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和死亡。
这是柏清的主题,在她的画仔细探索下去,会发现她真正想表达的是死亡的过程,并没有新生。
真正的新生是在你看完这幅画并且理解它的时候。
死亡在画里,新生在你心里。
陈立安踩着自己的衣服蹲在画架前仔细看着画中的自己,这一刻他感觉画里的那个人不是陈立安,而是齐雷。
柏清完成了自己的画,陈立安也完成了一次行为艺术。
柏清从陈立安身后递过来一只还剩半截的香烟,淡青色的烟雾在陈立安眼前漂浮上升,又缓缓消散。
陈立安眯着眼睛抬起手夹住那支香烟,然后放到嘴边吸了一口。
“当我完成这幅画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柏清声音嘶哑地说道。
陈立安缓缓吐出一口烟,感受着脊背上的温热,过了好久才说道:“空虚,令人绝窒息的绝望。”
柏清的脸在陈立安的后背上摩挲一下,手指伸进他浓密的头发中,语气平静地就像是一台机器说道:“你也感受到了吧。”
“所以你就把我上了?”
“我需要新的情绪和欲望填满我的内心。”
陈立安用力吸了一口烟,火红的星火一直燃烧到过滤嘴才停止。
“我要回去了。”
“去哪?”柏清从背后抱住陈立安。
“回家。”
“那我跟你回家。”
陈立安把烟头按在地上,抬起头说:“那我还是不回去了。”
这个时候柏清的状态,陈立安能够理解,就像是完成了人生的理想后,突然迷茫惶恐。
死亡和新生这幅画几乎耗尽她所有的热情
失去支撑自己的信念,整个人就像是一具空壳。
虽然能够理解,但是陈立安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柏清新的支撑。
“温存时间结束了,接下来是教学时间。”陈立安站起来说道。
柏清收回自己的手,颇为幽怨地说:“你可真够绝情。”
“本来就不是爱情。”陈立安淡淡地回道,更何况自己是吃亏的那个。
三月的气温很低,陈立安感觉自己刚热起来的身体又开始发冷,看着地上沾满灰尘的衣服,拿起来抖了两下就穿上了。
柏清就坐在床上看着陈立安穿衣服,目光中的欣赏和贪恋毫不掩饰。
“你的身材真的很好,是很多画家梦寐以求的模特。”
陈立安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柏清说:“还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情人。”
柏清看着黑色高领毛衣遮住陈立安线条分明的腹肌,然后轻声说道:“真想霸占你,让你永远做我的模特。”
“等你重新找到创作灵感再说吧,现在收拾一下出门买画材。”
对于陈立安来说情欲并不能影响自己,他是一个有信念有追求的人,哪怕看着柏清丰满性感的身材,他的眼神也没有太多变化。
陈立安倚在门边头上的蓝色针织帽拉得很低,只露出眼睛看着柏清穿衣服。
柏清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几件衣服胡乱套上之后,又抬起手闻了一下,表情有点嫌弃,一夕欢好之后她总想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衣服倒是干净,只是上面的油彩味有点重。
不过她所有的衣服几乎都沾满了这种味道,这就是女画家最独特的“香水”。
陈立安抽了一下鼻子说:“松节油的味道很好闻。”
柏清走到陈立安身边把手抬起来凑到他的鼻子前,松节油和油彩的味道混合着一股淡淡的汗水味。
“很符合你的气质,边缘又颓靡。”陈立安闻了一下说道。
柏清放下手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不喜欢这个味道了,如果有一瓶香水就好了。”
陈立安站直身体,观察着柏清的表情过了一会才说:“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适合作为我的观察对象。”
柏清伸手挽住陈立安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说:“那你就好好观察吧。”
对柏清的这种亲昵举动陈立安并不排斥,灵与肉总是难以分开对待的。
不过现在不是情欲时间,陈立安轻轻推开柏清的头说:“走吧,去买画材。”
柏清并不在意陈立安推开自己的动作,还是贴上去在陈立安的脖子上闻了闻,她很迷恋陈立安身上现在的味道。
柏清贪婪的像个小孩,灵动的眼睛里带着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学油画?行为艺术并不需要会画画。”
“这样更深入,我喜欢全面的探索,只是观察并不能让我感同身受。”陈立安解释道。
柏清把下巴搭在陈立安的肩膀上轻声说:“我喜欢深入和全面探索这两个词,也能让我感同身受。”
“收起你的不健康的欲望,欢乐的时光已经结束。”
宋庄的附近有很多画材店,陈立安和柏清在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馄饨后,买了一大堆画材回去。
从素描用的纸和铅笔到油彩颜料和画布足足两大包,陈立安学画画肯定是用不了这么多的,主要是给柏清这个穷到需要把以前的画刮了重新画的落魄画家准备的。
都已经不能够用落魄来形容柏清了,准确的说应该是穷困潦倒。
柏清唯一的收入就是偶尔能接到广告画的订单出去做墙绘,但是这种墙绘收入不多而且不稳定,只能够支撑她的吃饭问题。
抱着一堆东西回来后,柏清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购物的确会使人心情愉悦,哪怕卖的不是奢侈品包包。
在柏清这种人眼里,衣服包包远没有画布和颜料有吸引力。
陈立安把这些画材堆在房间的角落里,然后挑出一卷亚马特粗纹理的画布塞进柏清的床下。
“当你有新的灵感再用这卷画布,希望你能很快用到它。”
柏清看着陈立安纯净的眼神,忍不住说道:“可能要很久,我现在掏光颜料的瓶子,再把它填满之前我可能都不会画画了。”
陈立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坐到柏清的床上躺了下去看着灰扑扑的房顶。
“你需要新的刺激,出去走走也许对你有好处。”
柏清转身趴在陈立安的胸口,侧着脸听着陈立安的心跳。
“就像你一样?去观察?”
胸口的温度让陈立安感觉到舒适,抬起手枕在头下说:“对,我现在也是一个空瓶,正在努力的从你身上汲取养分。”
“现在要深入地全面探索吗?会让你感同身受。”
柏清的手撑在陈立安的胸膛上往上挪动,直视着陈立安的眼睛用力的在他脸上嗅着,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染起红晕。
陈立安抬起眼眸看向爬在自己身上的柏清,忍不住伸手轻轻抓住她的头发,乌黑的秀发带着的松节油的味道在他鼻尖环绕。
“我说了,欢乐时光已经结束,现在是教学时间,要先从画鸡蛋开始吗?”
柏清将脸贴在陈立安的脸上闭着眼睛说道:“你要先学会画圆,就像这样...”说罢就抓住陈立安的手放在的自己的胸口。
陈立安任由柏清牵引着自己的手,目光却很清明地说:“我现在后悔了,老赵肯定不会像你这样。”
听到陈立安的话,柏清停下动作,咬着嘴唇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你真的很冷静,不对,是冷血!”
陈立安看着柏清,然后抬起手在鼻尖闻了一下说:“松节油的味道真的很适合你,不过我不是冷血,我只是不喜欢在正确的时间做错误的事情。”
柏清从陈立安身上爬起来跪坐在床上,很认真的说:“你太克制没有冲动和激情,是学不好油画的。”
“这不是克制,我是担心你陷得太深,你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你不克制我只好替你克制。”
陈立安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找到下午刚买的铅笔慢慢地削起来。
细小的木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落进火盆中的炭火上,不一会就燃起青烟,飘散在陈立安和柏清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