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成想,那贼子竟还是个英俊大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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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摇头,略有些迟疑的揖手道:“回秦相,下臣一时还未有头绪,需仔细斟酌一二。”

  秦墨颔首表示理解,破案不是甚么轻松的事儿,很让人头秃。

  嬴政丹凤眼微眯,似乎是急性子上来了,自袖中摸出一块虎符,向身旁的赵高道:“传朕诏令,调集中尉军封锁杜县全境,把所有男丁控制起来,带上这赵忞挨个辨认,朕不信查不到那贩售山参者的假商贾~!”

  这办案方法,极其的祖龙。

  而且也确实是个法子,只要能找到那贩售山参的假商贾,无论其是不是主谋,也总能找到真正在幕后指使之人。

  “陛下且慢,查个案而已,不必如此扰民……”

  秦墨赶忙拦住要接令的赵高,继而道:“医馆因培训巫祝之事,被许多杜县巫祝所厌恶,两下闹得很僵,怀有险恶心思者,恐也不在少数。”

  “不过……歹人能摸清陶老公的饮食习惯,并能了解陶老公在此地新结交之友人,更能恰当利用这赵忞贪利之本性,将含毒山参准确送入陶老公手中,座下必然有精干之士可用,想来绝不是泛泛之辈。”

  “是以,锁定本县那几位有名望巫祝,便多半错不了。”

  “再问问众医者,本县有名望之巫祝,谁最抵触医馆培训,谁与医馆闹过矛盾,谁与陶老公有过直接冲突……如此,或可更进一步锁定主谋,不必大费周章扰民!”

  这思路之情绪,分析之明朗,让人挑不出毛病。

  嬴政边听边点头,最后以拳击掌赞道:“还是秦卿有机智,不逼一下不行。”

  这话,言外之意是,他拿虎符调兵,纯粹是为了激将秦墨。

  秦墨哭笑不得,唯有揖手一拜。

  而陈平和众医者则是直有醍醐灌顶之感,在嬴政话音落下之后,稍稍沉寂片刻,众医者便异口同声道:“杜县城外的巫祝嘉……巫祝赵嘉前些日被陶老训诫……定是那巫祝嘉心胸狭隘,因而谋害陶老……”

  这算是印证了秦墨的分析。

  陈平摆手止住众医者话头,而后向为首一名老医倌揖手道:“还请长者赐教,那巫祝赵嘉是何人?因何被陶老训诫?”

  老医倌忙是揖手回道:“我等至此地没多久,一位杜县本地的百姓,被乙类中等医馆推荐前来,医治摔断的伤腿,其小腿骨断裂甚是严重。”

  “陶老担任军医多年,极善医治此等骨伤,便为其续接断骨,以膏石固定,令其回家静养。”

  “但……没过几日,那断腿百姓被家眷拉来,人已经奄奄一息,固定断骨的膏石被拆除,还抹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汁,导致断腿发炎高热不退。”

  “陶老为其重新医治,以大蒜素为其消炎,让其捡回一条命,陶老的名声也由此传开。”

  “而那断腿伤者之所以私自拆除石膏用药,乃是因为去县城找巫祝赵嘉祈福,希望断腿尽快痊愈,可那巫祝赵嘉因医馆培训之事,甚是抵触医馆,便诱导其拆除石膏,并为其断腿用药,最后导致其断腿发炎。”

  “陶老名声传开之后,那巫祝赵嘉便成了害人性命之辈,名声更是一落千丈,怨愤之下来找陶老理论,质问陶老因何坏他名声……但,反被陶老训诫,命之择日来医馆接受简单的医疗知识培训。”

  “整个杜县的巫祝,唯有那无知赵嘉,与陶老有过直接冲突,也因此被陶老训诫,搞得颜面尽失,若说谁最有可能谋害陶老,那巫祝赵嘉无疑最有嫌疑!”

  秦墨和嬴政恍然点头。

  恐怕幕后主谋,就是那巫祝赵嘉无疑了,陶老头无意中砸了人家的饭碗,也怪不得人家要毒死他。

  陈平则再次问道:“仔细想想,是否还有其他巫祝有嫌疑,我和役卒一并去提问搜查一番。”

  老医倌和众医者又相继道出几位巫祝的名字,都是摆明车马跟医馆不对付唱反调的巫祝,也算有谋害陶老头的嫌疑。

  陈平拿出小册子和炭笔一一记下,而后也不再废话,向嬴政和秦墨揖手道:“下臣这便去查问,陛下与秦相稍待……”

  嬴政抬手止住他话头:“同去。”

  秦墨也道:“同去。”

  这时,身后帐帘突然打开,夏无且迈步而出,道:“吾也去。”

  秦墨立即问道:“陶老如何?”

  夏无且神色放松:“服了些清热解毒散,脉象还算平稳,许是先前众医者为他洗胃,已经将毒性清除大半,无性命之忧矣。”

  “若能尽快查出主谋,则可对症下药,尽快解毒,尽快恢复!”

  秦墨颔首,也不再多言,嬴政则摆手示意陈平和役卒们出发,前头带路。

  ……

  此番查探,首要目标自然是杜县城外的巫祝赵嘉!

  不过,大队人马在陈平和本县役卒的带领下,赶到那巫祝赵嘉的住所后,进门一看却都愣住了。

  赵嘉年过半百,许是因为名声受损,精神备受打击,早几日便已病倒了,正在小徒弟的服侍下喝汤药呢,偌大府邸门可罗雀。

  那可怜样儿,实在是让人望而生怜!

  嬴政听他姓氏,便知其乃宗室,见此便动了恻隐之心,当下向秦墨道:“许是另有他人,且去探查别处吧。”

  但秦墨却立即摇头道:“陛下有恻隐之心是好事,但须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臣的意思是,这赵嘉落得如此凄惨情景,皆因他与陶老置气,说不得便更有谋害陶老之心!”

  陈平也揖手附和道:“秦相所言有理。”

  夏无且亦然:“陛下不可不察也。”

  嬴政默然,看向病床的老赵嘉。

  而老赵嘉听了秦墨和夏无且对嬴政的称呼,已然知晓眼前这国字脸丹凤眼的大胡子,乃是自家的大家长,忙是从病榻上滚爬下来,泣声道:“宗室子赵嘉,拜见始皇帝陛下~!”

  嬴政看的暗暗皱眉:“莫要学那胡人的低贱做派,难道病的站不起身了吗?”

  赵高忙是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老赵嘉颤颤巍巍站直身体,枯槁面容上却已是布满泪水,喊冤道:“请陛下为额做主啊~!”

  这却是在向秦墨方才之言做控诉。

  嬴政点点头:“尔若清白,自无人能冤枉,尔若欺诈于朕,朕必不轻饶。”

  说着,看向秦墨和夏无且、陈平三人,道:“有甚么想问的,想查的,便问,便查。”

  秦墨太了解嬴政了,他摆出这副姿态,心里明显是已经偏向赵嘉了。

  不过,他了解嬴政,陈平可不了解嬴政,这家伙与嬴政总共就见过那么两三面,还保持着对嬴政的美好幻想呢。

  “把赵忞带进来。”

  陈平精神振奋,向门外的役卒喊道。

  “喏。”

  门外响起应喝,两名役卒带着已经去掉枷锁的赵忞进入屋内。

  这赵忞纯属被人利用,稀里糊涂的成了杀人刀,自身大抵没甚么罪过,若说有罪过,也是偷买走私山参的罪过,回头乡老之职是没法干了,知法犯法还要罪加一等,加倍罚没赃款,去服几年苦役。

  “可是此人向你售卖辽东山参?”

  陈平指着泪流满面眼含愤懑的老赵嘉,向赵忞问道。

  老赵嘉在杜县乃是有名望的巫祝,赵忞其实是认识的,立即摇头道:“不是他,那人是个年轻后生,我还记着呢。”

  陈平失望点头,正想再说些甚么,秦墨却接过话头道:“你还急着那贩卖毒山参的假商贾相貌?”

  陈平见秦墨似有头绪,识趣的把话咽回肚子里。

  赵忞畏缩的点点头:“回秦相,还记着呢……大概记着。”

  秦墨转而看向那老赵嘉问道:“你家中可有宣纸和炭笔?找来一用!”

  老赵嘉点头,吩咐病榻旁被吓呆的小徒弟道:“去取大纸和炭笔来。”

  小徒弟蓦然回神,双腿打着颤出了卧房,稍倾拿了几张雪白宣纸和一支炭笔回来。

  “有劳小弟。”

  秦墨接过宣纸和炭笔,露出一个灿烂微笑。

  小徒弟见了,双腿终于不再打颤,便也露出一个灿烂微笑。

  但秦墨却是突然脸色一肃,拿出大将军的威势,煞气腾腾道:“你定是那贩卖毒山参的年轻后生!”

  噗通——

  小徒弟大抵没想到他说变脸就变脸,而且还如此的可怖,登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惊骇的双手连摆:“不是,不是额,额甚么也不知道……是……”

  “咳咳咳……”

  不等小徒弟把话说完,老赵嘉突然虚弱的咳嗽起来。

  小徒弟打了个激灵,迅速改口道:“是别人,一定是别人啊~!”

  害怕归害怕,但能被选来作为巫祝的接班人,脑子灵活机敏聪慧是一定的,否则也干不了糊弄鬼神的营生。

  可在场之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在老赵嘉咳嗽之后的迟疑改口,又岂能瞒过众人。

  嬴政原本还有些偏向自家人,可此时却是脸色一黑,看向老赵嘉的丹凤眼中凶厉之气大盛。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老赵嘉不敢与之对视,只是借着咳嗽低下头颅。

  嬴政手已按上剑柄,似乎想一剑劈了他,秦墨发觉了,忙是开口道:“陛下稍安勿燥,否则宗正那里没法交代。”

  “唔……”

  嬴政闷哼一声,松开剑柄。

  秦墨转而向老赵嘉道:“自己交代,可得痛快,若不然谋害朝廷臣子,纵然为宗室,也当受极刑。”

  老赵嘉停下咳嗽,再次趴在嬴政脚下,但却并不是要招供,而是泣哭道:“陛下,额真是冤枉的啊……求陛下莫信谗言,坏了血脉情分……”

  “哼~!”

  嬴政冷哼一声,拂袖不看他。

  秦墨彻底服了这鸟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于是,在条几上铺开宣纸,向一旁的赵忞道:“你细细道来,那贩卖毒山参的假商贾,是个甚么样貌。”

  “先从脸型开始说,鹅蛋脸还是方脸,与诸人的脸型可有相似!”

  赵忞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要做甚么,但还是迟疑说道:“与秦相您的脸型颇为相似。”

  秦墨点点头,炭笔落在宣纸上,边沙沙作画边呢喃道:“不成想,那贼子竟还是个英俊大帅逼~!”

  赵忞:“……”

  嬴政:“……”

  夏无且:“……”

  陈平:“……”

  赵高:“……”

  这破案呢,人命关天,咱严肃些行吗?

  不过,诸人看他在宣纸上画出的人脸轮廓,却是若有所悟的齐齐眼眸一亮。

  秦墨看向夏无且和陈平,问道:“会作画吧?都试着画一画,看看谁画的更像那假商贾。”

  “喏。”

  夏无且和陈平应了一声,立即也各自拿了一张宣纸,在条几上铺平,抄起炭笔开始照着秦墨的脸型作画。

  赵高见了亦是有样学样。

  这三人的画技,明显比秦墨好,但风格却各有不同,比照秦墨的脸,画出来的脸部轮廓,也各有特色。

  稍倾,四人皆已画好。

  “那假商贾眉毛长甚么样?”

  秦墨问赵忞道。

  赵忞有经验了,先是把房中诸人的眉毛都看一遍,然后才道:“与陛下眉毛颇为相似,只是稍细一些。”

  于是,四人继续沙沙作画。

  “眼睛甚么样?”

  “也于陛下相似,但更狭长细小一些。”

  “嘴唇呢?”

  “比赵府令微厚。”

  “有没有唇珠?”

  “没有。”

  “鼻子……”

  “胡须……”

  “有没有胎痣……”

  “颧骨高否……”

  “发际线……”

  秦墨一通问,赵忞一连答,沙沙的作画声,在屋中回荡。

  老赵嘉大抵明白秦墨要做甚么了,看着四人纸上逐渐成形的一名年轻男子相貌,尤其是陈平纸上的男子相貌,他的脸色不由开始发白。

  最后,四人停笔,秦墨让赵忞上前瞧看四人的画作:“那一张更像?”

  赵忞毫不犹豫指向陈平的画作道:“陈县尉的更像,只是这眉毛和胡须,不是太像……”

  秦墨直接道:“你便指点,立刻修改。”

  赵忞点头,凑到陈平身边,指点他那里不像,陈平按照他的要求,仔细进行描绘涂改。

  噗通——

  老赵嘉越看脸色越白,最后彻底绷不住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手脚并用爬起嬴政,哀嚎道:“陛下,陛下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