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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21年,关中咸阳城,秦王宫大殿。
“臣廷尉李斯,参劾镇国侯秦墨,蓄养数千宾客童仆,其心恐异!”
大秦最高法执掌者李斯,高冠博带立于殿中,朗声向陛阶之上的始皇帝禀奏。
殿内为之一静!
旋即,两班文武无不哗然,皆看向一位按剑立于陛阶前的黑袍英武青年。
他便是秦墨!
爵封镇国侯,食邑十万户,兼领右丞相,掌帝国权柄。
乃是商君设立军功爵制度以来,大秦最年轻的彻侯,发迹于卒伍,运筹于朝堂。
攻灭六国,他三日连夺十城,世人谓之华夏第一勇士。
推行郡县,他辩服六国博士,世人谓之华夏第一智者。
恢复民生,他培育高产粮种,世人谓之华夏第一能臣。
纵观殿中群臣,唯独只有秦墨一人佩剑,护在始皇帝身前,足可见信重之甚!
可如此人物,却私下蓄养数千宾客童仆,想作何?
须知,那秽乱宫闱的嫪毐,当年发动叛乱前,也是蓄养数千宾客童仆,训练成死士……
“李廷尉,这些事情你从何处探知?”秦墨颇有些好奇问道。
他其实是穿越者来的,胸中自有一番抱负,远不止是终结乱世那么简单。
更想做些影响深远的事情,让筚路蓝缕的华夏先民少走弯路。
但现在看来,似乎被误解了!
“镇国侯做的那些事,这咸阳城中人尽皆知,何需探查?”
李斯回怼秦墨一句,又向始皇嬴政揖手道:“陛下若不信,可随臣前往镇国侯府,一看便知。”
“善!”
嬴政丹凤眼微眯,漠然点头。
秦墨少年从军孑然一身,是他亲手提拔起来,有时甚至当做子侄看待。
其秉性如何,嬴政也最是了解,不可能行那忤逆之事。
不过,多敲打总是没错的,免得这瓜怂将来行差踏错,走上不归路。
当年赐死仲父吕不韦的剜心之痛,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
嬴政和两班文武,在李斯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出了秦王宫,直奔毗邻的镇国侯府。
而等进入府内,嬴政也开始皱眉了!
因为府内情形,正如李斯所奏,竟蓄养大量童仆,只一处前院的演武场,便聚集不下五百童仆。
镇国侯府占地数百亩,规模仅次于秦王宫,其中所能蓄养的童仆,恐怕万人不止!
演武场上的童仆们,发现嬴政这一行人后,顷刻间作了鸟兽散。
最后,仅剩一个十来岁的小家伙,面朝墙壁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似乎还未发现变故!
“四五二十,四六二十四,四七……”
“四七是多少……额又忘了……”
嬴政迈步走过去,听了片刻后,却是哑然失笑。
这娃子真是瓜的阔以,竟连四七二十八都算不出来。
“咦,你们是谁啊?”
“谁让你们这群瓜怂进来滴?”
瓜怂娃子终于发现了身后的嬴政,立即瞪着眼睛喝问道。
好嘛,嬴政和满朝文武也都成瓜怂了!
嬴政并不见怪,只是道:“听说镇国侯府广纳宾客,额们前来投效。”
“甚的镇国侯府?”
“这里是始皇帝所设的大秦学馆?”
“瓜怂找错地方啦,快走快走,莫让夫子看见,否则定会打你们手心!”
瓜怂娃子一叠声催促众人离开。
看那急切模样,恐怕平时没少被夫子打手心。
嬴政和群臣好笑之余,却也面面相觑,最后一同疑惑看向秦墨。
李斯更是满头雾水,有些不信邪的跑出门外看了看。
门外彻侯仪制俱全,更有嬴政亲题表功石刻,高大厚重立于门侧。
这确实是镇国侯府无疑。
只是门上匾额,却又实实在在写着‘大秦学馆’四个秦篆,看字迹似乎也是嬴政亲题。
李斯快步而回,向嬴政问道:“陛下何时设立的大秦学馆?怎会占用镇国侯之府邸?”
“……”嬴政比他还懵逼,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秦墨无奈,只得主动开口道:“陛下难道忘了,前些日子,臣曾上书设立学馆,为帝国培育人才,陛下批准了,还亲题大秦学馆四字,附在书简里。”
嬴政眨了眨丹凤眼,隐约……似乎……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儿。
“朕尚未从国库拨出钱粮,卿何以培育这上万学子?”
秦墨如实回答道:“六国才灭,臣深知国库空虚,便将府邸改成学馆,又把自己的食邑岁禄先垫上,聘请了大量夫子,倒也勉强够用。”
嬴政追问道:“卿请了多少位夫子?”
“每五十学子一位夫子。”
“嘶……”
秦墨说的简单,嬴政却听得直咧嘴。
自有仓颉造字以来,在这华夏大地上,每个识字之人,都是宝贝疙瘩,上可辅君下可牧民。
秦墨的食邑岁禄固然丰厚,可如果给上万学子聘用夫子,多半也是捉襟见肘。
“卿将府邸改成学馆,自己住在何处?”
“自是有住处的。”
“何处?”
“……”
少倾,众人来到镇国侯府旁的一座茅屋小院。
柴门旁栓着条黄犬,院内还开辟有菜田,倒也清静雅致。
当然,说是寒酸也行。
因为众人进来之后才发现,人一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简直逼仄的喘不过气!
嬴政嘴角抽搐,李斯目瞪口呆,群臣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尼玛就是大秦彻侯的住所?
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咸阳城里的小康之家,住的都比这宽敞!
嬴政冷冷看了李斯一眼,让李斯噤若寒蝉,而后撂下一声冷哼,迈步走进茅舍查看。
而这一看,顿时又是头皮发麻!
他早年在赵国为质子,自认也吃过些苦,可眼前茅舍之简陋,却突破了他对贫寒的认知。
正门堂屋内,仅有一案一席,其上堆满简牍。
左耳房卧室,仅有一榻一柜,旁置斑驳战甲。
右耳房厨灶,仅有一锅一碗,尚有残羹未食。
除此,再无他物!
嬴政心性冷毅,屠城灭国不皱眉头,但此时,却看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伸手端起粗陶大碗,快步出了茅舍,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秦墨。
“爱卿贵为彻侯之尊,当享五鼎食……朕赐下的鼎器何在?”
秦墨犹豫了下,说道:“鼎器实在笨重,不如陶碗端着舒服,卖与武成侯了。”
这理由太过强大,文武群臣尽皆默然。
只是一个个的面皮,宛若得了颜面神经失调,疯狂抽搐抖动。
吾辈求之不得的尊荣,你特么居然嫌弃用着笨重?
嬴政呆滞半晌,最后指着陶碗里的剩米饭,问道:“爱卿……当真只吃这個?”
秦墨认真解释道:“对,此乃臣昨日特意留下的隔夜饭,辅以特殊烹调方法,食用更加美味。”
“陛下若不嫌弃,臣这便烹制了,请陛下品尝。”
“诸位同僚也可尝一尝!”
说着,秦墨就要去接嬴政手中的陶碗。
但这时侯,嬴政却是突然面目狰狞,猛的将陶碗摔在地上。
嘭——
咔嚓——
陶碗碎裂,剩米饭撒了满地。
秦墨看的一咧嘴:“额滴蛋炒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