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袍贵族也愣住了:
“那这战车你是哪里得到的?这不是只有黄金树的罗德尔骑士才能驾驭的战车?这些花纹和雕饰……”
显然蓝袍贵族对黄金树势力很了解,对黄金树的纹饰与艺术风格也很熟悉。
无名说:“哦,我刨了一个英雄墓地拿到的。”
蓝袍贵族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了看桥下的亚人,又看看眼前的盔甲男人,不知道哪个更加穷凶极恶。
英雄墓地是什么,顾名思义就是给英雄准备的墓地,让人以英雄的身份归树,是一种至高的荣耀。
眼前这人居然把英雄的坟给刨了。
蓝袍贵族抚着额头,长叹一声:
“怎么会这样,没想到先是亚人,又遇到强盗。”
“什么强盗。”无名不乐意了,“我来救你的,你就这态度?”
“你刚不是在说要千八百万卢恩吗?”
“你真给吗?”无名说,“你真给那我就当一回强盗也行。”
“不给,我没钱了。”蓝袍贵族说。
无名有些失望:
“柏克还说你是个贵族呢。”
“我是贵族啊。”蓝袍贵族有点急了,摸着自己的胸口,“我是肯尼斯海德。”
“不认识,谁啊。”无名问。
“海德要塞的城主,宁姆格福领主的嫡长子。”海德说。
“宁姆格福领主……”无名眼珠转动,“你是葛瑞克的儿子?”
海德这下更急了,脸上激起一坨红:
“葛瑞克是什么东西,我是我父亲的儿子!”
“你当然是你父亲的儿子。”无名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贵族都像你这样吗?”
海德噎了半秒,压下激动的心情,语气恢复平静:
“宁姆格福境内是有很多领主的,不是所有的领主都是统领全域的领主。也有许多小国的王独立在这片土地上。”
“所以你是海德要塞的领主的儿子?”无名听明白了。
“不我确实是宁姆格福领主的儿子。”海德说,“我是宁姆格福正统政权的后代呢。”
“那伱跟我扯什么小国国王。”无名说。
“我现在也是这样的小领主了。”海德说,“现在坐镇史东薇尔的是葛瑞克。”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葛瑞克的儿子?”无名回归了最初的问题。
“不是。”海德说,“葛瑞克又不是一开始就在史东薇尔做城主。他是从王城罗德尔逃出来的。只不过他出身名门黄金一族,又带着一伙残兵,才能将我父亲赶下王座,封到这么个偏远小城。”
“哦,是这样。”无名懂了。
“是这样。”海德欣慰他终于懂了。
“那你有钱感激我救你一命吗?”无名一针见血。
海德谨慎地看着无名:
“追求利益的救人,这可不是正道。”
“但是适当的奖励好人好事可以激励人们多行善事。”无名说。
“你说得也有道理……”海德沉吟。
“所以……”无名伸出手,手指捻动。
“没有。”海德摊手,“我的东西都被打劫走了,而且城中还发生了暴乱,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原来是穷鬼。”无名有点失望。
他转身离开,扶到马车的车轮上,准备上马离开。
“你不救我了吗?”海德傻眼了。
“放心,下面那伙亚人我会带走的。”
无名一个翻身,跳到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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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克捏着那枚诱敌壶,靠近那些嚎叫的亚人。
“你们在做什么?”柏克上前询问。
亚人们听到柏克的声音,先是一惊,随后略带敌意地看着柏克。
虽然柏克也是亚人,但和一般亚人的样貌差别甚大,这也是他在亚人群体中也经常不受欢迎的原因。
但双方毕竟是同族,交流不成问题。
亚人们带着焦虑与急躁,告诉了柏克他们为何要围攻桥上的人。
柏克听完,突然理解了这些亚人。
柏克力气瘦小,不能挥舞大棒,只能跟着母亲学习缝纫,性格懦弱,又不能跟着别的亚人去拦路抢劫。
但他和其他亚人依然有一個共同点,有可以共情的地方。
他们都是妈妈生的。
亚人这个群体,对母亲、对首领的依赖程度相当高,这形成了他们特殊的文化。
他们会因为首领被击败而士气大挫,也会因为母亲被掳走而陷入疯狂。
“你们说那个贵族骗了你们,掳走了母亲?”柏克大吃一惊。
亚人们怒吼着,用极端的情绪表达自己的确信。
亚人们越说越激动,两眼泛红,俨然有失控的迹象。
一片云彩刚好飘过,遮挡住黄金树的光芒,将一片阴影投射到亚人身上。
亚人们的眼眸瞬间变得更红了,他们狂暴起来,从身上摸出绳索,抄起路边的石块,把绳子系上石头,向桥上奋力掷去。
绳索搭在拱桥的边沿,亚人们开始沿着绳索向上攀爬。
许多绳索并不牢固,亚人刚一爬上便摔下来,但狂暴的亚人浑然不觉痛疼,继续投掷,直到绳索刚好卡到稳定的地方,可以支持他们的重量。
柏克也被亚人们的疯狂吓到了:
“你们先冷静一下,我会告诉主人……”
几个亚人对柏克呲牙咧嘴,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感觉。
柏克不敢说话了,紧紧捏着诱敌壶,不再阻止亚人。
就在最后一个亚人也搭上绳子,准备向上用力攀爬时,无名也翻身上马。
八匹膘肥体壮的骏马,黄金的战车,加上十几个亚人。
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拱桥,终于撑不住了。
拱桥一边的高崖突然崩裂,石块崩碎,拱桥立刻歪斜到一边,沿着崖壁划下,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一阵地动山摇,拱桥斜着滑向地面,尘土飞扬,碎石满天。
等冲击波划过,落石终于停在地面,场面陷入一片死寂。
灰尘散去,云朵飘过,只见那十几个亚人都坐在废墟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这变故过大,硬是把他们的狂怒情绪打散了。
拱桥中央,肯尼斯海德也咳嗽着从碎石中走出,看着已经被碎石掩盖的路面,平复劫后余生后狂跳的心脏。
亚人们看到肯尼斯海德,又骚动起来,他们嘶吼了几声,从废墟中爬起,纷纷抄起棍棒,逼近肯尼斯海德。
肯尼斯海德也慌了神,后退两步:
“帮帮我!我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等我夺回了我的要塞,我可以给你好处——”
他甚至没看到无名在哪,只是一边许诺着好处,一边后退转身,寻找无名。
“都给我闭嘴!”一声蕴含着怒气的暴喝响声全场,让海德和亚人都停下脚步。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将最后一点烟尘驱散,露出废墟中心的身影。
无名呆立在那里,死死盯着前面的东西。
他的面前,黄金战车的一个车轮已经扭曲成了一块一半摊在桌沿的烙饼。
八匹骏马中的两匹也受了伤,鲜血从他们健壮的身躯中流出。
“我的宝贝!”无名欲哭无泪。
他的声音哽咽,似是压抑着无限的痛苦,闻着为之悲伤落泪。
海德听完都有些过意不去,不忍道:
“那个……节哀。”
无名猛然看向他,眼中尽是愤懑:
“节哀?伤的又不是你的马,你知道我整来这些坐骑多不容易吗!”
无名捂着心口:
“你能体会坐骑受伤的痛吗!”
海德闻言,默默看向废墟边缘。
那里有已经被拆散的一匹马车,还有一匹已经被开膛破肚的死马。
无名跟着看过去,顿了两秒,又说:
“你这才一匹,跟我能比?”
无名爬在车轮上痛苦:
“啊,小强,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要不是为了救这么个穷鬼,我也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我会赔偿你的好吧。”海德忍不住了,“马车和马都会赔偿你的。”
“说定了。”无名立刻爬起来,跟海德握握手。
“白发人……”海德跟无名握手,看着护面内那双眼眸,“原来你是褪色者。”
“褪色者怎么了吗?”无名瞪他,“褪色者你就不赔钱了?”
“当然不会。”海德摇头,“律法从未规定褪色者就该低人一等,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那就行。”无名心疼地看着两匹受伤的马。
坠落之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但尽力施为,他也没来得及护住所有马周全。
“这破桥怎么这么不结实。”无名有些恼火,“谁修的。”
“这就不是桥。”海德说,“只是从天而降的遗迹刚好落在了悬崖之间,而且也没人像你一样骑着八匹马还带着一辆黄金战车上来啊,黄金很重的。”
“还不是为了救你。”无名瞪海德。
他还顺便把凶狠地目光甩到亚人身上。
“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们。”无名看着那些准备接近海德的亚人,“就是你们往桥上扔石头还想爬上来是吧?我告诉你们,都有责任,都得给我赔钱!”
亚人们面面相觑,以他们的智商还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他们只是下意识感觉到无名言辞间的凶狠,于是立刻以严阵以待,准备进攻。
柏克见状,连忙跑到双方中间:
“主人,这些亚人不是无缘无故围攻这个贵族的,他们被这个人骗了,母亲也被他掳走了。所以他们才袭击的这个人。”
无名闻言,看向海德,眯着眼,目光阴森:
“所以一切的起因,还是因为你。”
海德连连摆手:
“我没有,你别乱说。我没有骗他们,也没有掳走他们的母亲。掳走母亲的不是我。”
无名说:“听你这么说,你知道是谁掳走的?”
海德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和亚人们搞好关系,和亚人有些交易往来,是我的骑士长做的那些事情。”
“你的骑士长,那不还是你的问题。”无名说。
海德委屈:“不关我事啊,这骑士长是这两个月才从史东薇尔来的,是葛瑞克强令他来我的要塞驻扎,接管兵营。谁想到那骑士长过于驽钝,居然为血痴狂,还发动叛乱,将我赶出了城。”
“又是葛瑞克?”无名正在气头上,恨得牙痒痒,“看来商店该促销了。”
海德看着那些亚人还在逼近他,有点慌神:
“你要不要先说服一下亚人们,让他们先放弃这种盲目的寻仇?”
无名把海德拉到身后:
“柏克,你来给他们解释一下。”
柏克连忙安抚亚人们,将海德的话又复述一遍。
亚人们听完依然骚动,并不满意这个说辞。
“稍安勿躁。”无名说,“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不过我会同时带着你们和他,一起去那个地方。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们自然可以见到真正的凶手,或许也能救出你们的母亲。如果他说的是假的,我跟你们一块撕他。”
无名看向海德:
“你说你的领地被骑士长夺走了是吧?就是说不帮你把城夺回来,你也没法赔偿我对不对?”
海德点点头。
“头前带路。”无名指挥着海德,“我要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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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要塞,肯尼斯海德的领地,最上层,一个葛瑞克骑士长正在挥舞着一柄骑士大剑。
在他的周围,躺倒着无数尸体,有亚人的,也有普通人类。
许多亚人畏怯地在下层上上下下,他们围堵在下方,却又不敢上去。
在要塞的空地上,亚人母亲的巨大尸体躺倒在地上,浑身血液几乎干涸。
母亲的惨状让亚人们愤怒,而上层成群的尸体又令他们恐惧。
他们夹在尸体之间,进退两难。
那葛瑞克骑士的周围早已没有了敌人,他却还在挥舞着手中的大剑。
原本的骑士大剑上涌动一层蠕虫般的鲜红血液,显得愈加妖异。
骑士在尸体中狂舞,尸体和自己的手上同时飞溅血液。
他为这感觉迷醉。
他虽然依然是葛瑞克的骑士,但心却已经不属于他。
在那个月下,他亲眼见证了血王朝的强大,见到那不可一世的葛瑞克面对血王朝的血指失去了所有的高傲,见到那位龙骑士高雅美丽的身姿。
从此以后,他的心便被咒血所俘获,甘心成为血王朝的拥趸。
借助梵雷的关系,他贡献了充足的血液,成功分享了血君王的力量,得到了血盟的战技。
感受着这强大的力量,骑士只想再来一些强敌,再让他好好体悟这份美妙。
指尖掠过血液的感觉,令他沉醉。
“还有谁能打败我!”骑士激动不已。
他再也按捺不住,从上层冲下,主动攻击起那些亚人。
恐惧击溃了愤怒,亚人们纷纷逃离。
骑士杀得兴起,跟在亚人后面,每一剑都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刃,撕裂一名亚人的身躯。
骑士一路杀出城门外,发现亚人已经四散奔逃。
远处,几匹马正在奔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不知名样式铠甲的骑士。
骑士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曾经诓骗了葛瑞克的商人。
骑士见过无名制服涅斐丽,知道这不是一个弱者。
他立刻兴奋起来。
杀死强敌的感觉,比杀死亚人更加美妙。
“来吧,让我砍下你的手指!”
骑士举起剑盾,带着血气迎向奔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