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王的使者从营帐中出发,一路去往上庸之地,下令襄阳将军屈侯乐向秦国发动进攻,一路去往郢都送到令尹屈原处,下令以黄歇为使者,携带金银宝物,去往巴中笼络当地氏族。
不管是屈侯乐,还是黄歇,都是楚王即位之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尤其是屈侯乐,所被楚王重用之后,就再无任何战功,有的就只是镇守一方,屯兵种田,不仅仅是楚国需要证明自己,年轻的将军屈侯乐,也希望这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至于下午时分,率军主将在营帐外求见,楚王在接见后不久,就听得楚王营中鼓声擂动,号角嘶鸣,八辆战车从营中而出,一个时辰的工夫内,就召集了诸国主将,在楚王营帐商议战事。
楚王熊横列于上首,下方依次是齐国大将军匡章、魏国上将军公孙喜、韩上将军暴鸢、赵国丞相肥义、燕国上将军乐毅,东周公姬无疆、宋国王宫公输欧、中山公子姬俜,以及那楚国将军昭滑、徐召、楼缓三人。
又一通鼓声息,众位将军俱是坐定,楚王立于上首看过一眼匡章道:“我等九国大军,三月聚于此处,如今乃入六月,已有三月之余,昭威于天下,示决心与秦人,整合诸军,磨练士气,今时今日,万事齐备,可向秦国进军!”
楚王善于演讲,说话之间抑扬顿挫,铿锵气十足,尤其是最后一句忽然昂扬起来,颇有振奋人心之意。
“秦军以司马错为主将,率五万军于汉中,以据守我楚国精锐,今日上午,寡人已是下令,以屈侯乐而猛攻汉中,使秦只可增兵于汉中,不可增兵于函谷关,寡人在此,告慰上帝,下禀厚土,全军皆以率军主将匡章之令,自今日伊始,发兵攻秦!”
熊横再次强调一遍后,将一切交到可匡章那边。
匡章会意,起身立在营帐中央:“来人,呈上来!”
随着令下,营帐外两位士卒抬着一张高约四尺,宽约六尺的布匹上来,众人皆是抬头望去,原来那是一副函谷关山川地势图,上面清清楚楚的标注出了山地,沟壑,大河,甚至还有秦军的营寨布防的等。
看来这段时日匡章也没有闲着,那些每日间派遣出去的斥候发挥了价值,这幅地图就是通过他们一点点地探索出来的。
“诸位将军请看,此乃函谷关地势图,因其地势受限,我军虽七十万之巨,却发挥不出人多的优势来,反而是一旦深入此间,必会被地形所分割,让以逸待劳的秦军有可乘之机。”
“此一战,我军优势在于广,而秦军优势在于少,若要能胜,则需得扬我长而攻其短也,故此匡章以四路出击、四路皆攻的战法,让其秦军首尾不能相顾,败亡于我。”
匡章所云战法,依旧是那也与白起所谈论的。
当年白起面对匡章所云,是闭口不语,看来过了这一月之后,匡章终于是想得明白,以不变而应万变呢,以自己之长攻敌人之短。
“其一路者,乃过阴晋而于秦国潼关隔大河而相忘,此地大河虽是湍急,但亦有可行之处,若是能在此建造楼缓,训练船师,跨河而攻之,白起则必要分兵来守,而且一旦受不住,我军便可渡河而取潼关,潼关一破,函谷关便是一座孤独,任我等围猎。”
“其二路者,亦是船师也,此路从宜阳逆流而上,绕行至函谷关之北,司机登陆,从侧面从函谷关秦军发动猛攻,若是此路一破,则犹如一柄尖刀,插入秦国中军之中,也可大胜于秦耶!”
“其三者,主攻于上也。函谷关之地,沟壑纵横,且层层相连,地势高低起伏不一是也,所为攻上者,便是挑选精兵强将,披坚执锐,以当年吴起训练魏国武卒的战法,士卒尽皆轻装而行,行走于此山间之上,朝着秦军函谷关发动进攻。”
“秦军固守函谷关,利用的来是高举临夏之势,我军若是如此,则秦人再无此优势,此乃正面冲锋,若是得胜,则秦之函谷关必破矣。”
函谷关的地形,乃是典型的黄土高坡地势,这种地势纵然是沟壑的上方,也多是齐平的,不似南方山地,山间陡峭,根本行不得人,匡章所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还有其四者,乃是余其三遥相呼应。我曾派遣斥候亲探之,函谷关南北纵横的沟壑,足有几百道之多,而能行军者当有不少,为了不至于兵力太过分散,我挑选了此五条通道,齐齐朝着函谷关进发,此五条通道之上,皆有我上行士卒护卫,如此上下一体,上可御敌,下能携带辎重,全军逼近,威压于秦。”
匡章思路很清晰,优势在哪里,劣势在哪里,皆是在地图上说得清清楚楚。
自春秋之后,战争频发,在这个礼乐崩坏的时代里,战争的艺术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不管是形式、兵种、还是指挥,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春秋之时,诸侯之间最流行的还多是约战。
就是双方互相派遣使者,商议好了在某某地点,各自摇人后离开阵势战上一场,赢了的就是老大,输了的就老老实实去当弟弟。
到后面,国与国之战的战争越发频繁,而且动不动就是灭国之战,在这种高压之战,只要能胜利就行,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上。
尤其是到了现在,魏武卒精兵略侧告知世人,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少梁邑一战以五万而破五十万,震惊了天下。
后面又有天才孙膑横空出世,两次围魏救赵将魏国落下神探,让天下人看到原来战争还可以这样,运动战一样是取胜之道,再往后还有胡服骑射的赵雍,他们都在改变着战争的形势。
今日匡章所出的策略,就是在这些前人的肩膀上,充分学习到他们的长处,将指挥艺术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四路大军,各有战法,各有目的。
这些事情说起来一句话就足够了,但要是真正的执行起来,还是十分棘手的。
先不说九国都是没有训练过、都是文盲的农民军,他们绝大多数武器都需要自己准备,更就不谈甲胄了,更何况这还是九国,并非是一国,统筹起来更加的棘手。
纵是如此,匡章却依旧提了出来,足见他的信心如何。
“此四路者,协同而战,攻守相助,正好攻于白起之弱,扬我军之强,到时候以秦国三十余万军,必然难以阻挡,只有有一路破,则秦军满盘皆破也。”
略微停顿之后,匡章又继续说起来。
“只不过此战施展起来,颇费一些手段,若无诸位将军戮力而为,则绝无成功的可能,今日将此战说于诸位,便是希望借用诸位之才,一较长短,若是诸位将军有更好的破秦之法,我亦愿遵之!”
如此做一来可以与众人商议,让计策更加完善;二来就是告知诸位将军,计策是与诸位一起定的,一旦定下则不可更改,坚定执行。
说罢,匡章望向诸位将军,所有人都是望着那副地图若有所思。
熊横左思右想,这等计策虽称不上奇妙,但这是迄今为止,他听到的最有效的破秦之法了,就是想到白起那一夜的表现,不知道他又会用出什么手段来。
“启禀楚王、将军,我有一言!”
起身说话之人,原来是魏国上将军公孙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