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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回回地折腾了一圈儿,天色已经暗下来, 这个医院离自己住的地方有段距离。庄笙在牛仔裤的后裤兜里摸出了公交卡, 去了两百米开外的站牌等8路公交。
应该庆幸现在过了下班高峰期, 在公交上没有挤成肉馅儿, 甚至在下车前两站有了一个座位。座位上的人到站下车,庄笙离得最近, 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紧握着头顶的拉环, 往侧边迈了一步, 正想坐上去, 斜里飞快地冲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抢到了庄笙前面。
对方一屁股已经要落下去了, 一只手臂抓住了他肩膀上的衣料, 毫不逊于他落座的一股大力将他往上扯去,然后一拉一拽, 将人拨开, 最终抢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
“艹。”男人嚷嚷得全车厢都听见了,道,“你他妈怎么回事?抢座儿哈?讲不讲社会公德了。”
“谁抢谁的座, 你比我清楚。”冷冷的声音从女人口中传出,她抬起头, 视线从低到高, 以一种仰视的角度望着男人, 生生让她营造出了居高临下的睥睨气势。
漂亮姑娘和不修边幅的男人对峙,引来了不少乘客的注目,尤其是庄笙,刚生了病,嘴唇还没有血色的,一看就很虚弱的模样,男人收到了不少无声谴责的目光。
有人就低声议论起来,句句都扇着男人的脸。
“真他妈倒霉。”男人啐了一口,讪讪走开了。
庄笙闭上了眼睛。
要是放在往常她说不定心里骂两句就忍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心浮气躁得很,可能是经过了在外面昏倒的事,心里一直没办法踏实下来,还有明天的工作,月底要交的房租,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在心头,呼吸都呼吸不顺畅。
好想找人打一架。
庄笙眼神锋利地想道。
手指骨节掐得咔咔作响,脖子更是来回转动着,舒活筋骨。
“XX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庄笙绷着脸从座位上起来,目光不善地瞥了先前那男人一眼,轻巧地从车上一跃而下。
从公交站到筒子楼的路上,缺胳膊少腿儿的路灯稀稀拉拉的放着两道光,时灵时不灵,就在这条昏暗的小道上,奔跑出一条极快的身影。
她动作快得像是一只潜行于黑暗的猫,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庄笙享受这种风声呼啸在耳边的感觉,脚踏在云端,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了。区区五百米距离还不够她热个身的,于是跑着上楼,跑着和望向她的邻居打招呼,嘴里叼着从路边摘的不知名野花,开了门,进了自己的小窝。
这里不过十几平方,厨房占去一点,桌子占去一点,一张单人床再占去一点,能够落脚的地方也就堪堪那么一点。床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T恤,水池里浸满油渍的锅碗瓢盆还泡着,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怎么都不会好闻的气味,只有简易搭出来的书桌上算是干净整洁,叠放着几本书。
庄笙把桌子上放的迷你香薰机通上电,散散屋里的味道。床上的T恤团吧团吧放进桶里,看了会儿水池里的碗,咕噜噜一下午的肚子顿时就不怎么饿了。
一会儿再说吧。她想。
提着一桶T恤和洗衣皂去了公用水房,半小时后,拧干的T恤挂在了门前的晾衣杆上,随夜风招摇。
亮着灯光的窗户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她侧耳听了听。
楼下的夫妻又吵架了,楼上的孩子又闹着离家出走,丈夫打妻子,妻子打丈夫,隔壁小孩儿要看动画片,家里人不许,隔壁的隔壁老人咳嗽得很厉害,感觉要进医院。
庄笙站在这栋筒子楼最高的一层——六层,两手撑在围栏上,在人间烟火的多重奏里放眼望去,远处京城最繁华的核心商圈灯火通明,大裤衩下车水马龙,水平距离隔了不过几分钟的车程,却那么遥不可及。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不无讥讽地勾了下嘴角,扭身回房间,腰板挺得很直。
这个地方是别指望着有隔音这种东西的,庄笙从抽屉里的犄角旮旯里刨出来对儿白色耳机,戴在耳朵上。床头柜上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上摆着几根棒针,里边装的则是毛线团。
庄笙不急不缓在耳朵上挂上口罩,在自己的手机上按着,发了条微博:【开始了】
没标点没符号,和她的人一样看起来有点性冷淡。
不多时,将手机对准自己的房间洗碗的水池。
微博粉丝不多,直播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多少人。直播间里进来几个人,不紧不慢地刷着弹幕,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张熟面孔。
-来了!
-蹲!
-我是第一吗?
-小声姐姐晚上好
“你们好。”庄笙举着手机在屋子里慢慢扫过一圈,说道,“又偷懒没洗碗,好歹把攒了好几天的衣服洗了,本来想买几个橙子给房间散散味的,回头还能吃。但是现在橙子也不便宜了,合计了一番好像香薰机更省钱,买一送一用的时间还长。”
-不洗碗才是真女人hhhh
-社会我声姐,省钱小达人
-吃晚饭了吗?不洗碗的话
-我需要一个小声姐姐替我省钱
庄笙回答着屏幕上的话:“刚回来,还没想好吃不吃,可能要吃,等会儿吃的时候再洗碗。”
-这么晚回来
“对啊,今天遇到了点意外,回来晚了。”庄笙说着将手机架起来,对准自己的双手,摄像头晃动的时候不小心扫到自己的眼睛,一闪而过。
-啊啊啊啊啊
-眼睛!
-眼睛真的太好看啦!
-四舍五入就是爆照了啊
-四舍五入就是和我结婚了啊啊啊
庄笙对她们的夸奖充耳不闻,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棒针和毛线团,动作娴熟地继续织着上次没打完的花样,她习惯直播的时候手上做点什么事,不然会让她感觉无所适从。织毛衣就很好,可以不用看着,冬天了还能穿自己打的毛衣围巾,省了一笔钱。
她灵巧修长的手指在棒针和白色的毛线间穿梭,很久一会儿没说话。
-什么事跟我们说说啊?
-是啊,看你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屏幕上的话题终于从好看的眼睛转移了。
“高兴不起来啊,下午下班回来的时候晕倒了。”庄笙叹口气,抽空低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漏针后道,“中暑,天气太热了。”
-今年是特别热,我身边也有中暑的
-要好好休息啊心疼
-给小声姐姐一个么么哒
“么么哒,说点高兴的事,”庄笙鼻子皱了皱,扫去那些不愉快,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今天打了个滴滴,居然让我打到辆兰博基尼,敞篷的两座跑车,特别骚包的黄色。”
-兰博基尼就是很骚包很黄啊hhhhh
-车上是不是有个特别骚包的小哥哥?!
屏幕上有人问。
“不是哦,”庄笙笑道,“是一个很臭屁的小妹妹。”
-失望,不是小哥哥
-小姐姐也很好的哇,是不是贼好看
“没看清,戴着墨镜呢。”庄笙回想着,“脸很小,墨镜挡住了一半,很白,应该好看吧。”
-开兰博基尼的小妹妹,富二代吧
-就是有那么多富二代,又有钱又长得好看,啧
-哪像我们,既没钱又不好看
-哈哈哈哈哈扎心了
“我也没钱啊。”庄笙和他们开玩笑。
-但是你长得好看啊。
-虽然小声姐姐没有露脸,但是声音就让我怀孕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声音好听的人长得也好看,不接受反驳
“网恋吗?分手就割腕的那种?”庄笙笑着,隐约记得有那么一个表情包。
-hhhhhh
-小声姐姐愿意和我网恋的话,我愿意啊
-楼上惊现情敌!
-小声姐姐今天织的什么花样?
屏幕上又有人问。
“很普通的花样。”庄笙抖起来手里织了一半的围巾,展开给屏幕前的大家看,纯白的颜色,像松鼠尾巴一样蓬松柔软。
-啊啊啊啊啊还有球球和流苏啊,可爱
-这还普通,我可能是个手残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声姐
-卖吗?我买啊啊啊啊啊,看着就很暖和
-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脑补了一个美丽的小姐姐面无表情地织毛衣,然后身边一群嗷嗷叫的迷妹,好帅啊好帅啊,我们直播间真是画风清奇,上次我妹问我看什么傻笑,我说看主播织毛衣,有毒
-hhhhhh有毒+1
“谢谢大家喜欢,”庄笙从屏幕上挑了一个问题回答,莞尔道,“这个不卖,我是织来自己戴的。”
说话活生生把自己说缺了氧的楼三小姐气喘吁吁。
庄笙没发现自从见到她,她的笑容就再也没下去过。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自己的保温杯,啪嗒一声开了瓶口,“介意吗?”
楼宁之当然不介意,连句谢谢都没顾得上说,大喇喇接过来,杯沿和嘴唇离着一点距离,灌了几大口下去。
庄笙盯着她吞咽的喉咙,也跟着吞了一口口水。
楼宁之没发现她的小动作,抹了嘴又歇了会儿,头晕的感觉才渐渐下去。
“怪不得我大姐老是劝我不要那么多话,原来话说多了是会缺氧的。”楼宁之作恍然大悟状,今天上午发朋友圈后她大姐的回复就刷了她不少好感度,现在更是蹭蹭往上涨,直到下一次挨打才会落回原点。
庄笙心想,放心,这世界上能靠说话把自己说到缺氧的,除了你估计也没几个了。
她仔细端详了楼宁之的长相,微微有些圆的鹅蛋脸,还没有完全脱去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有一种独属于少女的天真无暇。大眼睛,鼻尖挺翘,约莫是打小儿就无忧无虑受尽宠爱,嘴角习惯性往上,说话或者笑的时候,会有梨涡。
梨涡也很可爱,左边有,右边没有,甜美之余多了一丝顽皮。
嘴唇……
庄笙望到嘴唇的时候走了一会儿神,昨晚接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女孩儿馨香柔软的身体仿佛融进她的怀抱,温暖香甜的唇瓣笨拙地亲吻着自己。
最后她是伸了一下舌头吗?唇缝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濡湿。
“刚刚抱你胳膊的是谁啊?”楼宁之问。
“嗯?”什么谁?谁抱她胳膊了?庄笙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脑子却还在回味昨晚,她觉得这个吻她可能会回味一辈子。
和喜欢的姑娘的初吻,即便很多年后,她肯定也不会忘记的。
楼宁之看起来不大高兴:“就是你刚往前走两步,那个刷拉一下蹦过来搂住你的小黑脸。”
庄笙:“………………”
走两步、蹦过来、搂住你、小黑脸,这四个词全都是不实描述,难得的是庄笙居然从她这完全脱离事实的描述中理解了她的问题:“是我一起演戏的一个朋友,叫秋秋。”
秋秋其实并不黑,放在常人里头算是白的,但是没办法和楼三小姐比,楼三小姐皮肤跟牛奶一样,又嫩又白又滑,也不需要这样在太阳下辛苦暴晒,自然不是秋秋能比上的。就连晒不黑的庄笙,也不敢和楼宁之比谁皮肤白。
但庄笙没有去反驳她的说法,因为敏锐地察觉到楼宁之在她替秋秋说话以后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反应。
楼宁之接着问:“你和她关系好吗?闺蜜?”
“一般。”庄笙回答,这是实话,昨天说起下一份工作的时候交流才多一点。
“和她亲还是和我亲?”楼宁之还是那副站不直的样子,比她矮了半头,仰头看着她。
“你亲。”庄笙望着她,心里把这两个字换了个位置。不过有色心没色胆,只能多看两眼,望梅止一下渴。她手里的保温杯还没放回去,拿起来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水。
楼宁之满意了,搂住她的脖子,吧唧一声,亲她脸上了,划主权:“以后也不许和她比我亲。”
庄笙:“!!!”
你们直女现在都是这样的吗???
还有你刚刚往我脸上盖的是所有权猪肉章吗???
“笙笙!笙笙!”一听这个肉麻的称呼,庄笙就知道是谁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就下意识看向楼宁之的脸,果然对方秀气的一张小脸顿时拉成了驴脸。
她挽住对方胳膊,制止了庄笙要走过去的脚步,边撇嘴边嘟囔道:“不喜欢这小黑脸,你别理她。”
理是不可能不理的,庄笙和她还谈着工作呢,但楼宁之拉着她她也没动,一直到对方健步如飞地跑到她跟前,大喘气,“你,工钱,没领,群头儿,不让我,帮你领,快,去,人都,要走完了。”
庄笙:“!!!”
她说:“我马上回来。”
然后楼宁之拽着的那只手就从她怀里空掉了,跟着小黑脸跑走了。
楼宁之气鼓鼓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本来打算回家的,后来一想,自己费这老半天劲,晚饭都没吃上,这么回家多亏啊。
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掏出手机玩儿游戏,下个本儿打发时间,队友都是猪队友,奶妈更是个废物点心,她一个土豪输出都奶不住,推个小boss团灭了四五次,她把组给退了,刷千里传音怼那个辣鸡队伍,一直刷到上回充值的游戏币都花光,才收住了手,骂骂咧咧地关掉了游戏。
抬起眼睫扫视前方,庄笙怎么还没来?跟小黑脸双宿双栖去了吗?一想起这个楼宁之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马上回来,女人都是大屁.眼子!
“晚上我请你吃饭?”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候让楼宁之吓了一跳,往自己身后看去。
不是那个大屁.眼子庄笙是谁?
“你背后灵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来分钟了,看你一直在骂……说话,没敢打扰你。”
楼宁之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一眼:“走,吃饭去。”大踏步先往前走了。
庄笙眉头微蹙,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到她了。
楼宁之在前头走得飞快,心想你要是早出会儿声,我就不至于多生那么久的气了,楼银花那个赤脚医生说生气伤肝,就这十分钟,她的肝不知道伤哪儿去了。
她怒气冲冲,一副“谁惹我我弄死谁”的社会姐模样,庄笙只敢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心里叹气,眼睛四处打量,看有没有什么能哄她开心的。
这么久身后没动静,楼宁之不但伤肝,连肺都要一并气炸了。正好路上有个人乱丢的易拉罐,环卫工人还没来得及收,她泄愤似的一脚踢了过去。
可能是没调整好方向,也可能是天黑了路灯照明下没看清楚,总之一脚下去,正中马路牙子,脚趾钻心地疼,楼宁之惨叫一声一蹦三尺高。
65、大话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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