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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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德坊内,

  怀玉站在宿国公府的乌头大门前,细细打量,这门其实挺简单,却又不简单,简单是他并不复杂,外表看着跟长安各坊的坊门差不多,两根高大立柱,横木下安装门扇而已。

  不过一般人家却没资格用乌头门,大唐五品以上通用乌头门,但品级不同,两边门柱高度又各有不同。

  胖子武君雅见怀玉一直盯着那乌头门,便为这刚下山的兄弟解释,“这乌头门别看就是两根木柱及一根横木搭配成草字头形,但却也极有讲究,左边这根柱子曰阀,喻意建有功劳,右边的称阅,象征经历久远,即世代官居高位。

  你再看突出横梁上这两根柱头的雕饰,是不是很精美,因其都涂成黑色,故而得名乌头门。”

  人臣功有五品,明其等为阀,积日曰阅。

  “这两根门柱极有讲究,五品的只得用八尺,而一品的可用二丈二,你看程家的门柱起码得有一丈八,而且我看要不了多久,马上就又要更换门柱了。”

  这乌头门便是等级的象征,那柱子也不是普通的木头,那是旌表之意,所以也叫表柱、华表。

  “二郎你会望气,你瞧瞧程家之气如何?”

  怀玉看着那乌头大门,还有门内的两排门戟,“程家之气大红大紫,贵不可言。”

  武君雅吸了口气,“真让人羡慕。”

  青砖、灰瓦、飞檐。

  乌头门柱、朱漆大门。

  门内列戟,立有屏墙。

  “两位武家郎君,我家阿郎有请。”程家的一名管事亲自出门来迎,领着他们直接从大门进去。

  武君雅对怀玉低声道,“看来你面子不小,宿国公直接请咱大门进去。”

  怀玉不懂这些礼仪,并不知道那些名门高第,只有对跟自己身份相仿甚至更高的客人才从大门迎入,一般都是走偏门或后门的。如宿国公这等府邸,都有好几个门。

  五品通贵,而三品亲贵。

  国公那更是勋贵至极。

  管事将他们一直引到前庭,程咬金站在廊下迎接。

  怀玉一看到他,就认出他是程咬金,跟程处默太像了,但更胖一圈。大夏天的,在家穿的倒挺凉爽。

  看到他,怀玉甚至想到了相扑选手,古代名将们大多不是那种体脂低肌肉多的健美身材,而更类似摔跤、相扑的这种身材。

  怀玉记得有个很有名的相扑手,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二百五十二斤,有宣传语是身长八尺腰带九围,面相威仪,膂力过人。

  怀玉觉得直接拿过来形容程咬金是非常贴切的,胖,应当叫壮,非常的壮,那肚子一个人肯定抱不过来。

  古人喜欢用很多围来形容武将雄壮,比如隋朝王世积腰带十围。

  双手食指拇指围个圈叫一围,五寸曰围,腰带十围那就是一米多了。

  身长一丈、八尺,腰带九围、十围,这甚至就是唐人对男子身材雄壮的最佳评定了。

  眉广一尺、目光如电,满脸络腮胡须,甚至那绸衫里还能清楚看到浓密的胸毛。

  “哎哟,你就是那个刚下山的道士武二郎,你小子炼的那個丹药真真刀尖药啊,处默上次带回来两丸,听他说的灵丹妙药一般我还不信,特意先去雍州府牢找了个死囚试了下。”

  老程上来就是一巴掌重重拍在怀玉肩膀上,那巴掌跟熊掌似的,差点把他拍倒在地,幸好他在终南山打磨了五年,否则一般小年轻真经不住。

  虎背熊腰,鹰鼻大眼,声如熊罴。

  身高八尺,膀阔三停,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立人,好一个壮汉。

  “我提了个死囚,直接拿刀子在他手上脚上挑了几刀,特意挑的很深,血流如注,我把你那至宝丹捣碎,一半外敷伤口,一半给他内服,好家伙,一盏茶时间(十分钟)不到就止血了。”

  老程现在正式名字叫程知节,咬金是他过去的名字,虽然名字变的文雅了几分,但人还是那直爽性子,对着头次上门的后辈,也是十分自来熟。

  “我又找了个死囚,也同样的在其手脚上挑了几刀,一样的深浅,同样的血流如注,让用普通金疮药,一刻钟都没完全止血。”

  “而且第二天,用你药的那死囚,简单包扎的伤口没有半点红肿溃烂,而另一个家伙当天晚上就发热,第二天晚上便开始说胡话,第三天伤口已经非常严重了。”

  怀玉觉得老程有些不人道,拿人家囚犯做这样的实验。

  “你那药确实挺好,我拿给军中医师看,他说你这药里有三七、大蓟、牛黄、麝香等名贵药材?”

  老程挺不厚道,不但拿怀玉的药去做试验,还拿去军医检验成份,不过他倒是挺真爽的说出来。

  怀玉微微而笑,他并不怕老程检验出来,就算有经验的医师能检验出成份,但具体的成份配伍是绝不可能检的出来的,而药最重要的就是配伍,然后才是对症下药,否则成份对了,配料不对,也是完全效果不同,甚至从救命变成夺命。

  放到后世那种科技水平,那些国家级保密药方,一样破不了何况现在。

  “确实使用了不少名贵药材,药材好,药效才更好。”怀玉笑呵呵的说道。

  老程拉着他进屋,对武君雅倒是无视了。

  进屋,直接拉他上榻。

  “先喝杯茶,这是秦王新赐给我的好茶,来自剑南进贡的蒙顶石茶,我这煎茶婢女可是最擅此道,我花十万钱从清河崔氏那里要来的。”

  怀玉看着那个低头专心煎茶的女子,想不到居然值十万钱,而之前樊母大虫说从武陵贩来的山蛮奴隶,丁壮也不过万钱,丁婢甚至只有七八千钱,而若是中下等的,还要便宜一二千。

  这会煎茶的女婢,一个居然顶的武陵蛮婢二十个,不过从清河崔氏出来的,也许不但有技艺加持,还有品牌加持?

  怀玉端起茶杯喝了口,不太喜欢。

  这茶是用茶饼烤过,然后再捣碎,再加盐煮,又添了姜葱桔子皮等好几种料,最后甚至还加了点名贵的进口香料肉桂、胡椒,然后还加了点鲜奶和天竺进口的霜糖。

  说是奶茶吧,又过于杂了些,口味反正一言难尽,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茶让他想到甘肃罐罐茶,以前他喝过,喝的让他头疼。

  老程倒是喝的挺高兴,“这十万钱买来的茶婢,煎出来的茶就是不一样,没浪费这好茶和好料,这一杯茶,用料都过千钱了,好喝。”

  肉桂是狮子国锡兰进口,胡椒也是从西域贩来的,而其原产地是南洋诸岛,经过阿拉伯人和天竺商人层层转手,再贩到西域由粟特人万里迢迢运来,比原产地何止涨价千百倍。

  连那泛黄的霜糖,也是天竺所产,从印度贩运来长安,特别稀少的进口货。

  每一样,都是只有贵族们才享受的起的奢侈品。

  老程端着茶杯装着很优雅的样子,只是怀玉觉得这样子反而有点不太和谐,毕竟一个腰带十围的大壮汉满脸的络腮胡子,然后坐在榻席上,这绸衫半开露出大片胸毛,却端着个极精致的邢窑白瓷茶杯,在那里半闭眼睛做陶醉享受状。

  怀玉差点打了个冷颤。

  “好药材制好药,这话确实没错,”老程放下茶杯,身子凑过来,“三天后,第一个死囚已经没啥事了,伤口也结痂,可另一个死囚,我们在他伤口红肿溃烂后开始给他也用了你的丹药,但是并没太大作用,

  今早发现已经死僵硬了。”

  怀玉倒不觉得稀奇,他这药又不是灵丹妙药,好药也是要对症的。老道传给他的这个至宝丹其实跟云南白药有几分类似,据说云南白药以前就叫曲焕章百宝丹。

  这药被称为伤科圣药。

  老道的至宝丹与其相似,谁强谁弱怀玉也没对比过,反正功效都比较类似,老道的方子有完整版的也有简化版的,完整版的许多药材太过珍贵难寻,比如说天然牛黄,又比如天然麝香等,这种东西后来太难得了,所以渐渐用了一些其它的药物替代,所以药效也是不同的。

  但就算是完整版古方至宝丹,其主要功效也是化瘀止血、活血止痛和解毒消肿,有一点抑制炎症介质释放和减轻创伤后肿胀疼痛的作用,但不是消炎药,没有抗感染和抗炎的作用。

  在红、肿、疮、毒未破之前使用,外伤后脓肿已破,已不太适用。

  “宿国公如果在那死囚刚受伤时给他用药,他会跟另一个一样活蹦乱跳的,但拖了三天,这药就不对症了。”

  程咬金并不在乎那死囚的死活,反正秋后问斩的短命鬼,早死早投胎,他在意的是武怀玉是否有医术。

  “那二郎可有其它药能治他那种症状?”

  “治这种症状的药方有很多,那死囚的症状,需要的是清热解毒、消痈散结,用药主要是清热与活血同用。”

  “有现成的丹药吗?”

  “我有一对症方名为飞龙续命丹,但现在没现成丹药,主要还是用药较为珍贵,且配制时间很长,制作不易。”

  老程给怀玉添满茶,“二郎需要什么药,我都可以叫人买来。这飞龙续命丹一听就很了得,搭配伱的千金至宝丹那就是战场疗伤保命圣药啊。”

  “这方需要牛黄、麝身、熊胆,还得有乳香、没药、沉香等香药,再加上珍珠、蟾酥等其它多味药材,再以梅花为引,最后制成丸,一丸一钱重,内服,每服一二粒,一日一二次,温水化开服用。再兼外用,浓茶汁化开敷涂患处,切记此方有毒,孕妇不可服用,其它患者内服不可用量过大过久。”

  “若要效果好,牛黄最好使用上品慢黄牛胆黄。”

  老程听的很认真,却又感觉听不太明白记不清,“牛黄不都一样,难道还有区别?”

  怀玉便跟老程详细的介绍了一下牛黄的品形等级。

  老程听了解释,也不由的深吸口气,他也是庶族豪强出身,祖上也是世代为官,家中还有许多田地僮仆,如今自己更是开国功勋爵封国公,又是玄武门的功臣,连清河崔氏都有意来拉拢他,把家中的茶婢半卖半送给程咬金。

  但他也没想到一味药材牛黄,居然如此多的讲究,如此的贵。

  就算制成飞龙续命丹,不是王公贵族世家豪强还真用不起。

  “有没有其它方子替代,用料便宜些的?”程咬金问,军伍之中伤口红肿溃烂的实在太多,甚至大多数士兵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绝大多数是死在战后的伤口感染上的。

  军中也有大夫有治疗这些情况的办法,但既简单又粗糙而且效果不太好,多数是直接剜掉烂肉,用一些药清洗,甚至没药的时候直接拿烧红的烙印烙,或是用沸油烫。

  就算是那些专门的药方药物,效果也不是很理想,如果能够找到一种既效果好,还便宜的疮肿痈疽药,那真的非常珍贵,能救无数人的命。

  “有,但疗效没那么好,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得及时、对症,最好是不要拖到伤口红肿溃烂。”

  程咬金一声叹息,战场之上,有时哪里有那么容易,“我有一事想求二郎帮忙。”

  “宿国公有事但请吩咐。”

  “你随我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