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骨骼和肌肉都要裂开了一样,勉强站在那里不让自己倒下。
就像那天在绝望中,她将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时候。谜镜说她没有创能,是骗时翎的。但是她的能力似乎只能用一次,就是让自己变丑,不是改变相貌,只是纯粹的变丑。
自己没什么别的能力了,从美变丑还是可以的。
但是,为什么这时候又开始了……
环花部落那边根本没有注意到小狄的异常,德布领着几个亲信就想要冲过来,却被部落的勇士组成的人墙直接拦住。
“(你们宁愿信这些外乡人,都不信我?)”这是德布的呵斥声,此时部落中的人大题分为三类,相信德布的或是他自己的亲信,否认德布想要为上一任使者报仇的,还有就是在两种思想之间摇摆不定的。
“哇哦,可以让他们自己打起来了诶。”音璃远远地看戏,忽然从风暴中心变到了观众席,让已经准备好开打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暗州前辈说的一点都不错,部落勇士固然强悍,但我们只需要给他们一个共同的敌人就好了。”想要对付衍泉巨兽,就不能放任环花部落这个不定时炸弹在后方。时翎必须要解决掉这个威胁,尤其是德布。
德布的言行举止都让他联想到了金景雪,他从见到德布的第一眼开始,就在盘算如何对付他。
环花部落的创能遗传,暗洲说过基本上一个家庭两代必出一个创能者,与他们为敌很不明智。在计划完成之前,时翎也不敢打包票,说只要把小狄给他们就能安然无恙。谁知道德布会不会突然翻脸,在他们与触吞领主作战时背刺?更何况,时翎不可能将活生生的小狄给德布,他非常肯定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他们离开,小狄都难逃一死。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时翎让莫伊先带着谜镜离开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察觉谜镜不见了。而他送给德布的小狄,是谜镜伪装的。
“可是,是什么时候?”音璃听完解释还是没想明白,当时几人都在帐篷里,那些人也不瞎,怎么才能完成偷天换日的这套操作?
“德布的注意力全在小狄身上,他不会在乎莫伊和谜镜的去向。”时翎举起手,十根手指微微律动,“我先送二人出去,让莫伊假装押送着谜镜离开,实则两人一离开部落守卫的视线,谜镜就回来了。当然没人看得见她,我借给她我的能力。借着出门时的一瞬间,让变成小狄的谜镜现形,小狄隐身,这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不愧是你。”露米诺斯听完之后乐了,“出门的一瞬间换人,看来梅尼恩前辈教你的都学会了?”
“不敢不敢,我比师父还差得远。”时翎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假笑道:“和你比也差得远。”
“哈,得了吧。”露米诺斯还不了解他,“这种时候就没必要谦虚了。”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谜镜举起手,困惑地指着莫伊问:“既然如此,当时为什么要莫伊跟过来?我根本不需要护送,你还是不相信我?”
“如果有人尾随盯梢怎么办?”时翎反问道:“你打得过吗?”
“打不过。”谜镜干脆地说。
“那就得了,莫伊是我们这里最能打的,如果我感知到有人尾随你们,她需要负责动手。”时翎解释的头头是道,“如果我真的怀疑你,那就派音璃姐姐跟你去了。”
被提到的音璃一脸懵,她压根没仔细听,还在思考时翎是怎么做到的,“啊?我?我怎么了?你真的只利用了出门那一瞬间?”
时翎没有立刻回答,走出屋子背对音璃,望着已经打起来的沙漠,环花部落的内讧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这才偏过头看了音璃一眼,“有时候,奇迹需要的就是一瞬间。”
而就在这一个瞬间,他的身影与某个魔术师重合!
“你还是不明白,不可能的事情才叫奇迹呀。仔细看好了,有时候,奇迹需要的就是一瞬间!”
暗洲耳朵像是触发了某个关键词,吓得她奶昔差点掉地上。这句话是某人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连同那神秘的笑容一起!音璃也吓了一跳急忙揉了揉眼,二人有些分不清面前的到底是谁,带着些不可置信问道:“你是,你是梅尼恩前辈!?”
暗洲仔细看了看,不对,还是有区别。梅尼恩不会这么张狂和自满,他的笑容是掌握一切的自信,内敛在优雅之中,而不是自大。
时翎圆满的气场忽然烟消云散,得意地开怀大笑,“这是师父教我的,他说必须要摆这个姿势说这句话,当时我们练了半天我才掌握!”
“……”
所以你们俩……整天研究的就是这个?发表帅气语录和摆姿势?
凯森和莫伊都习惯了,本来时翎还想排练一下,让他俩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边摆架势来着,然后被他们果断拒绝了。
“那咱们就在这边看着?”凯森靠着墙,根本没把环花部落放在心上似的,“还是去加把火?”
“再等等看,先出去接应小狄吧。不要误伤他们,环花部落只不过是被德布利用了,他们是无辜的。”
塞狄洛傲立在门口,望着乱成一团的环花部落,可是这是在外人看来。谜镜一出来就看到她的眼神已经涣散,浑身发热都有点儿烫手!
“小狄!你怎么了?!”
走在后方的时翎愣了一下,连原本喜悦的心情都被冲淡,隐约感觉似乎出事了。
“我没事……”塞狄洛扶住她的手,身边空气潮湿,似乎要让他溺水而亡。不仅呼吸困难,几乎身子都要崩碎了。
“别动她!”暗洲厉声呵斥,吓得谜镜急忙松开手。暗洲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失态了,上前几步对谜镜说:“抱歉,我不是要吼你。”
“没事没事,我只想知道她怎么了?”谜镜有些被吓到,宛如母亲看到孩子高烧不退,一样的惊慌失措。
“这……”暗洲围着塞狄洛转了两圈,伸出手感受她周围的空气,“这是创能进化!?她没有外物催动,怎么会自己进化?”
音璃、凯森、露米诺斯三人异口同声:“创能还可以进化?”
这是颠覆一般创能者认知的事,创能是天赋,与生俱来,怎么可能会进化?
“有可能,如果没有完全唤醒创能的话。”暗洲渐渐后撤,低声嘱咐着:“小狄,你要放松,回想自己的记忆,自己刚才的心情,不要忘掉这些,还有你对德布的仇恨,都要牢牢地记住!”
自己的……记忆?
是指在部落出生后,原本的宠爱忽然变为死刑命令吗?是指合家欢乐的亲人抛弃自己,她要跋涉千里流浪吗?是那些人对自己的恨意,人人都想要诛杀自己吗?
“(你做的是光荣的使命,是将自己献给神明,护佑我们部落!)”妈妈满脸虔诚,骄傲地抱着自己。
美丽的魔咒,害的自己孤身一人,坐在华丽的“盘子”里,等待着被献给花神?
“(跑了!她跑了!)”
“(快追!)”
“(这个自私的小人!卑鄙!贪生怕死!)”
……
背着谩骂和沙尘,自己穿过蛮荒,躲避后面部落的追赶,最后站在了破旧嘈杂的城市前。
她给人家当童工,一天要干18个小时的活,只拿着够吃三块面包的钱。
她被迫当乞丐,蹲在车站口向每一个过路人乞讨。为了几块钱要在地上摸爬滚打,看遍白眼和嫌弃的眼光。
即便这样,自己讨来的钱,一半还要给那些指挥他们乞讨的人。
她认识几个和她一样,乞讨的女孩,都一个个莫名消失了。她亲眼看着那个小安的姐姐,被人捂住嘴带走,却不敢出声,望着前方呆滞地讨饭。幸好,自己破除了那份魔咒,丑陋的自己,是安全的。
她搞来了一些小商品,希望可以摆个小摊子赚钱。但那卑微的小贩,肮脏的小零碎,根本无人理睬。有好心人路过,丢下来几个钱。至于身前那些,包着可爱糖纸的糖果和擦亮的护身符,似乎带着和她一样的细菌,让人避之不及。
她被治安官打过,所有商品都被没收了。理由是……算了,太多了,自己记不住也听不懂。
她还因为太饿偷过东西,偷算什么?对她来说最难吃的,是别人的鄙夷。
鄙夷也好,起码不需要人人得而诛之。
也许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在文明城市也许美丽的人受尽追捧,但在这里是一份魔咒。自己生来就是贱命,没钱,没权,连活着的资格都是讨来的。
没有工作可以做,没有技艺能吃饭,只配跪在地上乞讨,只配苟延残喘地活着。
对,这就是自己的人生。
这就是自己的记忆。
“(不能再等下去了!)”德布忽然发难,“(你们这是违背整个部落!我要处决你们!)”原本不下杀手的他,猛然割破了周围人的喉咙,冲着小狄这边冲了过来。
“(德布杀人了!)”
“(他要去灭口!)”
有人一拥而上,想要拦住他。可是德布那标志着使者身份的衣服下,探出了贪婪的触手,那些吸盘瞬间吸干了人血!
“小狄!你怎么样了!我们快跑!”谜镜拉住她的手,急忙往后面拽。
“(你是罪人,就必须死!)”德布化作怪异的生物,直奔塞狄洛而来!
“快跑啊!!”谜镜大喊道。
她的手,忽然被塞狄洛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