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湿的南监大牢之中,随着铁门吱呀开启,司马信与蔡金二人双双走进一间重犯囚室。
进去只看了一眼,二人便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但见被捆绑在柱子上的崔啸天早已没了人样,浑身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
“宋知礼,你特么就是个混蛋!疯子!!”司马信愤懑骂街,“你怎么能把他弄成这样?”
“司马大人,”后面的宋知礼仍旧用最孱弱的姿态,说着最狠的话,“他不开口我就得死,你说我不把他弄成这样行吗?”
“哼,”蔡金冷哼,“别高兴得太早,别以为他开了口,伱就不用死了!”
威胁之后,二人上前仔细查看,在确认此人就是崔啸天无疑之后,司马信尝试着呼唤他的名字,可一连叫了数声,崔啸天都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司马信冲宋知礼瞪眼,“你把他怎么了?”
“可能是……疼得昏死过去了吧?”宋知礼回答,“应该死不了。”
“你……”
司马信大踏步冲到宋知礼面前,伸手就要扯他的衣领。
可是,在发现宋知礼毫无惧色之后,他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此时候,就算把宋知礼狠揍一顿,也于事无补。
“司马大人,”这时,蔡金领悟了什么,对司马信说道,“看来宋县令早就做好了准备,咱们还是走吧!”
“哼!”司马信又狠狠瞪了宋知礼一眼,这才极不情愿地与蔡金离开牢房。
来到大牢外面,二人赶紧转到一个背静的地方,刺史韩文韬早已在那里等得心烦意乱。
“韩大人……”
司马信压低声音,将牢里的情况向韩文韬汇报。
韩文韬听完,亦是气得攥拳跳脚。
“宋知礼应该是用了某种迷药把崔啸天迷晕了,”蔡金补充道,“他绝对是故意的,为的就是不让我们跟崔啸天问话。”
“蔡郡守,”韩文韬气急败坏地“夸赞”道,“你手底下这位县令还真是一位得力干将啊!”
“这……”蔡金惶恐,“韩大人,这个宋知礼一直都比较听话的,我也不知道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唉!”韩文韬咬牙叹息,只好一甩袖袍,来到等候在圈外的宋知礼面前,放低姿态问道,“说吧,宋知礼,你到底想要怎样?”
“韩大人,”宋知礼躬身施礼,“下官没有任何要求,只是想要秉公办理此案而已。”
“秉公办理?你……”韩文韬瞪大眼睛,“难道你还想把崔啸天斩了不成?就像裘镇农那样?你可知道,裘镇农那件事,你已经得罪了吏部侍郎?”
“韩大人,”宋知礼掂着手里的一摞状纸,“您仔细看看,这些都是民心所向,我只是做我分内的事,为老百姓们谋求公义,身为父母官,替我大玄百姓惩奸除恶,难道我做错了吗?”
“你……你这个时候,倒跟我讲起公义来了,你……”韩文韬强压怒火,再次放低姿态,极小声地说道,“迁安郡郡守有缺,让你当个郡守总行了吧?
“我告诉你,崔啸天的事水太深,你玩儿不起的!
“你不要以为,掌握了崔啸天的秘密就能要挟谁,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了区区一个崔啸天,值得吗?
“就算你不怕死,但你不为你的家眷想一想?非要拼上全家老小才满意吗?”
“这……”
家眷是宋知礼的软肋,韩文韬的话,顿时让他陷入犹豫,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
因为听韩文韬的意思,显然在刺史上面还有大老虎!如果他非要坚持到底,那必然不可收拾。
可是,宋知礼不是菜鸟,他更加知道,一旦自己妥协,后果也必然更加糟糕。
韩文韬许给自己的郡守,根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看到宋知礼犹豫,韩文韬顿时看到希望,赶紧劝道:“只要崔啸天没死,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看呀,既然你已经知道部分秘密,那么你就是内部人了,只要你肯加入这个圈子,慢说小小郡守,以后去到圣都为官都是简简单单的事嘛!”
“这……”宋知礼更加纠结,在努力沉思一番之后,这才说道,“韩大人,事关重大,容下官考虑一下可否?”
“迂腐!这还用考虑什么啊?”韩文韬瞪眼,“大好前途在向你招手呢!你非要选择家破人亡吗?”
“韩大人,”宋知礼再次说道,“正因为牵涉到家破人亡,下官才要好好考虑一番啊,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可否?”
“你……唉,”韩文韬一甩袖子,说道,“那你可不能考虑太久啊!而且,崔啸天绝对绝对不能死!他死了,咱们就都一起完蛋吧!”
“我知道,”宋知礼伸出两根手指,“两天后,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
“好!唉……”
韩文韬连连摇头,这才极不情愿地收队,带着司马信等人离开县衙。
然而,他们刚刚走出衙门,韩文韬便立刻向司马信下令:“让咱们的人把衙门封锁,不得走脱一人!”
“是!”司马信似乎早有预料,当即干脆答应。
“还有,任何想要进入衙门的人,全都抓起来好好审问!”韩文韬又道,“我就不信,一个小小县令还能反了天!”
……
一刻钟后,宋州刺史韩文韬匆匆返回下榻客栈。
客栈早已戒严,到处都是腰悬佩刀,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侍卫。
韩文韬来到某个房间门口之后,紧张地整了整衣冠,脸上露出一副极为畏惧的表情。
门敲三声,屋内虽无人答应,韩文韬还是推门而入。
进屋之后,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关门,然后便恭顺地跪倒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面向着角落里的阴影处,将刚才县衙里面的事情,全部讲述一遍。
“大人,”韩文韬不敢抬头,说道,“小小县令敢如此抗上,我怀疑他背后或有主使,这是故意针对咱们!”
“哼……”阴影处传来一声冷哼,继而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我们与吏部侍郎可是对立关系,他既搞裘镇农,又抓崔啸天,显然就是一条疯狗!一条不知死活、自以为是的疯狗!”
“那……”韩文韬额头冒汗,赶紧问道,“咱们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沙哑声音说道,“崔啸天一死,罪证便会直接呈交到圣上手中!而县令死了,他所谓的那些同党,难道还能进到圣都告御状不成?孰重孰轻,分不清楚么?”
“啊!?”韩文韬身躯一震,“可是,之前有过圣旨,圣上可是亲自问过裘镇农之事的,他要是死了……”
“这还用我教你吗?”沙哑声音淡淡说道,“之前天雄镖局的人去衙门闹过事,直接把血洗衙门的罪名按在这帮头大无脑的武夫身上,岂不甚好?”
“血洗……血洗衙门……”韩文韬浑身战栗,“真的要搞这么大吗?”
“大么?崇宁粮仓里死的人,不比这延平县衙多?”沙哑声音冷冷说道,“不过,这个小县令倒的确是做了一件我们不敢做的事。
“事不宜迟,今晚动手,把崔啸天弄出来,然后问出他所有的秘密,如果能去掉崔啸天这块心病,你就算立了大功。
“至于其他人,”沙哑声音狠狠说道,“一个不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