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殿下要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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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世用这次学乖了,上回以他老爹为主,结果上饶没打下来队伍还差点瓦解,这次他无论如何不肯再让老爹顶在前面,一副忠臣孝子的样子请娄自时在风景秀丽的花溪谷押阵,在他身边放了三千人保护,三兄弟分别带兵把上饶围住。

  娄世凡带六千人驻扎北门外带湖,娄世用自己带一万五人围东门,驻地在岩禅寺;

  娄世明带四千人保护着粮食、辎重驻在吉阳山上;

  另外娄世用部将庄雨带着两千人守在云碧峰上,他手里还有一千水军以龙潭寺为驻地。切断了南门外的交通。

  抵达上坂堡之后,李丹与刘胜局寒暄,命他赶紧整队,把防务交给第四连后先赶往乌家塘埋伏,在那里接应大源和凤山守备部队回撤,与他们一起退往水营北门并保护运输车队入城。

  物资全部入城后,他和其他官军部队一起进入上饶加入守军。李丹让参谋找了张上饶及周边地图,在上面标注了敌营位置和敌我态势。

  然后派人召来审五,让他持此图入城向他兄长告知我们得到的敌情以及接下来李丹的打算。

  这时候在上饶城里,大家正吵得一塌糊涂。

  争执的焦点果不其然在郡王身上。原以为广信夺而复弃可能官员们会不理解。

  谁知这个问题他们倒是没多少异议,反正大家知道那城九成是守不住,倒是李丹提出的集中力量守卫上饶没有人反对。

  并且听说李丹承诺将尽可能多地把粮秣、兵员送进城里时,所有人都很高兴。可一说到郡王的撤离,大家都不出声了。

  李廷很尴尬,审杰进城是以他名义放进来的,他原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所以打定主意不开口。

  于和蓼拧紧眉头咬自己的胡子显得很不情愿,韩知府面色不豫地偷偷看上面郡王的脸色。丰宁郡王赵搸也很尴尬,事涉自己,他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

  见韩知府瞄自己,他咽口唾沫把脸转向自己右侧:“各位卿家有何意见,请说出来孤参详一、二?”

  他指的“各位卿家”是郡王府的几位核心官吏,包括长史周宁、纪善所伴读魏子安、纪善所教授革祥以及仪卫司仪正刘郁南、典膳廖季周为首的这拨人。

  听他开口问,革祥先激动地起身,花白胡子颤抖着愤怒地说:“大敌当前,殿下就是这城里的主心骨,焉有敌未退而主将先逃的道理!”

  听到“先逃”二字,赵榛手一哆嗦差点把杯子弄翻。廖季周不满地看了眼革祥:

  “革教授请慎言!殿下撤走怎能与‘逃’字等同?这话说得太过了!何况审先生也说了,这是皇上的意思,君命岂能违抗?”

  “我不认识这位审先生,也不能确定他说的话是否真是陛下口谕。我只知道太祖有训,宗王有守土抗敌之责,有延续血脉之责,有护民爱民之责,却没有弃子民先逃之责!”革祥说的声音很响,大殿里嗡嗡回荡着他的话语。

  “那么先生是反对此事了,其他诸君意下如何?”面对这老古董即便贵为郡王也无可奈何,赵榛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臣也觉得不妥!”起身回答的是魏子安:“殿下是全城的主心骨,若得知殿下离开,臣担心城内士气溃散,则情况会一发不可收拾。

  请殿下留意。”魏子安说毕转过脸来对审杰拱手:“审先生江湖英名,在下亦有耳闻,但只恐凭先生一人口说要请千岁移动金躯,实在难以服众。请先生体谅、海涵。”

  他这个话说得很客气,凭什么因你一介布衣之言就要郡王移驾入京面圣?这是没道理的,何况郡王是全城都盯着的核心人物?审杰躬身叉手还礼:

  “非是在下布衣之言,此皇上口谕。当然,诸位也许对某难以信用,请让我的伴当上殿。他来了,各位一看便知真假。”

  郡王和长史对视一眼,周长史便招了下手。门口的卫士出去,不一会儿卢瑞被领进来向众人拱手,声音洪亮地说:“翼龙卫左营第三都,赐锦衣校尉卢瑞见过各位大人!”

  一听说是翼龙卫来人,所有在座官员都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了。卢瑞取出自己腰牌呈递给周长史验过,然后从怀里取出个革囊,打开从里面露出团黄缎的东西来。

  众官员急忙起身肃立,听卢瑞说:“启奏千岁,临行前陛下说身在战区恐众人对尔等难以信用,故而赐此帛书,请郡王千岁当面御览!”

  赵榛看看周长史,起身下了座位来接旨。恭恭敬敬地打开来看,卢瑞退后两步静静地站着。看完以后赵榛长出一口气,将帛书转交给周长史:

  “这不光是给孤的,且也是给上饶诸位臣工的。周卿给大家念念吧。”

  皇帝的旨意可不简单,他先是慰问王爷常年守卫在上饶非常辛苦,然后说太后对王爷非常思念,值此千秋之期希望王爷能够在自己的身边,另外也希望看看他的孩子们。

  然后话锋一转皇帝说朕知道上饶现在面临乱匪的骚扰和威胁,目前正是军民同心戮力的时候,但郡王亦不可使太后失望。

  目前朝廷正发数路援军入赣,待大军抵上饶之日殿下再随军返回就是了。

  同时也勉励上饶各级军政官员同心协力,在郡王上京拜寿的期间里守好自己的岗位,不要给乱匪叛臣以可乘之机。

  同时也授予参将五军都督府前军副将衔,让他拥有战时对全城武力——包括仪卫司的郡王府卫队和水营——的指挥权。

  周长史念完旨意,卢瑞当场向激动的于和蓼交割了副将印信。

  “诸卿都听到陛下旨意了?”赵榛沉默片刻抬起头,看向审杰和卢瑞:“那么如果要走,哪天动身?”

  二人对视一眼给郡王行礼说:“如果顺利,广信城此时已经破了,午前第一批粮食就要进城,请知府大人立即着手安排城内青壮前往北水门转运粮食。

  李大人意见,请千岁今天傍晚时分趁往来车马交接之际出城。”

  “好的,孤知道了。”赵榛点头,转向韩知府、于副将道:“那么请韩大人、于将军赶紧回去布置,三万石粮食可是对上饶来说太重要了,务必妥善、小心!”

  二人起身答应之后,转身正要走,忽然革祥大哭起来,拍着茶几老泪纵横:“皇上、殿下,何以至此、何必如此?岂能对上饶如此没有信心,而置百姓于不顾乎?”

  “革先生不必如此,”赵榛想了想朝韩知府他们拱拱手:“不过老先生有句话是对的,上饶之军心、士气是值得吾等有信心的!

  上次他们没能拿到的东西,即便加了一倍人数,孤看也照样拿不到!究竟怎么做,孤还未拿定主意。老先生放心,孤会慎重的。”说完,转向魏子安:

  “先生年纪大了,请魏兄代吾送先生回去休息。”然后又命刘郁南与于参将会同商议王宫夹城的城防事宜。

  待众人都退出,熙安殿里只剩下了周长史和审杰、卢瑞三人,郡王背着手在殿门口思忖片刻,回身对贴身太监陈丙道:

  “阿丙,你去将世子带来偏殿说话。”说完便带着这三人进了偏殿。

  前面说过,丰宁郡王很独特,辖地在广丰,王宫却在上饶。

  而且上饶府还在西北角为他专门开了个丰宁门,沿着西侧连串的水塘修了座夹城,夹城另一侧城墙在丘陵上,最高点是四脚亭。这样的王府整个帝国也是独一份了!

  然而它的王府格局也是很独特。与其他王府不同,丰宁郡王府被一分为三,两条主干道成个t字形。

  西侧是主建筑群,由信远门、会朝门、熙安殿三个院落组成前半部,后半部是元思堂、同喜堂、慎寿堂组成后三进院落。

  在它们的西侧是郡王府的三司一使办事机构:仪卫司、长史司、典膳司、仓库使。东边这块就是花园了,主要建筑南有修心堂,北有乐寿堂。

  南边以水系为主,环伴月湖有各处亭台楼观,北半部则以山系形胜见长。这还没完,后头还有一大片相当于三分之一面积。

  这块里包括了仪卫司的校场、靶场,工正所以及大片王爷自己的菜园和畜牧场,远远望去倒有田园之乐。最后靠北墙下是几乎长达一里的各种仓储。

  总之,这个规模不小的王府,实际居住面积并不大,主要都是向皇帝展示自己如何不思奢靡与权力,乐意做富家翁的意思。

  故此整个王宫里唯一以殿命名的,就只有这个熙安殿。熙安殿虽然叫殿,实际只面阔五间,比一般富裕人家的正房大不了多少,倒是进深足有五廊,足够放得下朝贺时的众多官僚。

  所以若是从空中看去,这座大殿几乎是个正方形,四角高挑,坐落于两层高台上,西侧是典膳台,东侧是座前有连廊的偏殿。

  偏殿实际是掩人耳目,它是郡王平时商议事务使用,它一侧与主殿相通的,前后看上去与一般殿宇无异,实际却是内含通廊,故而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里面的谈话。

  郡王走进偏殿内坐下,不发一声。周长史看看审杰,又看看卢瑞,二人也都一头雾水。周长史走到郡王身边,施了礼,轻声问:“殿下可是还在犹豫?”

  赵榛摇摇头:“孤不是在犹豫,而是决定了。”这时外面有小宦官轻声报告陈丙与世子来了,赵榛招招手让他们进来。

  世子赵原理今年才四岁,白胖胖地,小胳膊如莲藕般。赵榛把儿子抱在怀里,然后让审杰和卢瑞上前,对他们说:“你们带世子走,我留下。”

  “什么?您不走了?”众人齐齐大吃一惊。

  “父王,您要让我去哪儿玩呀?”小世子仰着脸问。

  赵榛指着审杰他们:“这些忠臣是来接你去京师的,太后老人家想你了,派他们来接你。马上太后就要过诞辰,你替父王去给太后祝寿,要磕头、说吉祥话,再带些礼物给她老人家。”

  “可,为什么父王不一起去呢?”

  “父王要打仗呵!现在贼已在城外,父王得带着兵士们杀贼呀!”

  “那父王我想和您一起杀贼!”

  “小檀,咱们父子得分工。”赵榛摸摸他的头说:“我来抓贼,你去京师给太后磕头,这样就两不耽误对不对?”

  赵原理想想,把胖脑袋点了点,赵榛笑了:“去告诉你娘准备下,今晚就出发,早去早回!”

  “是,父王!儿臣告退!”小家伙从他膝盖上滑下来,像模像样地行个礼,跟着嬷嬷出去了。

  “让嬷嬷陪他一起去吧,路上好有照应。”赵榛黯然说。

  “殿下,还是换一、两个内宦比较好。”卢瑞轻声说,这事他来之前就与李丹商议过:“咱们准备了特制的马车,路上不会太颠簸。但是山路很多,女人只怕吃不消。”

  赵榛看眼陈丙:“你来安排。”陈丙鞠个躬退出去了。

  “殿下为何改主意?那可是圣旨呀!”周长史担心地说。

  “卿不必再言。”赵榛长出口气仿佛轻松许多:“孤也曾经动摇过,相信审先生、卢校尉都是忠臣。

  但孤也是太祖的血脉,若此时安全了,却被世人视为弃逃的王爷,那还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陛下是好意要保全这支的血脉,有世子就足够了。但全城百姓的眼睛都盯着城头的王旗,孤岂能负了他们?

  若此时走了,将来又有何面目再回来?所以卿等不必再谏,这是孤自己的决定。孤这就给陛下写请罪折子,卿等先退下罢。”

  向郡王行过礼,转身走到大殿的平台上,审杰叹息说:“没想到殿下竟是如此有血性的,令人佩服!”

  “是呵。不过咱们的使命没能圆满,这个情况得赶紧通知李大人才是!”卢瑞苦笑,郡王竟拒绝了旨意,这实在让人没想到。

  “两位大人不知道,咱们这位王爷性子可不软,他一旦决定留下就很难劝动了。卢大人说得对,你们还是趁早把消息和城外通报下为好。”周长史提醒说。

  “我去吧,这一带的路还是我熟悉。”审杰主动说。

  待送走审杰,卢瑞忽然转身,拉着周长史走了几步,然后说:“周大人有辅佐殿下的职责,自然也有维护殿下名节的职责。”

  “这个自然。”周长史诧异。

  卢瑞不动声色地从顺带里摸出个油纸包放到他手里:“既然殿下决定不走,请周兄将此物随身带着。

  如果有那最后的关头,陛下有旨意:国家王爵,不可被俘。想必周大人应该知道怎么用?”

  “这……,非得如此么?”周长史手有些颤抖。

  “具体的手段我不在意,只要陛下密旨能够被执行即可。周大人可能以全家性命担保,将这件事最后做成么?”卢瑞压低声音问。

  “请转告陛下,小臣以全家性命担保,殿下一定不做俘虏。无论任何手段、办法,小臣一定做到!”

  周长史清楚皇帝的意思,绝对不能容忍国家王爵落入敌手遭到侮辱或折磨。他收起油纸包,再次深揖道:“请天使放心,小臣一定全力而为!”

  “郡王千岁不肯走?”李丹听了审杰的报告眉头紧皱:“可是有人不愿他走?”

  “也确实有这样的声音。”审杰点头:“几位纪善都哭喊得厉害,知府大人和副将大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他们是不积极的,至少情绪不高。”

  “皇上都有旨意了,他们情绪高不高有什么关系?主要还在于千岁自己的意愿。”高汉子在旁边说。

  郡王撤离这事是秘密,所以全军上下都只知道他们是来给上饶送补给,只有高层数人知晓皇帝的密旨,高汉子因是全营指挥,所以他是其中之一。

  “若是千岁自己拿定主意不走,只怕任谁也不能绑了他走的!”高汉子说完对李丹汇报说:

  “第一批粮食已经开始进城,侦察排报告说吉阳山的敌军暂时还没动静。这会儿已经午时,我看他们即便出动也要两个时辰以后了。

  总不能差一群饿兵来打仗!等他们吃完饭,凤山、大源两处也都撤回来了,咱们便有能力和他们对上一仗!”

  李丹点头:“既然已经知晓周边没有其它敌军,让广信城里的官军也开始撤出吧。北门外光是官军就能集结三千人,这仗就好打了。

  让投射排严密注意南边河道动向,发现敌水军立即阻击,尽可能击沉它们避免消息过早走漏。

  按原计划四连仍守上坂堡,第一、三连立即过河到达指定位置展开防御。”他顿了顿:“转告王爷,傍晚我亲自进城,去接世子。”

  “爵爷亲自去?”

  “嗯!”李丹点点头:“我还是想当面确认一下王爷的心意。城外有你和雷吉生,广信那边有三清和九一,一个时辰左右,我带着马车去去就回。”

  李丹叹口气:“陛下托付的事情,我若没有当面和殿下谈过就这样将他留在城里,总是有些敷衍了,对不住所托之人呐!”

  这时候林宝通带着他的徒弟小碗儿出现在门口,李丹笑着说:“现在,我先出去一趟见见咱们那位老主顾。”

  “唉,我是真怕你出事。”高汉子一听这个皱眉说:“你可是大伙儿的主心骨呐!”

  “放心吧,你看看我们这几个人,林师傅、裴四哥,就连陆九算上,哪个是白给的?且又都是双马,等闲匪军哪里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