这个道理我懂。”
张一谋点点头，确实如顾北所说的，如果光亚承担的任务和当初的光华院线一样的话，嘉禾肯定会非常乐意卖个人情，说不定等光亚的作品上映的时候，还会拿出自家的院线帮着一起造势。
但是……
“张哥！跟你说实话，宣传计划，我确实有，但肯定不是通过光亚。”
张一谋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既然在香江投资电影，我首先要考虑的，肯定是香江本地的观众，光亚制作的电影也肯定是香江的电影风格，这么说，明白了吧！”
明白了！
也就是说，顾北的光亚的确存了和嘉禾争一争的想法。
“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计划告诉任何人！”
顾北笑了：“张哥，你就算是告诉了也没关系，就像你刚才说的，等光亚的第一部作品上映，也就没什么秘密了，到时候，嘉禾该做什么，邹文怀和何冠昌一点儿都不会手软，我也有准备！”
张一谋见顾北这么自信，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泼一盆冷水：“小顾，嘉禾……实力很强。”
他在香江待了好几年，对那边的电影大环境非常了解。
在邵氏停产之后，嘉禾基本上算是一家独大，新艺城虽然有雷觉坤的金公主支持，但金公主那条院线毕竟还是太小了，根本没办法和嘉禾对抗，只能寻求合作。
顾北要争的话，肯定会面临着嘉禾的全面打压。
而嘉禾最强的地方，其实并不在香江，而是在东南亚，那边的外埠市场，基本上就是嘉禾的天下。
再有就是嘉禾的艺人阵容，单单一个程龙，就能吊打香江的一众明星了。
“了解，了解！我知道嘉禾很强大，但是，他们的眼睛只盯着香江和东南亚，内地这么大的市场都没他们当成了鸡肋，现在强，将来未必还强。”
内地？
张一谋不禁皱眉：“内地的市场确实大，可是大环境……”
“迟早会变的，现在不是已经在变了嘛！”
呵呵！
张一谋笑了起来，他倒是挺佩服顾北的自信。
“好，那就祝你成功，未来做全亚洲的电影教父！”
扯淡吧！
什么狗屁教父，顾北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我要做的，是把咱们中国的电影带出去，教父什么的，谁爱做谁做，我还真瞧不上。”
带出去？
张一谋听得一愣，这也是他的梦想啊。
当初在柏林拿了金熊，张一谋也觉得中国电影成功走出去了，可事实上呢？
国产电影在世界电影舞台上，照样还是没什么存在感。
纵然偶尔有那么一两部好电影在国外去的好成绩，但是，整体的状况并没有得到改变。
首先，国内的电影市场太乱了，观众们也不愿意花钱进电影院，其次，外国人喜欢的只是那些反应中国贫穷，国人愚昧的电影，因为这种题材的电影，可以让他们感受到自身的优越。
真喜欢中国电影？
呵呵吧！
“你有什么想法？”
菜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顾北要了两瓶北冰洋，又要了两大碗米饭，老板很实在，冒着尖儿就端上来了。
菜做的果然不错，也是天津菜正宗的咸鲜口，特别下饭。
“现在还没到时候，未来我肯定让所有人都吓一跳，张哥，到时候你得来帮我！”
“说明白点儿！”
“好莱坞大片看过吗？”
张一谋夹了一筷子老爆三，香得差点儿把舌头都给咬了。
“废话，谁没看过！”
说着，张一谋猛抬头看着顾北。
“你不会是要……”
顾北呼噜呼噜扒拉了两大口米饭，拌着锅塌三样，甭提多享受了。
“我要拍咱们中国人自己的大片儿。”
所谓的好莱坞大片，其实就是用各种特效、大场面包裹的文化入侵，这方面，小日子也在做。
被输入到国内之后，观众们为什么喜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视觉享受。
而国产电影到现在还在单纯的追求故事性。
这样怎么和人家争？
“小顾，我觉得你这样是在舍本逐末，电影是艺术，当然了，说这个有点儿大了，但是，至少要拍出来一个完整的故事，要是像老美那样，光靠着特效和大场面去堆，忽略了故事性，确实能收获高票房，但是在艺术方面，却落了下乘。”
你也就现在说，等你跟上辈子一样，拍出来的时候，我看你还好不好意思说这话。
“我可没说要模仿好莱坞大片的模式，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要拍的是咱们中国人自己的大片儿，既然他们可以对咱们搞文化入侵，为什么我不能对着他们反向输出。”
开什么玩笑？
张一谋算是已经走向了国际的大导演，他能不知道国产电影在国际上是个什么德行？
简单一句话，根本卖不动。
“事在人为。”
顾北一如既往的自信。
当初刚刚创立茗芊影业的时候，顾北就在想，他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只为了通过拍电影赚钱？
如果只是为了钱的话，他的财富已经足够挥霍一辈子了。
那么还应该做什么呢？
顾北想到了前世，中国电影市场被老美的好莱坞大片，小日子的电影，甚至棒子国的电影全面占据的那个年代。
几乎可以说，国产电影在这三强的挤压下，已经快要掉底儿了。
然后，一块破石头吹起了反攻的号角，随后、等等带着主旋律色彩的大片儿相继上映，总算是稳住了国产电影下滑的趋势。
顾北重生之前，即便有人说，中国电影是虚假繁荣，可即便是虚假的，那也是繁荣。
在那段时间里，中国电影人确确实实为观众奉献了很多优秀的电影作品。
可惜的是，依然只能被困在国内，始终没办法走向国际，让外国的观众也爱上中国电影。
如果能做成这件事的话……
顾北觉得，也不枉费自己重生一次了。
“你真要做？好，我这边，你随时招呼，只要我能做到的，绝对义不容辞，这豆腐怎么弄的？”
上一秒还信誓旦旦的，下一秒便直接破功。
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