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楚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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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令下。

楚国开始征兆士卒,以战秦国。

将军南晖昨日已是启程,奔赴上庸,安营扎寨。

其后,各地会有源源不断征兆入伍的士卒,派遣往上庸之地,在那里武装起来,经过一些简单的训练后,就会被派往战场。

做为一名将军最难的就是在这里。

十万大军从各地而来,然后编好行伍,再执行统一的条令,还得管理其吃喝拉撒,甚至传染病的预防,这每一件都需要将军上心。

由此可见,韩信那句多多益善,需要多强的实力才可自信的说出。

今日,给熊横上课的是大司徒昭雎,所讲授的乃是天下各国风土人情,各国君王性情以及国事,也能从中看出,昭雎通晓百家之书,与纵横、军事、政治各方面,都有涉猎,是难得的人才。

与景鲤有所不同,昭雎比较务实,所授都是作为一国之君,经常能用到的学问,而景鲤却还依旧在说春秋霸主,依旧注重于秦王性格方面的塑造。

“……燕王哙死于齐军军阵,自此之后,燕齐两国便有这杀君之仇。”

昭雎所云,乃是齐威王时,齐国派遣大军攻破燕国国都,致使燕王哙身死,其后燕王职即位后,心中总是不忘此杀君杀父之仇,修筑黄金台以招贤纳士,任命乐毅为大将军,在国内行变法,练新军,已有了一番新气象,国力也从原先的一蹶不振,慢慢地恢复过来。

“大王,臣之为这齐楚之间,必有一战,不过以燕国之国力,恐难胜齐也!”

昭雎似有些感慨道。

唉!

他还是格局小了,哪能想到乐毅来了一个五国攻燕,天下万乘之国就唯独楚国没去,双方在同等的兵力下,齐国竟然一败涂地,差点连宗庙社稷都没了。

“不错,大司徒言之有理,齐国自古以来便是强国,如今更有孟尝君田文为相,匡章为大将军,岂能不敌燕也。”

事实是齐王地此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等齐国被乐毅击败时,田文早已是出走,匡章早已贬为庶民,朝中已无人才也。

“如今那秦人扣我楚王槐,依臣之见,楚王槐多半是回不来,要客死他乡了,楚王槐虽非是秦人所杀,但却是因秦人而亡,秦人与我亦有杀君杀父之仇也!”

昭雎的抗秦之心,反映在各个方面,他很多时候课业毕,他总要说上一些秦楚之间的事,每次楚王都是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模样的,今日倒是多问了一句。

“如今有将军南晖调兵遣将,大司徒、令尹之人征集粮草,征调大军,抢先一步在秦人面前行动,不知对于此战,我楚国可有几分胜算?”

听到楚王有问,昭雎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露出些许的忧愁。

“大王,或为五成,或为三成。”

面对这样的回答,楚王表示疑惑。

“大王,臣之所云五成,乃南晖将军按照既定策略,坚守不出兵,在秦人国内散播谣言,而三成乃是南晖将军经受不住秦人诱敌之策,主动出击。”

熊横摇了摇头:“我楚国准备如此之多,也才仅有五成吗?”

“大王,我楚国之策,秦人亦是用之,倘若秦人添兵,那大王还愿意添吗?”

昭雎反问道。

熊横语气坚定起来,所有的事都可以装疯卖傻,糊弄糊弄,唯独对秦之战不同,这不仅关系到上庸之地能否在手,更是十万楚军的性命。

“对于此战,寡人坚定不移,秦人添一卒,我楚军便添一卒,秦人添一万,我楚军亦亡,纵然到我楚国儿郎都上战场,寡人亲自到前线督战,也要一战。”

昭雎眸子里,微微闪过一丝异色,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楚王。

他曾记得景翠在临淄时,曾给他来过一封信,里面对楚王是赞许有加,说是变化颇多。

可在来了之后却发现,是有变化,也的确能感觉到楚王的聪明,但就是其人从来不问国事,只喜欢玩乐,甚至连监国五年这样的事,也能答应。

或许,在学习了几个月的治国之策后,楚王也在慢慢地变化吧。

“那倘若我楚国国内遍布谣言,说是南晖将军拥兵自重,明明有机会进攻,且偏偏不进攻,大王又该如何?”

昭雎再问。

“哈哈,这也简单,那寡人就只领三百卫士,直入南晖将军大营,让那些人都知晓,寡人信南晖将军,南晖将军依旧忠臣于寡人。”

听闻此言,昭雎更是惊异。

如此做不仅需要勇气,更是要有足够的魄力,来抵御这些谣言。

“臣还有一问,那倘若两军一直增兵,相持不下,国库当中粮草空虚,大王是选择继续对峙,还是主动谋求出击呢?”

这个问题熊横更就知道如何回答了,这不就是上庸般的长平之战。

果然,在战国像长平这样的战事,并非是特例,只有白起全歼四十余万人,才是特例。

“那寡人将亲自到吴、越、汉北、寿春、宛、新之地去征集粮草,倘若还是不够,那寡人就派遣使者去往齐国借,用黄金换,用珠宝换,也要将粮草筹集而来。”

秦人作战之勇,在整个战国几乎除了赵人能与之硬刚之外,其余诸国军队都不是其对手,若是选择出动出击,双方在平原摆下军阵来一场,楚国多半是不敌的,因此就唯有坚守不出。

如今之秦国,远远不如长平之秦国,如今是三晋,也远强于长平之三晋,楚国敢于一直对峙下去,料定他秦国必然不敢。

三句话落,在昭雎的心中,开始对楚王重新审视起来。

如此之大局观,岂能是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能形成。

“大王真圣明之君也!”

听到这话,熊横似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大司徒如此说,寡人面上如何能挂得住,这还是前几日见到三闾大夫时,他对寡人的忠告,连寡人也很难理解,三闾大夫为何对此战,就拥有这般大的志向。”

此言一出,昭雎哑然,立在原地,半响不知该以何语。

方才楚王这一番话,很有屈原的气魄,也很像是他的风格。

“大王可知,屈甲已从齐国归来。”

昭雎似有些不甘心,继续说道。

楚王猛然转身:“好啊,终于是回来了,不知那少年黄歇回来了没有?”

见他如此激动,昭雎还以为是楚王关心楚齐之间盟约如何,原来只是关心一个少年。

“不知大王所云哪个少年?”

“哎呀,大司马不知吗,就是之前曾跟随在安国君身后,知酒又知舞乐的那个少年,寡人与他意气相投,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昭雎似乎是想了起来,一副恍然之状。

“大王,似乎也回来了。”

楚王猛一拍手:“好啊,好啊!”

见楚王心思全然不在国事上,昭雎便想着离开:“大王,今日课业已毕,臣这就告退了,待到三日后再来。”

“哈哈,大司徒何须如此着急,不如在寡人这里饮上几杯再走?”

“昭雎连连摇头:“大王,臣不胜酒力,会扫了大王雅兴。”

熊横满脸失望之色:“也罢,大司徒请回吧。”

昭雎走后不久,新任司宫安国君从外走来,能看得出,对于在宫中谋职,他还是十分欢喜的。

“臣拜见大王!”

“你与君臣就无需多礼,方才南太后召你何事?”

君臣二人俱是落座,熊横举着手中酒杯说道。

“与大王猜测一般无二,一是叫我掌管好王玺,二是教臣心中牢记太后恩德,按照大王的吩咐,臣俱是应允,能看得出母后的喜悦,”

熊横点点头:“不错,寡人算着日子,你继任司宫已是将近一月,她该到召见你的时刻了,不仅今日要这般做,就是这往后也得这般做。”

“大王,臣有一事不明?”

熊横微微一笑:“那就说出来吧。”

“如今大王宫外有三闾大夫景翠、成謇、甚至三闾大夫屈原之流,宫中又有臣与门尹,其暗中掌握的势力,已在南太后之上,若是大王愿意,还有了大司徒昭雎、令尹景鲤之人,都愿意大王亲政,大王何不就趁此机会亲政呢?”

虽然有那太后监国五年之国书,但身为大王且已然弱冠的熊横若要亲政,从礼法上还是能说得通的。

更何况南太后最重要的势力,已被他悄悄架空,朝中还有诸多大臣支持,若是想要亲政,无疑是最好的时刻。

闻言,熊横在思索片刻后,又叹了一口气。

“寡人也知,吾弟是为寡人所虑,可如今正是秦楚交战之时,寡人若如此做了,岂不是让南晖将军分心,让秦人有机可乘,借用寡人与南太后之间隙,散播谣言,是否亲政在小,军国之事为大。”

“还有其二,倘若此时寡人亲政,那景鲤一干臣子,必然对寡人加以戒备,甚至会倒逼着南氏与景氏、甚至昭氏合流,寡人将会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暂且就先等着吧,等到时机成熟,寡人就雷厉风行!”

听到楚王谋划如此之深,安国君也是不由得喜悦,毕竟他为楚国所谋,楚王圣明,他就前途无量。

“圣明不过大王,臣至今时今日,方才是彻底知晓,大王,臣听人说,昨日前线有战报送至令尹府中,令尹在向,母后禀报时,臣曾听得。”

“喔,说来听听!”

如今成謇不在,子玦自然就担任了成謇之责,替楚王暗中禀告国政,景翠不在,子玦就学习景翠那般,成为了宫外消息的中转站,似屈原成謇这些人的消息都是通过他,来告知楚王。

“时至今日,我楚国十万大军,俱已经齐备,粮草也够三月之需,南晖将军沿着汉水一带,群山之中,布下防线,秦军早已是从南郑开拔,与我军对峙,双方相隔不到百里,暂且除过派遣斥候之外,就再无动静。”

南郑者,乃汉中郡郡城。

城池曾为楚国所筑造,后被秦国所夺走,出了南郑后沿着汉水一路往东南,就至上庸,两地之间隔着茫茫大山,大军就在这山中对峙。

此一战,自秦人透露出此意图时,楚国就已经开始准备,因此等到楚军筑下防御工事后,秦军才是赶来。

已入二月下旬,秦楚两国即将开战的消息,早已传遍诸国。

楚国派遣出去的使者郑介,还在三晋之地,此行两个目的,能说动一起攻打秦国就打,不能说动也别帮秦国。

天下诸国无一在动,皆是呈观望之态,齐国为了表示盟友之谊,送来了百车粮草,除此再无其他。

“秦人以谁为将,兵力多少?”

“大王,乃秦国国尉司马错,领军十万,与我楚旗鼓相当。”

司马错,真是他!

熊横原本以为秦太后会任用自己的兄长魏冉,又或者是辛戎领军,毕竟自己人嘛,至于这司马错在嬴稷为王时,就已受到重用,显然不是她秦太后提拔起来的自己人。

任命司马错为将军,足以看出秦太后对上庸之战的慎重,祭出了这个常胜将军来。

“司马错此人,不仅善于纵横,更是善于领兵,平生之战,难见一败,可不好对付啊!”

“大王也无需担忧,我楚不求能胜,只求不败,却还是能够抵挡秦人的!”

熊横微微颔首:“只求南晖将军,不令寡人失望了。”

“不知郢都将军成謇如何呢,南晖久为郢都将军,其部下多是忠心于他,寡人要他尽快掌握郢都守军,为寡人所用。”

“大王,臣昨日密见郢都将军,大王所嘱,俱是说于他,郢都将军正在思虑,如何以项阳为副,辅佐于他,如此一来,郢都守卫必然能为其掌控。”

楚王颔首,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候,有寺人进来通报,外面求见之人,乃是公子濞。

只见他一进来,就先向两人行礼,其后说道:“哈哈,大王,臣弟听闻子玦兄在此,便急忙赶来。”

楚王饮酒作乐,很多时候都要喊上公子濞。

他是为人单纯,出身景鲤一脉,但颇有几分少年血性,又很讲义气,再连想到他有个能干的舅舅郑介,就想着能不能搞好关系,拉拢一下,在关键的时刻,能给景鲤一个背刺。

毕竟郑袖一脉,也是景鲤的势力之一,自打南晖走后,楚王在朝中最大的敌人,就变成景鲤了。

“哈哈,寡人舞乐,岂能缺之吾弟,来人,奏乐,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