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弦刚接触到海湾路33号的时候，他便曾有过疑问。
熔耀-c2的工作效率相对于这里的厚铁块来说太慢了，为什么不选择功率更大的激光切割器。为防止碎屑坠落，为何不在楼外布置拦截网呢。
当时给出的答案是做这些事情需要额外的钱，并且金主觉得这个速度就行，所以作罢。
显然，金主觉得的速度就行和大家觉得的速度就行有点不太一样。
他们绝没有想到这批人会特地过来，只是因为他们增大了熔耀-c2的功率之后加快了切割铁块的速度。
这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不管是休息区还是工作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顾弦中午回到休息区的时候，A组和B组的人扎堆在一起，讨论这件不寻常的事情。
“我敢打赌，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我以老贾的命发誓，这里面没猫腻就让老贾死无葬身之地！”
“他妈的干嘛拿我的命发誓，不过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的。”
“太郑重了，太不寻常了。”
“我们切割慢一点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这批金主是什么人？今天领头的那个八字胡你们见过么？有谁认识的。”
“我认识，他叫太宰朗，是个经济顾问。”
“是那个号称‘油老鼠’的家伙？”
“就是他，为人滑不溜秋的，满嘴没一句实话。”
“经济顾问指挥我们干工程？荒唐！”
“钱是人家后面的金主出的啊，这能有什么办法。”
“问问维安吧，我怎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维安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神神秘秘的，领头的没露过面，在工会下了任务之后，要最顶尖的工程机师，就找到了我们。”
“邪门，要最顶尖的工程机师，却要干最慢的活，真是邪门。”
“以我在机动部队的经验来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蕉城现在又是个这种情况，我觉得我们尝试去查查看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不出大问题的话，咱们可都成了罪人。”
“是啊，我可不想星际流浪。”
“谁去查？”
“按照咱们班次错峰查？”
“不行，那样的话大家精力不够，会出事的。”
“咱们这还有闲人么？”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看向了顾弦。
于是议论声暂停，一道道目光跟着看向正在看热闹的顾弦。
“看我干嘛。”顾弦不动声色。
“小顾，帮帮忙吧。”众人齐拥上来，“咱们这就你有空了。”
“对啊，不查探清楚，咱们心里不踏实啊。”
“工程要是出问题，拿不到钱也就算了，会很麻烦的。”
“也不用查太细，只要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切割这么慢就行。”
“对，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会拿不到钱！
顾弦耳朵里只剩下这一句话，他打了个激灵，激昂的斗志让他瞬间答应下来。
“从哪儿开始查呢？”
“去找太宰朗？”
“那家伙诡计多端，小顾太单纯了，会被骗的。”
大家七嘴八舌出了很多主意。
老黑突然问：“我们切割出来的钢材运到什么地方去的？”
“不太清楚，好像是郊外的一个炼钢厂吧。”
“要不跟着运输飞车，从这里开始查？他们让切割慢一点，主要不就是嫌出铁太快了么？”
“我觉得可以。”
大家点头，觉得老黑出了个好主意。
在休息区吃过午饭之后，大家回宿舍休息的休息，放松的放松。
顾弦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开着一台空的运输飞车，跟在那批运送铁块的飞车后面。
运送铁块的运输飞车有固定运行路线，属于无人驾驶。
顾弦大模大样跟在后面，也没人管他。
一路横穿蕉城，顾弦跟着飞车到了一个地方。
那边拉着高高的围墙，周围布满摄像头。
顾弦躲在角落，看着运输飞车一辆跟着一辆进去，很长时间才出来一辆。
他皱了皱眉头，再次从地图上确定，这里不是那个叫“红岗”的炼钢厂。
怎么回事？
他没有贸然行事，带着疑问回到海湾路33号。
晚上吃完饭，七点钟的时候，大家在休息区开了一次会议，专门讨论顾弦的发现。
这些人大多经历过战场，都有类似第六感的感觉，他们都觉得这件事很奇怪，那就有必要郑重对待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维安也在，并且由他主持会议。
他指着虚拟地图，手指轻轻一拉，某一个地方的3d建模就代替了大块的地图。
“这里就是运输飞车去的地方，老贾，运输飞车的自动飞行程序不是你设定的么，你有设定过这里？”
“没有啊。”老贾皱眉。
“炼钢厂那边有没有和我们这里提过铁块缺失的事情？”
“你是怀疑有人从中间偷铁去卖？也没有啊，炼钢厂那边一切正常，和我们这边的数目对得上，一吨都不少。”
“运输飞车的飞行高度和线路是有规定的，能更改线路，说明他的权限比我还高。”老贾沉吟。
“权限比你高的都有谁？”
“维安，还有……金主。”
“别看我啊，大家老相识了，还不知道我？”维安连忙辩解。
“这个金主果然有大问题。”大家哗然，很振奋。
“老贾，这个地方是哪里？”
大家的脑袋凑到一块，看着那地方，议论纷纷。
“大航海时期是一处研究所，叫冲森研究所，后来废弃了，我查查看，好像前段时间刚被人买下来，不知道作什么用途。”
“什么时候买的？”
“就在我们工程刚开始前几天。”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大家很激动。
“金主改变钢材的运行路线做什么？那个冲森研究所里面有什么东西么？”
“他嫌我们做得太快，是不是冲森研究所那边在做什么事情，铁块堆积，忙不过来？”
“很有可能！”
“难不成那些铁块被他做了手脚？”
“维安，我觉得这事儿有风险啊，还是先搞清楚这个金主到底是谁吧。”
“对，我怎么觉得要对蕉城不利呢。”
“现在整个B-183星的警用机甲都聚集在蕉城，要是出什么大事，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维安非常冷静地想了想，做出决定，“先把手里的活都放一放。大家这几天都出去找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这个人的线索，尤其是那个冲森研究所，一定要仔细打听，但千万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
“明白！”
“我去一趟B-183星的地面部队，看看老团长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维安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你们能联系上老部队的，也可以问问看，看B-183这边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大事，小顾。”
“嗯？”顾弦没想到他会叫到自己，有点惊讶。
“时间紧迫，我出去的时候，你帮我联系乔治，问问看治安署那边有没有关于这个冲森研究所的情况。”
顾弦点了点头。
维安不在，整个海湾路33号的确只有他和乔治熟悉了。
维安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四十，两天之后，还是在这里，还是这个时间，我们进行线索汇总。行动！”
一群老家伙们久不曾体验战场的气氛，这会儿被维安整得激动起来，一个个情绪高昂，分批次离开海湾路33号。
顾弦有乔治的通讯号，回到宿舍之后打过去，却没有人接通。
通讯号是和身份芯片绑定的，身份芯片植入每个人的体内，按理说不会接不到电话。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顾弦紧张起来。
他皱眉查探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号联系方式。
里面的号码寥寥无几，除了陈竹亚、乔治、维安、老陈以及海湾路33号这群人之外几乎没人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找到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喂！”那边传来粗豪的声音。
“我是顾弦。”顾弦说。
那头瞬间传来“兵兵乓乓”的响声，像是有一堆东西掉在地上砸得粉碎。
“大魔王，大魔王！”顾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惊慌的呼叫声。
“赶紧挂了！”有人高呼。
紧跟着“啪”的一声，顾弦的通讯结束。
他再打过去，却已经没人接了。
顾弦黑着脸，驾驶一台运输飞车，直往治安署扑过去。
治安署的人和顾弦已经很熟悉了，看见这台熟悉的运输飞车，拦都没拦一下。
顾弦在治安署的名气之高，他自己都无法想象。
乔治的推崇，最精锐的第一小队整个都是他的迷弟，现在第二小队也沦落了。再加上公然拒绝署长邀请，署长还夸赞他是少年英杰。
这些事情把他的名声推向一个高峰。
他往治安署内部行去，一路上见到的人无不恭敬地和他打招呼。
顾弦来不及理会他们，径直来到会议室，推门进去。
和治安署达成协议，把会议室当成暂时的营地的血锯佣兵团一群人头皮发麻，一个个鸡飞狗跳，迅速缩在了墙角，瑟瑟发抖。
“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壮汉缩在最里面，试图编一个信得过的理由，“这里信号不好！”
“行了。”顾弦问：“乔治呢？”
“他们现在是夜染衣的贴身卫队，夜染衣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
顾弦揉了揉眉心。
照这样说的话，乔治忙成这样，怕也不知道那个冲森研究所的情况。
他不说话，血锯佣兵团的人一个个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
半晌，有人憋不住了，“顾老大今天来有什么事么？”
这话提醒了顾弦，“你们有谁认识治安署档案库的人？我想知道蕉城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最近两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