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周那的自言自语不仅刺痛了自己的心,也刺痛了龙神青璃的心。
她起身坐起,伸出血手将小少年搂进怀中。这一幕就像孩子睁着空洞的眼睛,脸颊贴在妈妈鲜红热烈的胸膛上。
丰羽在床头边的一把圈椅上坐下,其身威光闪耀。
佩戴左手的一圈树根手环上面绽放着一朵白金色的莲花,弥罩房间的耀耀生辉便是莲花释放,洒遍着殊胜无比的太阳色彩。
趴在冷仙儿身边熟睡的善听醒了,抬头朝着救命恩人喵喵叫了两声,撒腿跑过去。
它爬上丰羽的双腿,又继续发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嗷叫,似乎在说:“你去哪里了啊?”
脑袋被伸来的光明之手轻抚,它很享受的微眯起眼睛。
这只手渐渐变得透明虚幻,手的主人只说出“你等我回来”这话。
手摸顶消失了,睁开的圆圆猫瞳里不见救命恩人踪影。
进入到宇宙之莲中的丰羽,看到了自己的身形漂浮太空。
一条白茫茫的银河跨过整个深广寂静的苍穹,从地平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由数之不尽的恒星组成。
银河系的主体像一块铁饼,中心厚,周围渐渐变薄。银核和银盘旋转出一个形似水的漩涡,银盘上甩出一条条近似圆形的旋臂。
银河系之外是一个庞大的恒星系统,虚空中的星系犹如大云,种种形相,光辉灿烂。
连妖王也震撼了,被瑰丽壮观的画面蛊惑,发自肺腑的呢喃念叨出一段话,这是《华严经》中描绘的真实不虚的宇宙景象。
“三维及八隅,状若摩尼宝,一切诸业海。
种种别异故,有如金刚掌,庄严坦平正。
炼真金色,清净妙形,入于无量,正法之门。
诸佛刹海,种种之藏,犹如大云,悬处虚空。
彼宝轮地,妙净分明,庐舍那佛,光明悉照。”
“这里是……宇宙的中心?”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如果以普通人肉眼来观察,银河系的中心轴只是一个小黑洞。
但是他拥有的七窍玲珑心,看到的却是高维生命才能看到的景象——自己脚下屹立着一座无与伦比的大山,由金、银、琉璃和水晶构成。
怕丰羽认不出来,妖王陈述说道:“那是须弥山。”
“三千大千世界以须弥山为中心,以铁围山为外轮廓,在同一个日月照耀下的一个空间称为小世界。其间有四大部洲,洲与洲之间山海回环。
一千个小世界为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世界为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为一个大千世界。总称为三千大千世界,简称大千世界。
地藏菩萨嘱托给你的使命,穿梭大千世界寻找分散各处的英雄豪杰,总之以后有得你跑了。”
“魔王波旬征战于这些世界,意图称王做大千世界的主宰。
乱世之中神佛现世,英雄辈出,苍生拔剑,而我也有自己的任务。”
妖王叹息了一声,幽怨的说道:“前途多灾多难啊。”
丰羽望见围绕须弥山旋转的月球微微颤动起来,表面释放出胜于太阳的明亮光芒。
飞速靠近那片耀眼所在时,他感受到了严酷的炽热,高强温度灼烧的皮肤冒烟和起泡,难以想象如果踏进月球时身体恐怕会被融化。
“妈的!怎么会这么热!”妖王忍受不了。
“大圣还在那里吧。”
愈加接近月球,从月球里传响的震动声愈加明显。
“这温度,怕是相当于十个太阳了。你在靠近十个太阳,还不得化成烟。”
丰羽感觉很痛很痛,但没有办法不能退缩。
义无反顾前行的身体发生自燃现象,衣裤全都燃烧起来了,连灰都不剩。
黑气从剑身里源源不断释放,遮蔽覆灭了他全身的火焰。
“不行啊,黑气抵挡不住这么高的温度,你的身体还是会被融化。”
妖王罕见的关心起丰羽安危,也担心自己真的会葬送在月球。
丰羽咬牙切齿起来,眼睛发红的充血,脸部皮肤连着血肉和骨头冒烟融化,又因为金刚不坏之身的力量加持而重新长出组织,如此反反复复进行着不断的毁灭和再生。
他痛得嘶喊起来,这种痛苦比万箭穿身强烈几万倍,痛得恨不得现在马上死去得到解脱。
可是他不能死,大圣还在月球里面。
为了阎浮提众生,为了道之所在,他必须闯入这个比腥风血雨和地狱都要恐怖的地方,投身进会置自己于死地的火海中,提刀斩杀在那里挡路的一切妖鬼邪魔。
他一鼓作气的飞扑过去,拥抱了无比热烈灿烂的光辉,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声音那么撕心力竭和痛彻心扉。
黑气腾腾的葛兰剑剧烈颤动,妖王在剑身里咆哮道:“你丫的啊,本王就算不死也要被你的鬼叫吓死。”
然而,她的咆哮也被刺耳的狂叫淹没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这么绝望和崩溃,这是难以形容的苦痛,仿佛把生生世世说不尽的辛酸泪都狂喊出来了,令她听得发颤和恐惧甚至有点难过。
诡异的白色烈焰燃烧全身,就连眼中两个窟窿空洞也闪烁着一团烈火,他最后与月球释放的光芒融为一体。
血肉纷飞碎散,一具行走的骨架上残留着些许内脏和肉块,惨白肋骨包裹着胸腔里跳动的一颗心脏,指骨狰狰分明的五指抓握着散溢黑气的葛兰剑。
浓重的黑雾妖气笼罩几欲支离破碎的骨架,在残留着部分肌肉组织的双腿上缠绕。
惨不忍睹的骨架上蒸发着腾腾烟气,反复进行血肉再生和融化毁灭。
“丰羽啊……好热!”
这句抑扬顿挫的幽怨沉吟话声,宛如来自阴冷地狱的呼唤。
月球被无量的白光遮蔽,弥漫虚空的光明火焰跳动着手舞足蹈般的姿态,像是恶魔举行着一场神秘祭祀,将行走地面的人形骨架献祭。
步履维艰的步伐停驻,骨头还算保留完整的下颚微微抬起,睁着两个燃烧一团火焰的眼眶举目远眺,遥望着远方的战争。
他的眼睛没有完全毁坏,闪烁苍白烈焰的空洞眼眶中点缀着微小的黄金光点。
“你不痛吗?痛的话就喊出来吧。”
经历过前所未有的惨烈哀嚎之后,只有可怕的沉默侵袭着丰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