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轰然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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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着一头卷发的男子端着有些难看的笑脸凑到了女法师的身旁,他同样惊讶于薇琳的样貌与年龄,然而他那在过去担任警卫队长、士兵队长及守备官等一系列的职务时所累积下来的经验,最终还是让他在此刻仍旧保持了应有的礼仪与谨慎。

  男子扫了一眼那本魔法书上的湖泊级法师徽记,随后就变得更加恭敬了,他扶着自己的军刀肃立于一旁,开口道:“法师阁下,我是塞伦城南侧城门的守备负责人,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法鲁纳·斯威夫特。”

  “斯威夫特……”

  薇琳轻轻抬了一下自己的右手,于是那正在检查几块反魔力墙砖的法师之手也同样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着这名中年守备官,轻声问道:“听起来,你是德兰人?”

  “混血,法师阁下。”

  法鲁纳守备官抬起头来:“我的父亲曾是一名德兰的军官,而我的母亲则是沃特尔的一名裁缝。”

  薇琳点了点头,随后用一个颇为优雅的手势将自己召唤出来的法师之手遣散。

  在这之后,她便从自己的法术书中抽出了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书,轻轻地在法鲁纳守备官的面前抖了两下:“根据法委会下达的八号整备令,对南侧大门及其周边驻地进行常态抽查。”

  有着丰富经验的法鲁纳小心且快速地看了两眼那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纸质文书,随后便立即低下头来:“我将全程配合八号整备令的执行。”

  “很好。”

  薇琳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她将文书重新夹回了法术书中,目光则快速地掠过了那些仍在偷偷观察着自己的士兵:“除法鲁纳守备官,其余人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吧。”

  她的语气很轻,但却在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违抗。

  传说中,那些湖泊级的法师完全能够轻而易举地利用魔力炸掉常人的脑袋,没有人想要接受这样的结局。

  很快,停留在这里的士兵们尽数离去,整个南侧城门极其附近的营地都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肃穆状态当中,就连站在外围岗哨里的士兵们也不敢随便地进行交谈,这种状态将一直持续到那名女法师离开为止。

  “狗屁的八号整备令!”

  留下来的法鲁纳在心中破口大骂起来。

  他很清楚,所谓的法委会八号整备令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比起有明确的使用规定,且对双方都有着严格限制的二号逮捕令、六号搜查令等命令,这八号整备令的泛用性非常之广,其中各项条例的处理方式及应用环境也极为宽泛。

  说得难听一些,就是八号整备令一旦下达,则其处理、执行的最终解释权将全部归属于法委会的执行者。

  因此,对于商队商店、营地据点、乃至某些小王国而言,八号整备令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一次突如其来的公开勒索与抢劫。

  然而,就在法鲁纳以为自己即将无端地遭受一次勒索时,女法师那平静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魔法防护的保养与维护还算合格,不过有一部分反魔力石砖的排布不符合要求……某些过于老旧的也未及时进行更换。”

  在法鲁纳满脸的疑惑与惊讶当中,薇琳说出了自己刚刚的“检查结果”:“用来反制魔法的各种武器虽然备齐,但这里的士兵显然缺少使用它们的经验,如果我刚刚愿意,甚至可以将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士兵全部‘处理’干净,很显然,这里的一切都不是那么符合法委会对城市重要据点的整备要求。”

  “斯威夫特先生,如果发生意外,那么你作为这里的负责人,需要担负很大的责任。”

  一连串的话语砸正在法鲁纳的脸上,将他的思绪瞬间砸成了粉碎。

  这是经验老到的守备官所从来没有想过的一种情况。

  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真的来进行“抽查”工作的,而且这名女法师的观察力极为细致,她给出的结论虽然简单,但无一例外都是自己地盘当中确确实实存在的老问题。

  薇琳瞥了一眼张着嘴的城门守备官,随后又将自己观察到的更多问题抛了出来,一时间法鲁纳的面庞阵阵发红,任何人的那些小心思被人当面点出,脸色都不会太好看的。

  眼见时机成熟,薇琳便展开了自己手中的法术书,她的右手手掌以极快的速度从书本当中扫过,于是其中的一张书页当即被她撕了下来,事先铭刻于书页当中的制式魔法立即生效,一层无形的魔力屏障迅速展开,将这一片区域完全地笼罩了起来。

  在隔音魔法生效的同时,那只消失的蓝色法师之手再次浮现,那冰冷的手指向前舒展,精准地按向了城门守备官法鲁纳的额头。

  薇琳这一系列举动的速度极为惊人,法鲁纳甚至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其思维便已经被纳入了薇琳的感知范围之内。

  “时间有限,斯威夫特先生,所以我问,你答。”

  在冰冷魔力所施加的可怕限制下,法鲁纳颤抖着松开了做自己的军刀,随后无比僵硬地点了点头。

  于是薇琳·恩斯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那些问题被她接连抛出。

  “你所知道的,最后一次进出城门的人是谁?城门最后一次开放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是五天前,五天前的深夜……一支来自德兰王国的贵族车队从南大门进入城中,他们持有法委会和德兰王国下发的魔法通行证明。”

  “人数规模如何?运送的是什么?”

  “规模相比寻常商队要夸张,有差不多三支护卫队,他们中的一部分还带着德兰产的结晶铳,样式很新……至于运送的货品,他们出示的通行证明来自德兰王室,我们无权检查。”

  薇琳快速地将这些得来的重要情报印入了自己的脑海,随后她追问道:“你说那些护卫队带着德兰产的结晶铳?你怎么判断的?”

  “我的父亲是德兰的军官,我曾经跟随他见过德兰的那名枪械铸造大师……凡是加斯蒂尼大师出产的精品,枪身上都会留下他独有的银蛇徽记,很好辨认。”

  “这支队伍最后去了哪里,你们是否有所跟踪?”

  “女士,所有使用德兰王室通行证的车队,都会被要求直接前往德兰王国所在的鸢尾街进行登记,在登记过后的行程我们则无权过问。”

  看着满头大汗的城门守备官,感受着法师之手当中传递出来的波动与反馈,薇琳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稍稍放松了对于法鲁纳的控制,随后接着问道:“我之前曾向你的士兵们提出要求,我告诉他们我有紧急事务需要离开塞伦城进行处理……然而他们却告诉我,只有‘名单’上的人员才被允许进出,这与塞伦城独立政府过去所使用的命令并不相符。”

  薇琳放慢了语速,以保证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能被对方听清:“告诉我,斯威夫特先生,这份突然冒出来的名单是怎么回事?”

  听见这个问题,守备官法鲁纳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的嘴巴不断地颤抖,原本发红的脸色也以惊人速度朝惨白转变。

  法师之手闪烁起来,于是女法师那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睛稍稍一眯,被放松的控制在顷刻之间重新收紧,原本只是指着法鲁纳额头的法师之手猛然改换姿态,它舒展开来,随后直直地按在了法鲁纳的头顶上。

  透骨的寒冷随着无形的魔力涌动而来,同时到来的还有那虽然悦耳,但却也没有半分商量余地的声音:“回答我的问题,斯威夫特先生,不要让我真的做出你所害怕的那种事情。”

  城门守备官的身体开始发抖,然而作为一名从未触碰过魔法的普通人,他却没有办法抵挡那股如同利剑一般刺入自己脑内的魔力,于是他艰难地摇起头来:“我……我不能。”

  在这种反应当中,薇琳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她意识到,眼前的男子似乎陷入了两种互相矛盾的恐惧当中,除却自己所带来的威胁之外,他似乎同时还在承受着另外一种限制,正是那种限制,令他在这种情况下也仍旧不敢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情交代清楚。

  但事已至此,在已经抓到了线索的情况下,无论如何薇琳也不可能做出让步。

  长久以来在魔法领域积累下来的经验成为了薇琳此刻的底气,她再一次从自己的法术书中撕下一张书页,伴随着魔法的涌动,又一个事先通过魔法书记录下来的便捷魔法开始发生效用,漂浮于半空之中的法师之手在顷刻间得到了惊人的强化,巨量的魔力随着薇琳意念的转动而倾轧在了法鲁纳的身上,在给他造成了惊人压力的同时,也谨慎地将他的身体保护了起来。

  可怜的城门守备官瘫软在了地上。

  “说吧,你所知道的,有关那‘名单’的一切……我可以向梅尔女神起誓,不去伤害你的精神与肉体,甚至还会尽我所能对它们进行保护。”

  听完这些话,法鲁诺颓然地看了薇琳一眼,在浓重的恐惧以及无奈当中,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五天前的夜晚,在那贵族车队到达的同时,所有城门都得到了一份由总防卫部布茨将军签署的命令。”

  法鲁诺用力地咽了口唾沫,他看了一眼那压在自己头顶上的魔法光芒,结结巴巴地说道:“按照……按照那份命令的要求,各大城门原本执行的魔法通行证标准被临时废除,我们必须按照一份特定的魔法名单来判断哪些人能够进出。”

  “名单呢?”

  “不……不知道。”

  法鲁诺的言辞变得混乱起来,他慌乱地摆动双手:“女士,我向……我向所有我所知道的神明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份名单当中的内容,虽然命令要求我们这样做,但那份名单从未下发给我们!因此我们也不知道究竟哪些人能够进出!”

  薇琳的眉毛渐渐竖了起来,一股浓浓的不安感开始在她的心中酝酿,她转身走向了一旁的城墙,将手掌按在墙面之上,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装装样子”,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全数集中在了面前的墙体之上。

  属于湖泊级法师的魔力调动起来,就仿佛真的有一面湖泊在狂风当中掀起波涛,无形的潮水汹涌而来,接连不断地拍打在了面前厚实且古老的墙体之上。

  一种被深深隐藏于墙体当中的痕迹缓慢地显现了出来,薇琳的身体微微一抖,随着来自城墙内部的可怕阻力的迸发,薇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手掌亦离开了身前的墙面。

  在那股冲击之下,就连那被她召唤出来的,已经得到魔力增幅的法师之手也出现了连续的震颤。

  薇琳立即回到了法鲁诺的边上,她那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平静的面容在此刻也终于难免显现出了几分狞色:“快说!除了那天晚上向你们传达命令的人之外,还有什么人来过这里?”

  “没有了,没有了……呃,不过那天晚上负责传达命令的信使曾在城门内待了一整晚,这是命令当中的要求,我们只能照办,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究竟做了什么……”

  也就在这一刻,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尽数透露出来的城门守备官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他剧烈地挣扎起来,竟是凭借纯粹的肉体力量强行脱离了法师之手的控制。

  与此同时,法鲁诺的眼球开始不断凸起,他一边哀嚎一边抬起自己的双手,努力地用手指去按压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想要阻止眼球的“离去”。

  某种不知何时被施加在法鲁诺身上的魔法仪式在此刻开始无情地发生作用。

  薇琳发现,自己所设下的那些魔力防护在这可怕的仪式限制面前竟是如同纸张一般薄脆,只不过短短两个呼吸,这些防护便被彻底撕破,而法鲁诺的脑袋以及他的眼睛则成为了仪式力量的爆发现场!

  眼见情况已经无法扭转,薇琳立即快速后退,伴随着一个简单的手势,铭刻于脑海当中的防护魔法于身前显现,一道巨大的魔力盾牌凭空形成,将她的身体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紧接着,她便听见了一声爆响。

  就仿佛马车的车轮无情地碾过了一个皮球。

  在城门守备官的痛苦嚎叫当中,他的头颅轰然炸裂,血浆与残渣四下迸射。

  法鲁诺双手无力地垂落,而他的两颗眼球,终于还是从那已经严重变形的眼眶当中缓缓地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