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血染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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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黑风高。

  泾州道行军大总管尉迟恭放下面甲,高高举起了自己那价值百千的马槊,向前一挥。

  “杀!”

  麾下三千轻骑发起雷霆一击。

  武怀玉率领二百神机营千骑,也紧随其后。

  没有任何花哨,尉迟恭的进攻简单而又直接,轻骑如决堤之水,汹涌奔腾而去,淹没一切挡在面前的事务。

  龙桥南岸,原本龙桥堡村民们辛苦灌溉耕种的麦田,被突厥人踏平,他们割掉了即将成熟的麦穗,留下长长的秸秆,在麦田里搭起了帐篷。

  随军的牛羊就散放在军帐周围,任它们尽情的吃着唐人的庄稼,他们的战马则拴在帐前,吃着割来的麦。

  唐骑犹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趁着夜色,怀玉他们杀了过去。

  突厥人发现他们吹响号角,可尉迟恭仍然纵马向前,挡者立碎。

  怀玉点燃一颗掌心雷,这是神机坊新产品,改用陶瓶装药,里面还装了破瓷片烂铁钉,以求增加杀伤力,连装药量都提升了不少。

  引火药也加以改良,燃烧更加稳定。

  怀玉奋力掷向对面的突厥人,轰的一声响,暗夜里绽开一朵火花。

  武士恪以双腿控马,在马上不停的点燃一个又一个掌心雷,扔向一堆又一堆的突厥人群和他们的牛马。

  尉迟恭呼啸冲过,绝不回头,一路向前,拦路者死,他犹如一把利刃,一往无前,一路穿过了堡外突厥人营地,杀到了堡墙下,堡墙在白天的战斗中被毁坏,突厥人也并没有修复,就那么敞开着。

  一队突厥人试图把守堡门,尉迟恭犹如神兵天降,马槊左拍右砸,连续砸打几人,又一记疾刺,把一個小军官给刺透,长槊穿透了他的皮甲,尉迟恭大力如神,将他整个挑飞了起来。

  尉迟恭左右,皆是小一号的熊罴,如同一群黑熊下山觅食误入村庄一样,到处破坏。

  他们冲入堡中,沿着河坡路继续前冲,根本没去理会堡南岸的那些窑洞,直奔龙桥而去。

  呼啸着冲下河岸,踏上龙桥,继续向着对岸冲去。

  到处乱战。

  怀玉率二百神机营没那么彪悍,始终保持着阵容,尽量聚集一起,一边扔雷一边放箭砍杀。

  当怀玉刚冲进堡里,那边尉迟恭已经杀出对岸堡北门,杀向另一边的营地了。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到处的嘶喊声。

  神机营骑兵们兴奋的砍杀着那些四处逃窜的突厥兵,他们被杀懵了,甚至都不知道来了多少唐军,在尉迟恭的猛冲下,他们连点组织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突厥兵找不到军官、头领,妻儿找不到丈夫,战士找不到马匹,

  那一声声爆炸,一个个掌心雷,将向来自诩彪悍的突厥战士都给炸懵了,虽然他们也早有一些耳闻,知道唐人掌握了一种会发巨响火光的武器,可第一次见到,就是落到自己头上,混乱加剧了恐慌。

  慌乱的突厥兵被唐骑有目的的冲散驱赶,求生的欲望让这些突厥人本能的四下逃窜。

  这使的他们再无抵抗唐军的机会,四下奔散的突厥人只不过是那惊慌逃窜的猎物而已。

  骑马冲过龙桥,抵达北岸。

  怀玉看着熟悉的村子,在夜色下显得残破,他和老武策马来到自家院子,这里一片狼藉,有突厥军官占据过这里,院里还生着火堆,上面还有吃完的烤羊肉骨架。

  没有寻到突厥人,只看到一些遗留的锅碗,还有一些抢来的物品,在怀玉原来住的那间窑洞,还发现了里面关着的一群女人。

  既有龙桥堡的村民,也有些陌生的女人。

  她们惊慌的尖叫着。

  “许婶?”

  怀玉手里举着支火把,看到一个尖叫着扑上来撕咬的女人,披头散发,满身泥污,但他还是认出这是许忠义的妻子,二愣子兄弟的娘。

  四十不到的许婶,平时在堡里也是个比较强势泼辣的女子,处处要强,干活也是把好手,这会却跟受伤惊吓的野猪一样。

  “二杆子,快过来,你娘在这里。”

  许继祖家就在旁边不远,他一过岸就冲向自家院子,结果一个人也没看到,听到怀玉大喊,赶紧奔来,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

  “娘!”

  许婶在听到儿子的喊声后,终于停了下来,她望向那个全身披甲的士兵,恍惚了一下,然后认出这副熟悉的甲,以前是丈夫的,后来儿子顶替入禁军,便披了这副甲,她以前经常擦拭这甲,还修补过数次,十分熟悉。

  “儿啊!”

  许氏一下子瘫坐地上。

  窑洞里其它女人也都走了出来,看到是唐军打回来了,一个个开始放声哭泣。

  老武骑马进来,看到这场面,出声安慰了几句,然后告诉怀玉,“突厥人已经溃散了,咱们再去追砍几个首级,为乡亲们报仇,不给他们再卷土重来的机会。”

  怀玉转身上马,许二杆子和赵长盛朱子和赵麻子四个,也都跟她们道声别,翻身上马。

  “干死他娘的。”许继祖双目通红,纵马冲出堡,寻找突厥溃兵发泄心中愤怒。

  半刻钟后,收兵号角吹响。

  各自返回汇聚龙桥堡。

  武怀玉、老武还有许继祖他们的马上,都挂着数个血淋淋的脑袋,马鞍上还拴着一串被牛皮索绑着的突厥俘虏。

  尉迟恭率着亲兵返回,他的亲兵们高兴的在唱着曲。

  “二郎,我阿耶抓住了一条突厥青狼,俟斤阿史德乌没啜,是这五千人的首领。”尉迟宝琳兴奋喊道。

  这次突袭非常成功,不仅将嚣张的五千突厥部落击溃,还生擒了来不及逃跑的首领阿史德乌没啜,

  在简单的甄别后,还发现了两条青狼,特勤级失和特勤热寒,两名年轻的突厥王室子弟,跟着来立些军功,也是兼做监军的,结果来不及逃跑,一并被俘虏了。

  正在收扰突厥人遗留的牛马等,又一队人马过来。

  却是隔壁李家庄子听闻这边战斗,许忠义他们带着许多龙桥堡村民在其中。

  老许看到老武,赶紧过来,一番询问,才知道今天龙桥堡陷落经过。

  突厥人来的突然,虽然龙桥堡在两月前就开始提防做准备,组建了乡团,还跟隔壁李家庄以及其它几个村子,一起组建了三个乡团,建立起巡防警戒机制,约定相互援助。

  在此前面对小股突厥游骑的时候,他们确实发挥了不少作用,可这次来了五千,且直接就是冲着龙桥堡来的,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好在当颉利他们大股人马过了泾河后,老许和刘村正他们就商量好,将大部份的妇孺孩童转移到了隔壁的李家庄园,那里的墙更高。

  突厥人突然来袭,龙桥堡中剩下的人不多,老许他们不愿意放弃,想凭堡墙而守,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突厥人攻破了。

  老许等部份乡勇跳河逃脱,堡中还留守的一些妇人就被俘虏了。

  老许一家子重新团聚,许婶抱着老许大哭,虽然才失陷贼手不到半天,可四十不到的许婶,仍被突厥狼崽子们糟蹋了,都数不清是五个还是六个。

  尉迟恭却是没理会这些的。

  “斩首千三百余颗,俘虏千五百余,其余的狼崽子溃散于黑夜田野中,一时也来不及搜寻。”

  “缴获了许多牛羊马匹······”

  尉迟恭坐在那一边拿着磨刀石打磨着刀刃一边听着汇报,看了看天色,依然漆黑。

  “收拾一下,往东去三原县城。”

  他并不打算防守龙桥堡,这堡本就小,立于清河两岸,堡墙不高,也没什么险要。

  倒不如东面的三原县城更适合驻兵。

  “大总管,不回泾阳?”

  “这会云阳的颉利肯定都已经接到禀报了,说不定正往这赶来,或是在我们回泾阳的半路拦截埋伏呢,咱们不回泾阳,去三原,谨慎一点。”

  尉迟恭打仗的时候就一个字猛,但这会却并不莽撞。

  打完胜仗的他,毫不轻敌。

  毕竟颉利小十万人马就在西边二三十里处,随时能杀到。

  速战速决,是战前就定下的决策。

  “武千牛,你去通知下李家庄园,让他们也马上撤往三原县城,突厥人肯定马上就要过来,他们李家虽有邬堡,可防不住颉利大军的。”

  李家庄园里不仅有李家的人,还有清河乡的其它村民们,包括龙桥堡的许多村民,李氏家族重要的族人,早就去了长安,但留守的也还不少。

  尉迟恭让怀玉去通知,也是看在李靖的面上。

  “大郎,你跟着武千牛去一趟,让他们赶紧撤,速度要快,突厥人随时会来。”

  这场夜袭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尉迟恭都没做什么歇息,便立马转移。押着俘虏,赶着牛马往东边十余里外的三原县城赶。

  临离开前,他让手下把突厥伤兵全都给押到清河畔砍了,尸体扔进了清河,染红了一河清水。

  老许父子红着眼睛咬牙切齿,许婶哭红肿了眼睛,刚才要跳河寻死,被老许抱回来,斩杀突厥伤兵的时候,爷俩提着刀把刀刃都砍卷了,眼睛都杀红了,溅了满身的血。

  战争就是这么无情,杀红了眼后就再无怜悯可言。

  夜黑如墨。

  身后曾经欢声笑语炊烟袅袅的龙桥堡,再次残破,清澈的清河水,也已被鲜血染红,满是漂浮的尸体。

  看到这一切,怀玉既庆幸他提前把武家人带去了长安,又痛恨胡虏的入侵。

  龙桥堡遭此劫难,战死了三十多个村中青壮,还有许多妇人被凌辱,幸好许多妇孺早转移到李家庄,否则今日皆难幸免。也幸好怀玉他们杀到,否则如许婶等这些被俘的妇人,会被突厥人掳回草原为奴,从此与丈夫儿女们永隔,将来身死异乡为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