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商人的毛驴被拴在战车前,流浪商人则坐在战车上,与无名详谈。
经过一场战斗,无名清晰地认知到铃珠猎人的强大。
这样一位强者如果跑到了艾蕾教堂,没人能挡住他。
无名挠着头盔:
“这人到底谁啊,他为什么要杀老师和商人?”
“我不知道。”流浪商人颓然道,“我只是一个快饿死的商人,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可还是被盯上了。”
他说:“铃珠猎人,对交界地的商人来说是一个噩梦,他会出现在各处猎捕商人,猎取我们的铃珠。”
无名举手:“铃珠又是什么?”
“我说不好,似乎是一种与灵魂有关的玉石,会从人的尸体上凝结出来。”流浪商人说。
“这有什么用吗?”无名问。
流浪商人依然摇头:
“我不知道。”
这个流浪商人很消瘦,确实如他所说,是个快饿死的商人。
这种商人,掌握的秘密自然没有咖列他们多。
“不对啊,你不是卖肉的吗,怎么还快饿死了?”无名想起商人的商品。
流浪商人嗫嚅:
“肉又不是我自己打的,我是花钱收来的肉,卖不出去,我自己也吃不完,放坏了就破产,然后彻底饿死。”
“没理由啊,我那的生意不错啊……”无名摸着下巴,“我看你在树林里逃出来,你在哪做生意?林间的营地吗?”
“就是树林里啊。”流浪商人回答。
无名看了看脚下的大路,又看看远处茂密的树林。
大概理解为什么这人快饿死了。
无名问:“你们流浪民族之间有什么可以互相联系的手段吗?”
“问这个做什么?”流浪商人谨慎道。
“铃珠猎人在交界地游荡,我觉得聚集在一起是更好的选择。”无名说,“我有自己的基地,可以提供更好的防卫。”
“感谢你的好意。”流浪商人说,“但祖先的教训告诉我们,商人还是不要形成大商队为好。”
“商人聚集在一起然后被围剿然后团灭的故事吗?”无名问,“我听说过。”
无名说:“可是单打独斗,依然有铃珠猎人虎视眈眈啊。团结起来至少希望大一些。”
流浪商人流露出挣扎的神情。
确实如无名所说,商人的处境很艰难,无论独处还是聚集在一起,都在随时面临巨大的危机。
“你说你也是商人?”流浪商人问无名。
“是啊,我的地盘还有两位商人,两個老师。”无名说,“叫帕奇老店。”
“我有听说过。”流浪商人说,“偶尔路过的褪色者跟我提起过。他们说你们的服务比我好的多,除了一些木箭,我什么都卖不出去了。”
无名没想到流浪商人快饿死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哈哈一笑:
“这就是竞争啊。怎么样,加入我们吧,反正也打不过我们。”
流浪商人有些心动了。
无名的实力他看在眼里,能有这样的大腿,他抱上是百利无一害的……
“哦对了,跟你说一声,我们被葛瑞克盯上了,他要出兵讨伐我们呢。”无名补充。
“谢谢,我一个人也挺好。”商人说。
无名笑笑:“放心,你可以去海德要塞附近摆摊,肯尼斯拿回了他的要塞,应该也愿意接纳你。我想要的是你的销路,伱的上下线。我们可以共享商品的供货商,这样开枝散叶,也可以更好的服务褪色者。”
“那我现在可以下车了吗?”流浪商人完全没觉得无名的贴心,满脑子都是葛瑞克要来攻打他们这句话。
“不行,就当是报答我救你一命吧,我要征用你的驴。”无名说。
他要尽快赶回艾蕾教堂,依靠速度甩开铃珠猎人,跟其他人商量这个大麻烦。
就这无名也觉得不够快,亚人们会穿过山林抄近道,马车只能在平坦大路上按步就班的走,六匹马加一匹细驴跟八匹马的速度比起来差远了。
“还能不能更快点……”无名喃喃自语,给马车施加一些魔法,让它变得更轻盈。
山林中,一头巨熊冲了出来,对着无名咆哮。
无名眼睛一亮。
艾蕾教堂,帕奇老店依然那么热闹。
十几位凯丹佣兵环绕老店,时刻盯着外面的动向。
滚滚烟尘从远方接近,让凯丹佣兵有些紧张。
只见无名站在巨大的黄金战车上,抽动缰绳。
六匹骏马,一匹瘦驴,还有一头巨熊拉着缰绳,正埋头刨地,将大量泥土甩到后方。
战车在教堂门口停下,车轮上扭曲的死诞者对凯丹佣兵发出嘶吼。
凯丹佣兵看着黄金马车,嘴角抽搐:
“老板你这出去一趟,车上加了不少挂件啊。”
“谁想加这种挂件啊。”无名说。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顺便一拳锤翻巨熊,把它敲晕过去。
无名走进艾蕾教堂,拍着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我说个事儿。”
无名把葛瑞克和铃珠猎人的事说了一遍,着重说明了铃珠猎人的实力。
艾蕾教堂的人安静地听完无名的讲述,沉默片刻,继续该干嘛干嘛。
“不是,你们怎么都不紧张的?”无名瞪眼。
褪色者说:“你不也说了,那铃珠猎人和你势均力敌,葛瑞克和我们势均力敌,那不是不用害怕。”
另一个褪色者说:
“刚好可以把他从史东城内引出来,我们好下手。”
无名明白了,这些褪色者战士都是不怕事大的家伙,他们巴不得出现大战。
无名看向自己的员工:
“你们怎么也不害怕?那铃珠猎人可是专门来杀你们的。”
长生者们说:“我们很难死去。”
瑟濂也很冷静:“这不是我的本体,我也没法被杀死。”
海妲也笑了笑,她没说话,但笑意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她一个寄生在尸体上的灵魂,自然也不怕死。
无名看向混种。
发现自己刚刚说得太急,混种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算了算了,我还是找点正常人说。”无名摆摆手,找到帕奇,“你怎么看?”
帕奇果然稳重很多,认真思考一番:
“那个肯尼斯海德,很厌恶葛瑞克对吧?”
“应该是,我看他三句不离葛瑞克。”无名说。
“为什么厌恶?”
“因为接肢吧。”
帕奇说:“那么其他的领主会厌恶葛瑞克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无名想起那个红袍女孩,“至少是挺怕的。”
帕奇点头:“被突然夺走兵权,那些领主应该也不会高兴,他们未必会配合葛瑞克,甚至可能落井下石。只要我们表现的足够强势,那些小领主会自己站队的。”
“哦,有道理。”无名恍然。
帕奇突然歪嘴笑起来:
“不过你真得想阻止葛瑞克吗?”
“我当然不想和葛瑞克发生冲突了。”无名说,“你想说什么?”
帕奇意味深长地说:
“战争可是个好机会。大量的士兵,大量的物资,大量的物资需求。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赚他们的钱,然后让他们来打我?”
“并不是不能操作。”帕奇说。
无名摇头:“不行,我不想打起来。打起来总要有伤亡,这不好。”
帕奇说:“你还真善良。”
无名认真道:
“人活着更有价值,不信你看海妲。”
海妲打了个冷战。
帕奇抱着手,看了看海妲,不得不承认无名说得有道理。
无名说:“况且真要全面冲突,葛瑞克就只能去死,我们不就没钱赚了。”
帕奇说:“所以你要为了赚钱,让葛瑞克继续在宁姆格福举行接肢仪式?”
无名摸着下巴:
“这也是个问题,如果人都被接肢了,也不好赚钱了……之前我在犹豫,不过见到海德,我有了其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帕奇问。
“能不能换一个领主?”无名说,“海德说他是宁姆格福的正统政权后代,葛瑞克是从王城空降而来。我们把海德扶持上去,宁姆格福太平了,我们也可以和新领主做些大生意。”
帕奇冷笑一声:
“劝你不要这么做。流浪民族被指控染指邪教,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道啊。”无名说,“不是因为他们太有钱了遭人嫉妒吗?”
“那是原因之一。”帕奇说,“大商队发展地太繁盛,自然会蔓延到更深的领域,比如军队,比如宫廷。但是当他们试图染指由玛丽卡的血脉牢牢把控的位置,他们就会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理和残酷。”
帕奇眺望着遮蔽半边天空的宏伟黄金树:
“这个世界,金钱永远无法抵达的巅峰,唯有……力量。规定世间运行规律的律法,和由律法亲自赐福的战士……玛丽卡才是无可比拟的权力中心。”
无名也看着那黄金树:
“那交界地怎么还变成这样了。”
“谁知道呢。”帕奇说,“我对王室的争权夺利可没兴趣,不管什么时代,我能活下去就够了。”
帕奇表情严肃:
“所以为了活下去,别想着扶持海德成王。在交界地,王者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力量。你把他扶到不属于他的位置,只会让他毁灭,就像葛瑞克一样,并且很可能带累我们。”
“好吧好吧。”无名不再坚持。
他的很多想法本就是拍脑袋决定的,放弃想法也很干脆。
帕奇说:“既然你说葛瑞克在聚集兵力准备对付我们,那说明血王朝的威慑失效了吧?甚至可以说,这背后就有血王朝的推波助澜。”
“梵雷真要在背地里使绊子让我们死,那也没法合作了。”无名有些遗憾,“我还挺喜欢返回骨片的。”
帕奇说:“我其实没那么担心史东城和血王朝。葛瑞克和梵雷的背后是庞大的势力,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看似一个人,其实只是一个庞然巨物的投影。我们总能想办法从中周旋。我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铃珠猎人?”无名说。
帕奇点头:“听你说的,我也搞不懂这么厉害的孤家寡人是从哪来的。搞不清他的来历,我们会很被动。”
无名深以为然。
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无牵无挂的强者可以发挥多大的作用。
无名将瑟濂咖列海妲等人都叫来,讨论怎么解决铃珠猎人。
托普斯和咖列是最紧张的,他们没有防御手段,面对强敌他们无能为力。
“这人收集铃珠难道是纯兴趣吗?”无名说,“如果能确定他的目的,我们就能预见他的行踪了。”
“收集铃珠的目的……”瑟濂沉吟,“有点像起源派的手段。”
“起源派什么手段?”无名问。
瑟濂点着辉石头罩的眉心:
“收集灵魂,提高探索星星的能力。”
“收集商人的灵魂?”无名摇头,“或许他觊觎的是灵魂,但不是为了探索什么星星。”
“起源之始……”瑟濂说,“你知道辉石魔法的起点是什么吗?”
无名给托普斯使眼色。
托普斯说:“听说是名为创星雨的起源魔法?”
“由虚化实的起源,降下星星琥珀,成为辉石的起源。”瑟濂说,“针对辉石和灵魂的研究让我们拥有化虚为实的技术,掌握辉石魔法的力量。那么商人的灵魂或许也有其独有的效用。”
无名说:“他可不止杀商人,也杀你们这些老师。”
瑟濂捏着辉石头罩的下巴:
“确实很难找到相似点,或许他只是单纯需要两种人的两种东西。”
无名说:“类似野猪吃肉也吃素吗?”
“或许吧,我们的灵魂是这头野兽的养料。”瑟濂说。
看两人代入猎物的身份交谈甚欢,托普斯绷不住了:
“我们还是来看看怎么防御他吧。”
“可惜我们没什么好办法。”无名说,“就算垒出一座要塞,以对方的力量,也可以凿开,然后像钻进鸟窝的蛇一样,把里面的小崽子全部吃光。”
托普斯说:
“有办法的,有一种防护障壁,可以给单人提供很有效的防护。”
“哦?说说。”无名说。
“是我在做研究时看到的。”托普斯介绍起来,“防御强度非常惊人,据说是专供给王室贵族使用的精品。”
“在场有王室贵族吗?”无名环顾四周。
长生者,混种,佣兵,盗贼……
“看来是没有。”无名说,“我们怎么搞到那个防护障壁?”
“肯尼斯海德没有吗?”帕奇问。
“够呛,他要是有就不会被亚人围困了。”无名说,“我跑一趟,去问问。”
无名心中叹息。
他其实想去一趟圆桌,真正的圆桌。
那里聚集着不止一位名门,是不是英雄聚集地不好说,那里的王公贵族是一定不少。
可惜他被圆桌拒绝了。
这时候无名就深切体会到了旧圆桌的底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无名感慨着,备马准备上车。
无名牵动缰绳,正要上车,又是一声破空声。
一柄利箭从他面前飞过,钉到艾蕾教堂的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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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桌厅堂,圆桌中央,巨大的赐福扩散,一个人从黄金的光芒中走出。
魁梧,沉默,满身荆棘。
浑身缠满荆棘的人走向百智书房的位置。
百智正在书房中看着书信,注意到看到那人前来,一言不发,只是瞥了他一眼。
满是荆棘的男人只是路过百智的书房,他径直走向更深处的位置,站在那贩卖商品的老妪面前。
他对老妪的摊位丢出几枚铃珠,便沉默着离开,走进赐福的光芒中消失。
圆桌的人似乎都对他视若无睹,又或者说,是刻意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