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纵欲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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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这句话连起来的意思好像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我喜欢你, 想跟你玩儿。”

    这句话总觉得非常耳熟,如果放在幼儿园以及低年级小朋友身上, 也许就不会让她心生误解。楼宁之灿烂的笑脸,和箍着她胳膊的动作和那些小孩儿如出一辙。

    身体微向外偏了偏, 不让她发觉自己快得过分的心跳, 庄笙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大姐姐疼爱小姑娘的那种笑容。

    楼宁之果真不作她想,半拉半拽着她往外走, 边走边嘚吧嘚:“我给你带了麻小,本来想给你午后加餐的,结果一拍就是一下午,我腿都站麻了,麻小也凉了,现在去排队买得排到半夜肯定来不及, 不然你带回家热热再吃啊。”

    “我听导演说你是群演啊, 你长得这么好看当群演真的可惜了, 我看那个XXX, 还没你好看呢,粉丝还乌央乌央的, 眼睛是不是都瞎啊。”想了想, 楼宁之学着她二姐平时的语气嫌弃地“啧”了一声。

    庄笙一直担心她知道自己只是个群演后会不会瞧不起自己, 现在一见, 对方好像对这些根本没概念。不管是年入百万的金领, 还是月薪八百的环卫工,在她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悬着的一口气悄悄松下来半口。

    “吊威亚肯定不舒服吧,我有一回跟我姐去剧组,看吊威亚好玩儿,让人也给我吊一下,结果刚上去三分钟就下来了,下来走路都腿软,最后我姐搀着我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这玩意儿那是人吊的吗。”

    刚吊了不是人吊的玩意儿的庄笙:“……”

    庄笙发现楼宁之每回话都特别多,叭叭叭地她都插不上嘴,但人家好像也没打算给她留插嘴的时间,一直叭叭到走到了片场外,庄笙趁她说话的时候接过了她手上凉掉的麻小打包盒。

    “你们群演都是在片场干些什么啊?会不会要经常往脸上涂东西啊,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庄笙:“……”

    她发现自己对她的理解还有些别的偏差,眼前这个人不但没有偏见,反而因为这个行业与她想象中呈现出的面貌不同,表现出大大的好奇。

    庄笙斟酌了一会,给她介绍起来:“进影视城接活儿之前,我们要先登记,去一个叫做演员工会的地方,他们那儿有负责人,会根据剧组以及我们的条件安排表演活动……”

    “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

    “也没有,挺普通的。”庄笙说是这样说,可楼宁之眼睛里的光还是让她无端振奋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己干的活儿很有价值,肩背也挺直了很多,“群众演员也分很多类的,你说的那种是最多的,也是最累工资最低的。”

    “你当过那种群演吗?”

    “当过啊。我是去年冬天过来这边的,天下着雪,我们要穿着单衣在雪天里走,要是一直ng的话,这一天都得这样,只有中间很短的时间可以裹上棉大衣,裹完很快就得脱,这么冷热交替的,很多人都冻感冒了。”

    “你也感冒了吗?”

    “嗯,当时还不太习惯这里的工作。”庄笙说着,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摸了一下。

    楼宁之收回落在她头上的手,歪着头,哄小孩儿一样地说:“胡噜胡噜毛。”眼神温和,声音又软又甜,像是傍晚天空连绵的晚霞,彩色棉花糖融化在心里。

    庄笙艰难地控制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暂时别开了一下视线,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起来,“但那天加了不少工资。”

    “加了多少啊?”楼宁之问。

    庄笙笑容僵住,她知道对方的身家和背景肯定是不会在乎这点钱的,说不定还会冲她露出那种不以为意的神情。庄笙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楼宁之已经盯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发生什么大事似的,满脸震惊。

    庄笙被她感染,也忘了纠结,跟着她震惊:“怎么了?”

    楼宁之抬眼看她,愕然:“我麻小呢???”

    “……”右手正拎着麻小的庄笙怀疑楼宁之记性和眼睛都不大好使。

    “我麻小忘剧组忘拿回来了,我回去一趟,一会儿要被人拿走了。”楼宁之回头就要往剧组的方向冲。

    庄笙拉住她,亮了亮自己的右手。

    楼宁之眼睛飞快地眨着,依旧很震惊:“……我没见你去椅子上拿啊?!”

    庄笙无奈:“……我从你手上拿的。”

    “是这样吗?”楼宁之盯着她的手看,又回过头看剧组。

    “是这样。”

    楼宁之信了,说:“那你拿着吧,带回家热热再吃。”

    庄笙无奈更重:“这句话你也说过一次了。”

    “是吗?”这次楼宁之换上一脸苦恼的神情,“我们同学都说高考前一段时间是记性最好的时候,高考后记性就会直线下降,怪不得我越来越不记事了。”

    庄笙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楼三小姐鼓着脸颊瞪她。

    “没笑什么,”庄笙脊背绷紧,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我没高考过,所以记性比你好。”然后她逼迫自己直视着对方,像等待审判一样,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这些都是客观事实,她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即便毫无希望,庄笙也希望能够给对方看到一个真实的自己。没文化没学历没有稳定的工作,听起来她自己都觉得没劲透了,别说谈恋爱了,她若是楼宁之,连和她做朋友都没可能。

    楼宁之:“你保送的吗?我们学校就有很多保送的。”

    高高吊起的心又被吊上一层楼,庄笙呼吸了两口,缓了缓快要绷断的神经,一字一顿道:“不是,我高中没念完,出来打工了。”

    “你现在多少岁?”

    “二十。”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庄笙不敢错漏她的丝毫表情。

    没有厌恶,没有轻蔑,没有同情,没有,她所害怕出现的任何情绪都没有,静默过后,眼前的漂亮女孩儿眼里迸出了一种奇特的光彩。

    楼宁之:“你好厉害啊!!!”

    庄笙:“???!”

    楼宁之:“居然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我大姐,二十二岁才管家里公司呢,我二姐更不用说了,是个医生,读完本科读硕士,硕士完了博士,这两年才正式做医生。”

    庄笙结结巴巴:“可是……我赚得没有她们多啊……”

    “那又怎么样?但你能养活自己了呀。”楼宁之说,“你现在赚得没她们多,不代表以后赚得也没她们多啊,万一你以后红了,一个代言几千几百万的,把我二姐甩出去十几二十条街去。”

    “……”

    “再不济你也比我强多了,我个败家子儿,除了吃喝玩乐别的啥也不会,要是不靠家里混得肯定还没你好。”

    庄笙:“……这么贬低自己是不是不太好?”

    楼宁之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再说我自己损损,又不是别人损,别人损我要拿啤酒瓶开他瓢的。”

    庄笙拱拱手,笑说:“社会,社会。”

    “那是,酒吧街打听打听,我楼老大都是赫赫有名的。”楼宁之刚竖着大拇指夸自己两句,头一回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耳朵发热地打住了自己话头,说,“我爸常常跟我说,莫欺少年穷。你好歹初中毕业了,我爸小学都没念完,照样发了大财,北京城这么多高学历的,也没多少混得比我爸好的。我爸还说了,不要看不起无|产|阶|级劳动人民……”

    庄笙默默听她神采飞扬地说了一个《我的爸爸楼国庆语录》,心情前所未有地明亮。

    真好。

    影视城外的车流,里面的行人,乃至天边的流云,晚霞映照下的屋檐,在楼宁之喋喋不休的背景音里都变得可爱起来。

    庄笙望着她落在侧脸的发丝,那儿被映上了一层金色的阳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谢谢。”发丝被掖进耳后,楼宁之随口道了句谢,思路一被中断,她的《我的爸爸楼国庆语录》汇报也到此为止了,她喘了口气,手搭在庄笙肩膀上,“不行你快扶我一下,我说得有点缺氧了。”

    庄笙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种心底不管不顾地探进一把阳光,将沉积已久的阴霾一扫而空的敞亮,是她出走这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

    原来阳光这么好。

    强迫自己回过神,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拍摄场景上,夏大牌又飞上天了,要是能摸一摸楼小姐的腰就好了……

    浑浑噩噩地熬到了中午休息,答应了秋秋的新剧组《穿越后宫特种兵之公公么么哒》的工作邀请。但是她没有都把砝码压在对方身上,心里还在盘算着其他的退路。

    这些年大家都知道娱乐圈赚钱,也都想来里头混口饭吃,不管是不是只有万分之一,乃至十万分之一的可能出头,才能成为外头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削尖了脑袋往里进。外形好的不必说,潜规则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明规则,外形差一点的,也要撞了好几年的南墙才能回头,也有坚持下来的,但坚持下来的,未必能够成功,到最后依然两手空空。

    庄笙有一次听演员工会的一个小负责人说,现在的群演已经是供大于求了,有很多人会一整天没有活干,只能白白荒废掉,他们为了那些人能够生活下去,会尽量每人每天给安排一场戏,不至于没有工钱入账。但是达到这点越来越困难,现在只能尽人事,看自身运气了。

    庄笙外形出色,所以能进《碧落》这样的大投资剧组,还在里面当女主师门的背景板师姐妹,她和秋秋这样的还有个统称,叫做群特演员,即特约群众演员,男子身高175以上,女子在165以上,形象佳者优先。男角色一般是宫廷侍卫、士兵、太监、将军,女角色则是宫女、丫鬟,再就是庄笙和秋秋现在演的这个女主同门师姐妹,要求都是形象好气质佳,她们是百里挑一竞争上岗,不然在供大于求物美价廉的群演市场里,她们凭什么拿每天两百的“高薪”?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就在这小小的影视城群演市场里,已经足以窥出一方广袤天地。

    庄笙收工回家的时候,整个影视城还有的剧组没有结束,酷热的暑天,裹着冬衣躺在地上一动一动扮演尸体的,脸上抹得灰黑身上滚了一身湿泥看不出本来面容的战争幸运儿,在她看不见的那些房子里,支着青楼牌匾的三层小楼里传来隐约的莺莺燕燕声音,大部分青楼女子也都是群演,会因为裸|露身体而有额外的薪酬,而额外裸|露的多少和与顾客的亲密程度,则影响她们那个“额外”的大小。

    来钱最快的群演应该是那一类,庄笙无数次路过那座小楼,有不少次都驻足于此,只要接上一两个月这样的活儿,她就能攒够钱,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但是直到门口剧组的工作人员主动上前跟她搭话,她也没有说出一句话,装作路过飞也似地逃开。

    她像一缕游魂,像之前的每一天收工,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行在影视城里,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和她一样的人。她像是一滴融进江流大海的水滴,倏忽就不见了。

    庄笙出了影视城,从裤兜里翻出来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广告单展开,对着广告单上地址输入进手机里的地图导航,然后跟着上面显示的线路,转了地铁转公交,到达了目的点——XX夜校。

    广告单是她上个月无意中看到的,当时混沌的头脑像被菩提祖师点醒的孙猴子那样豁然开朗,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每个任性冲动不爱学习的少年人往往只有进了社会才能意识到学历的重要性,你要应聘就必须要用那张接受了四年或者更多年高等教育的纸,去换取工作机会。

    她十几岁的时候,曾经觉得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事,背不完的公式,背完了也解不出来的题,各种各样像豆豆一样的英文字母,组在一起谁也不认得谁。也曾和朋友们蹲在学校花坛上,嘲笑着那些背着笨重书包的同学,学习有什么用,天天弄得自己那么累,眼镜都快跟书本一样厚了,XX书里都说了,那些念了书的以后都会给没念书的打工,然后在这样的自我麻醉中放弃自己。

    她以为的那些辛苦,都是父母在给她撑起一片天后所要担起的留下来的一角苍穹而已,那么微不足道。

    其实学习有什么辛苦呢?比起来谋生。

    庄笙眼眶一热,险些红了眼眶,她眼睛望着夏天已经黑得很晚的天际,天边已有零星星辰,放着亿万年前投射到地球的光线。

    她深呼吸了两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夜校上课时间是晚上七点半,现在七点一刻,就有陆陆续续的学生过来。这些学生和庄笙以前见到的都不一样,他们年纪跨度非常大,有像她一样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有三四十岁的青年,偶尔掺杂着两个头发花白的人,他们之中有洋溢着笑容的,但那很少,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显露出疲态,沉默地步入大门。不用说,那些人肯定是经历了一天的辛劳工作的。

    说庄笙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见到这些人的样子和她上学时候大相径庭,本能地先打了退堂鼓。她要像这些人一样吗?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工作的地方到夜校,上课到半夜回家,像个忙得停不下来的陀螺,还不一定能有回报。

    听说她这种成人自考的文凭受到的社会认可很低,完全比不上全日制大学里出来的高材生,听说……她拿到广告单后上网查了很多信息,但那么多的听说也不能阻挡她迈入这里的脚步,她没有别的法子了,这里是现阶段她唯一的出路。

    和联系的负责人,大概是教务主任的职位,约在了对方的办公室,她边走边问,敲开了对方的办公室门。

    “你好。”敲完门后得到允许,推门而入。

    “你好。”对方摘下鼻梁上的眼睛,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三角眼、鹰钩鼻,有些凶相,说话却很彬彬有礼,手在对面的椅子上,“请坐。”

    庄笙朝她弓了一下身,再起来,坐下:“我是今天中午跟您预约的那个,我姓庄。”

    “我知道,庄小姐。”

    “我是想来问一下,咱们学校都是怎么上课,有什么专业,”庄笙手掌蹭了一下裤腿,几不可闻地说,“还有都是怎么收费的?”

    教务主任从那头递过来一本宣传册,蓝底黑字,摸起来还挺厚的,看起来很正规。庄笙道了句谢,认真仔细地翻看起来。

    教务主任在她翻开的过程中给她介绍起来:“我们主要培养技术型人才,现在按照就业前景看,文科学英语、商贸、法律、管理,理科的计算机都是热门……然后根据之前的学历,能够选择的报名方式和学位也不一样,冒昧地问一下,你工作之前是什么学历?”

    “高中念了两年然后没念了。”庄笙回答她,头垂得很低,在这个大学生多如狗,硕士满地走,清北随处有的大帝都,她羞于启齿。

    “那就是初中学历了。”教务主任说。

    庄笙点点头,心里的羞愧和难堪快把她的头颅垂到地里。

    和所有的大都市一样,北京是天堂,也是地狱,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有无数像庄笙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