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组办公室里的老师们，虽然碍于张玉就在教室里不便直接说话，但是他们的眼神交流异常频繁，眼皮一眨一眨，眼神一闪一闪，就像是摩斯码一样。
“发生了什么是？”
“张校监督赵丽判卷子。”
“赵丽她班考试出了什么岔子？”
“说不准是抄袭呢。”
……
她们高频率的在交流，全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甚至，他们希望热闹越大越好。
赵丽先把手里的卷子按照分数高地排列好，然后抽出一张学校自己印刷的班级成绩表，从上往下开始填了起来。
第一名当然是陈锐，一百分。
第二名不再是孙宁，而是曲莹。
孙宁来到了第三名。
接着是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
赵丽机械的往成绩单上写着名字，记录他们的成绩。
一直到第四十三名，全部学生记录完毕。
她还没有来得及检查，就看到张玉校长把成绩单一抽，抖了一下，看了起来。
不知何时戴上了老花镜的张玉校长看得很认真。
不过，她看完了也没有给出什么评价，反倒是对一年组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说道，“你们看了这么半天热闹，成绩单做好了么？做好了给我看看。”
她语气平和的一句话，立即把教室搞的鸡飞狗跳。
老师们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成绩点交到了张玉的手上。
张玉拿着赵丽所教班级一年二班的成绩单，与其它三个班一一比去，最后抬起头说道，“这次周考平均分第一是一年二班。”
“什么？”
“怎么可能？”
“她班不是最差的班么？”
……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张玉也懒得解释，她把成绩单放在桌子上，“你们自己看。”
那些七嘴八舌像是鹦鹉一般却不是保护动物的女老师们，抢着拿起了成绩单。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八十多分，剩下都在九十分以上！”有的老师高呼道。
“赵丽，你们班是不是……”有的老师不怀好意道。
“赵老师，你讲一下你是怎么把学生成绩一下子提高这么高的呗？传授一下经验呗！”有的老师阴阳怪气道。
……
总之，没有一老师相信，一年二班这个学年吊车尾，如今一句反转成为了学年第一。
赵丽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
因为她什么也没做啊，她该怎么上课怎么上课，怎么留作业怎么留作业。
如果说唯一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陈锐每天放学后，会把全班同学带到老教室里据说是补习。
但是，赵丽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因为在她看来，这所谓的补习，不过和小孩过家家一样，怎么能有用呢？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它就是有用。
尴尬了……
她硬着头皮说道，“我没有什么经验，该怎么上课就怎么上课，怎么留作业就怎么留作业，兴许是学生长大了，突然开窍了吧……”
“那我们班的学生怎么没开窍？”一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看向张玉郑重道，“张校，我严重怀疑赵丽违反学校纪律，在考试的时候，帮助学生们集体作弊！”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是作弊！”
“太过分了！”
“怎么能这样！”
……
其他老师们七嘴八舌了一会，这个中年女老师说道，“张校，您或许不了解我们一年组的情况。我们的赵丽老师和她的一年二班，从入学以来到现在，一直都是成绩最差的班级。”
她见张玉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停顿了一下便继续道，“我们原本以为这只是她教学能力有问题，所以一直以来都秉承着友好互助的心态，想法设法帮助她提高她所在班级的成绩。”
“但是，您也知道，教学能力不好提高……”
这位女老师一拍桌子说道。
“但是！我们没有想到，赵丽竟然会在周考上搞全班作弊！这已经不是教学能力的问题了，而是教学品德的问题了。”
“张校，我强烈要求您将这件事情带到校周例会上进行讨论，研究有关于赵丽的处分情况。我们学校建校几十年来，可没有任何一个班主任，做过这样过分的事情！”
“是啊，是啊，张校您上例会讨论一下吧。”教室内的所有老师都同仇敌忾。
她们里不光有班主任，还有任课老师。
其中占绝大多数的任课老师如此说来说去，并不是因为她们和赵丽有私仇，只是因为她单纯挡了她们的道。
要知道，一个学校每年招收新生的数量是有限的，教育局给的班级配额也是有限的，能当上班主任多拿一些工资和补贴的数量也是有限的。
这是纯纯的存量市场，有人当上了班主任，就有人当不上。
学校里之前的老师，哪个不是熬资历做小的，一步步熬到当班主任的程度。
不要说什么跨科困难，小学知识一共就那么一丁点大，从副课转到主科又有什么难得？
她们同仇敌忾的原因很简单，赵丽坏了规矩。
她或许从学校毕业的成绩是很好，可是若是只要成绩好，刚来学校没几年就能当班主任。
那让那些这辈子没轮上当班主任的怎么办，让以前当了一辈子的班主任怎么办？
退位让贤？
不可能的。
她们想尽一切办法，就想把赵丽办成一个典型，最好以后连课都没得上，赶出去干后勤。
这样整个学校一下子就和谐了。
赵丽哪知道这些，她哪怕知道自己受到系统性的歧视，也只能像是个祥林嫂一样自哀自怨。
她此刻面对全学年的老师们口诛笔伐，她快要崩溃了。
张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老师的表演。
她知道这些老师的想法，无非就是升职加薪多赚钱那一套。
只不过，她们好像忘了她们的职业是什么，是“人民教师”。
人民教师的第一要务是什么？
是教书育人。
不是什么评职称，不是什么班主任补贴。
她听过不少传闻，这些老师里甚至有一部分上课不讲该讲的内容，下课收钱让孩子们上她们的补习班。
还美其名曰这是班主任福利。
“呸！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她想起了陈锐。
她清了清嗓子，办公室里瞬间一静。
她说道，“我站在走廊里看了一年二班的考试全程，一年二班成绩真实有效，没有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