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又怂又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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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泰来与第二图的沈里长讲完数,从申明亭出来,张家兄弟很兴奋的说:“恭喜坐馆,总算开张了!”

  林泰来淡定的说:“我高兴的并不是开张,而是发现我们能打申家!”

  两兄弟又问道:“坐馆说的是哪一种打?是攻打和打仗那个打,还是打人那个打?”

  林泰来答道:“都有!”

  文武二兄弟惊讶的说:“坐馆方才还畏敌如虎,口口声声不能靠武力......”

  林泰来愤愤的给了两兄弟每人一巴掌,“什么叫畏敌如虎?给你们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而且我早就告诉过你们,出来混要用脑。现在给你们出一道考题,我为什么又敢打了?”

  当天,林泰来一直跑到了天黑,将地盘里五图的里长都拜访了一遍。

  各里长态度不一,林泰来对此并不在意,毕竟刚开始接触。

  此后林泰来的动作就象是按下了加速键,突然就开始急剧推进起来。

  先是在胥门外南濠大街的最南端附近,租了一处两进宅院,以此充当安乐堂分堂堂口的临时驻地。

  然后找了几个木匠,开始进行简单的装修,主要是对牌匾和桌椅、床铺进行更换。

  进了院门就是前堂,前堂改建为聚义厅。

  而前院倒座房、厢房全部改成大通铺,作为社团伙计兼堂口杂役的宿舍。

  后院三间正房作为林教授的临时住处和书房,如果懒得回横塘镇,就在这里休息。

  从穿越以来,这里算是林泰来第一处比较私人的住处了。

  之所以是临时,因为林教授不觉得这个普通小院能容纳下他的梦想,迟早要换成更大更豪华的。

  然后又把唐老头在鱼市新招的十来个人都抓过来使用,分作两组,各由一名安乐堂老人带队。

  这两组伙计的任务没别的,就是不停的在一都北五图地盘上来回巡逻。

  巡逻并不是针对百姓,而是监视申氏义庄的动向。

  只要发现了申氏义庄的人过界,并出现在五图地盘上,能打就当场殴打。

  如果判断打不过,就一边跟踪,一边速速向分堂回报。

  然后林坐馆会亲自前往,向伙计们示范如何打人。

  如此几天下来,申氏义庄的马管庄和江主计又被打了三遍,其中两遍还是林教授亲自动的手!

  马管庄和江主计也没办法,申氏义庄如果想继续扩张,他们作为负责人,必须要亲自去游说周边乡村,所以不出门不行。

  可他们都已经带了五六七八个人护身,但还是挡不住林教授一个。

  虽然申氏义庄目前刚起步,还很微小,也就二三百亩地的规模,但几十个壮丁还是有的。

  问题在于,他们两个出来办事,也不可能带着所有壮丁啊。

  现在是开春农忙季节,天天带着所有佃户壮丁出门,那地里的农活还做不做了?

  就算带上所有壮丁,能打得过林教授了,但怎么也得付出重伤十几个的代价,一样会耽误农活。

  所以申氏义庄在第三图拿下两百多亩地后,本该一鼓作气,在今年税季到来之前,继续吃下周边其他五图。

  但是义庄的管事人物都被林教授打得出不了庄,出不了庄就无法与周边乡村讲数。

  于是在林教授的强力干涉下,申氏义庄的扩张步伐就这样突然停滞下来了。

  但各乡村的里长、老人、甲首、族长们,对林泰来和安乐堂分堂的态度依然没有变化。

  因为大家都觉得,申家还没有真正发力。等申家发过力后,再看看这位年轻的林坐馆能否站得住脚。

  林泰来依旧不着急,大明一年两个税季,分别是夏税和秋粮,这才初春呢!

  这日,和义堂女当家范玉如忽然到访,参观了新堂口。

  范娘子对前院没兴趣,穿过聚义厅直接来到了后院,参观过后,别有内涵的评价说:“还缺个女人。”

  林泰来很实诚的回答说:“你说得对,我正想去买个美貌婢女。”

  范娘子便愤愤的说:“按照县衙判决,你这堂口应该也有我三成股。”

  林泰来惊讶的说:“这也算产业?”

  范娘子反问道:“如何不能算产业?难道开堂口不是为了利润?本质上和那些店铺有什么区别?”

  林泰来又强调说:“可这是安乐堂的分堂!”

  范娘子不屑的反驳道:“别糊弄鬼了,我就只问你一句,你会把收益上交给安乐堂吗?”

  林泰来正想使出顾左右而言它的绝技时,忽然有伙计来禀报说:

  “申氏义庄的人又出洞了!他们那管庄和主计带着七八个人,正朝着第五图、第六图方向移动!”

  林泰来叹道:“都打了三遍了,怎么不在家养伤,竟然还敢出来?扪心自问,我都不忍心再打他们了。”

  那伙计又赶紧禀报说:“他们人多,巡逻的兄弟不敢阻挡,还需要坐馆前往增援!”

  林教授便对范娘子说:“我该去做事了,失陪!”

  范娘子却道:“我要给你一个忠告,别让木匠继续修葺了。

  如果过几天被打烂了,都是白费钱,勿谓言之不预也。”

  林泰来不解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范娘子突然又不高兴了,转身离去。

  林泰来这边还有事,也没多想,带上左右护法,就赶紧出发了。

  一路急行军,果然在第五图和第六图之间的乡村道路上,堵住了申氏义庄的人。

  鼻青脸肿的管庄马英明也在其中,被七八名庄丁紧紧围住。

  林坐馆好整以暇的把玩着铁鞭,对马英明问道:“我好心给你在家养伤的机会,你为何丝毫不珍惜,还要三番两次的出来?”

  马管庄似乎有所依仗的叫嚣道:“有种就打死我,叫一声疼就算我输!”

  这时候,从马英明身后闪出了一个人,只有二十五六年纪,模样生的很端正。

  此后又听到这年轻人喝道:“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屡屡恃强逞凶!”

  林泰来反驳说:“不止是光天化日之下,月黑风高的晚上也可以打!”

  年轻人:“......”

  林泰来看了几眼这个年轻人,一开始很疑惑,随即恍然大悟,上前几步说:“莫非是申家二爷当面?”

  年轻人脸上没有半点惊疑,好像能认出自己很正常。

  当朝首辅申时行是典型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家境平平,也不是什么大族,然后一下子发迹的。

  申家有三房,申时行这房父子三人,申时行和长子申用懋都在京师。

  次子申用嘉二十几岁的年纪,人称二爷。

  三年前,这位二爷不知道是脑子抽了风还是进了水,跑到浙江去,改了名字参加乡试......

  正常人都理解不了二爷这样做的原因,反正最后露馅了,还被人举报了一个冒籍应试。

  所幸申首辅面子大,冒籍应试的申用嘉被取消了乡试功名,然后被勒令回老家闲住。

  目前在苏州城,父兄都不在,申用嘉算是申家的头号代表人物了,也称得上是苏州城第一贵公子。

  听到对方认出了自己,申二爷也没否认,带着几分傲然说:“是又如何?听说你很能打,难道还想连我一起打?”

  林泰来不卑不亢的答话说:“听说申二爷不愿意借助父辈荫庇,所以才会冒名去浙江应试。

  这是何等的自信和风骨!在下敬佩还来不及,又怎敢对二爷动粗?”

  申用嘉微微愣了愣,准备一肚子词还没说出口就夭折了。

  他真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理出牌,居然先对自己吹了一通彩虹屁。

  其实自己当初就是觉得,浙江巡抚是自己人,在浙江作弊更容易,没想到被林某人解读的如此清新脱俗。

  都说这位林教授的手很辣,脾气非常霸道,只用铁拳和铁鞭讲道理,曾经创下两天打伤四十多人的纪录。

  但对自己说话却这么好听,难道自己是天命之子?

  左右护法兄弟陷入了迷惑,“打了好几天了,怎么今天坐馆又怂了?莫非这才叫用脑?”

  林坐馆的怂和勇,好像永远处在一个不确定的未知状态。

  此时林泰来指着几日内被打了三遍的马管庄:“申二爷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打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