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格过去曾经听说过一个词语。
叫做。
他了解的不多,但大概知道,指的是那些从灾难当中幸存下来的人,会对自己的生还存有一定的罪恶感,会认为自己生命的延续源于他人正在承受的苦难,又或者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无限的内疚。
修格原本觉得,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但当他从阿尔弗雷德口中听见有关塞伦城逃难者的事情时,情绪却仍旧出现了些许波动。
但既然这是从波尔登方向过来的命令,拒绝显然是不合适的,再加上修格现在对塞伦城当中的情况也确实有些好奇,因此他最终还是接下来这个任务。
这批难民共有近百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身体相对强壮的成年男女,老人与小孩只占据了其中较少的一部分,而他们在离开塞伦城之后,便被活动在塞伦城附近的沃特尔侦查小队所发现,当时,这支小队因为大地震的缘故也出现了一定的损伤,因此便暂时带着这些难民前往一个临时的据点当中休整。
而当修格问及,为什么大地震已经发生了这么久,消息才传到这里时,阿尔弗雷德则告诉他,在当前阶段,任何的前线军营是不会轻易接受这样一批难民的,毕竟说不准里面就混有别国的密探与间谍。
就这样,这些难民便一直在这片区域当中辗转游荡,比起沃特尔,这些塞伦城的难民要更加害怕德兰人和法委会的法师,因为据他们所说,法委会的人根本就是希望塞伦城里的人全部死完……
修格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然而,法委会对与这些难民的态度,却也提醒了他,于是他问道:
阿尔弗雷德同样也有些无奈:
修格伸手拿走了那封盖有王室印章的信函:
听见这句话,阿尔弗雷德的眉毛挑了一下,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修格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手中的信函:
….
听完修格的话,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
很快,得到消息的克劳茨与薇琳便相继到来。
克劳茨法师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总是能够保持最高限度的理性:
作为亲眼见过塞伦城地下怪物的人,薇琳对此表示赞同,她提出了更为具体的建议:
就这样,有关夜晚事宜的大量命令开始向外传达。
无论是高原法师评议会,还是梅林勒和的法委会,现在都已经将的存在视作一种公开的秘密。
即便在当前情况下,法师之间的合作已经难以达成,但在这一方面,人们还是能够达成一定共识的。
即面对黑日结社以及他们利用那些失落魔法所制造出来的事件,必须报以最大限度的警惕。
没有任何一座城镇,希望自己成为第二个塞伦。
也不会有人想要体验塞伦城居民如今的人生。
在下午时分,修格专门寻找机会进入了一次梦境庇护所,然而忒修斯却始终没有露面,看样子他不仅仅只是,甚至有可能是出了一趟。
修格倒是还记得忒修斯之前的建议与叮嘱,他也确实清楚暗渊子嗣能够为自己带来非常可观的力量增长,但这一次,他所要面对的,却又与之前那附着在老舒伯特身上的残缺子嗣截然不同。
天知道,在塞伦城之变后这么久,那一部分留存于塞伦城当中的暗渊子嗣是否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毕竟从暗渊子嗣的特性来看,它们本就具备着与幻形虫们相似的,从猎物身上汲取养分与知识并促进自身成长的能力。
在夕阳西下时,修格已经完成了对于自身状态的检查,卡尔戎之触、以及来自暗渊宫廷的镜中使者与猎犬在经过一段休息之后,状态都已经达到了顶峰。
卡尔戎之触的锋利节肢微微摆动,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进行撕碎过猎物的躯体了,而修格右手手腕上的狼牙刺青则尽数处于完备状态,猎犬正渴望着一轮新的狩猎。
唯一有些扎眼的便只有呼呼大睡的狂奔之鼠了,只不过它现在似乎也已经来到了苏醒的边缘,修格甚至能够看见它因为做梦而出现的各种小动作。
….
此时此刻,修格却是换上了一套非常普通的平民衣装——深色的风衣,稍微有些陈旧但非常干净的衬衣,笔挺的长裤……
这是他过去在塞伦城中常用的搭配。
修格并不想以沃特尔军人的形象出现在这些难民面前,他希望将所有潜在的沟通障碍降到最低。
镜子当中的年轻人似乎与过去并没有两样,只是得益于的力量,他的面色稍稍健康了些许。
修格直视着镜中的自己,轻轻说了一句,随后便将魔法书、扼魔银匕首以及随身配备的转轮手枪藏进了风衣之内。
……
当天色变得暗沉时,之前离开褐丘小镇接应难民的队伍已经归来,士兵们是开着大型的运载蒸汽车去的,而回来的时候,这些车辆上都装满了人。
说的难听一些,应该是装满了。
当看见这些难民们踉踉跄跄地在士兵们的监视下从车辆上爬下来时,即便是向来没有太多表情的薇琳也不由得有些动容,她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随后便朝着不远处负责魔法仪式的学徒们打了个一手势。
在另一边,克劳茨法师仍旧是那副模样,风帽下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就仿佛,他与这些凄惨的人形根本不是一个种类的生物一样。
负责带难民们回来的士兵们之前便已经收到了猎兵团发出的讯号,因此他们遵守规定在距离营地还
有一定距离的位置停下了车,紧接着,一名包裹的严严实实,且戴着结晶金属面具的法师走上前,通知所有人——当前在嶙峋丘地及塞伦城周边正在流行某种与狼灾相似的魔法疫病,因此所有人,包括士兵都需要进行严格的检查。
士兵们对自己的战友与长官自然是百分之百信任的,因此他们虽然不解,但仍旧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配合。
在由扼魔银搭建而成的隔间当中脱去几乎所有的衣物,随后踏入下一个房间,每次一人。
士兵们的带头消弭了这些难民们的恐惧,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力气与胆量去抗议,而在听闻,只要听从命令便能够得到临时的住处与饭食之后,他们便彻底选择了顺从。
于是,检查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而修格自己,便是这检查的最后一道关卡。
他与其他如临大敌的医师和施法者都不同,他没有佩戴能够提供防护的金属面具,甚至看起来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他就这样坐在一间帐篷的桌子后面,所有完成检查的人只需要在桌子后与他说上两句话,便能够快速通过。
属于修格的魔力感知充斥着这个封闭的空间,暗渊子嗣或许能够通过某些方法瞒过前面的几轮检查,但修格体内本就充斥着与它们同源的力量,因此它们一旦出现,便难以逃脱修格的感知。
….
在这里,修格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些幸存者们所经受的苦难。
在经历了这样一段时间的折磨后,即便是他们当中最高大的男性,现在也变得干瘦起来,因为经过魔法仪式、清水以及炼金熏香的三轮清理,他们身上的异味已经消散了很多,但这漫长的奔波与逃难却仍旧在他们的脸上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走了进来,她刚刚冲洗完身子,现在不过穿着一身单衣,而在褐丘镇得到的这些对待,则令她之前几乎被磨灭的羞耻感重新涌现,她羞涩地朝着修格点了点头,牵着自己的孩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孩子的记忆在某些方面总是很优秀,他瞪着眼睛,惊讶地说道:
修格一边微笑,一边朝着孩子挤了挤眼睛:
年轻的母亲赶忙制止了自己孩子的无礼行径,但紧接着,她也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修格,随后便惊讶道:
修格摇了摇头,他的魔力感知已经确认眼前这对母子没有任何问题,于是他摆了摆手:
得到修格的同意,这位母亲立即欢喜地拉起了自己的孩子,飞也似地从出口处逃了出去,在离开帐篷前,那男孩还在盯着修格看,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验证这个神奇答案的真实性。
随着修格的声音,又一个难民走了进来。
这是一位男性,看起来四十来岁,骨架很大,比修格还要高出一个头来,或许是逃难的缘故,他现在变得非常消瘦,肢体呈现出非常不健康的瘦弱状态,头发稀疏干枯,脸上也挂满了愁苦,但他的肚子,却格外引人注目。
他同样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宽松单衣,但他的肚子却非常的凸出,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位孕妇。
修格眯了眯眼,但他的魔力感知一切正常,那名男子也像是其他的难民一样,表现得畏畏缩缩。
男子似是有些为难,他摸了摸头,随后回答道:
修格的眉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男子有些木讷地回答道:
修格点点头,于是他指了指男子的肚子:
男子似是对修格的盘问有些疑惑,他的嘴巴抖了抖,问道:
修格抬头问道:
零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