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晚上怎么睡啊？”
三个人围着一张席梦思双人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一点小小的尴尬。
“什么怎么睡啊？还能怎么睡，就这么睡呗。”半响，肖尧第一个打破了沉默：“要不然，就跟坐空中飞伞和摩托快艇那时候一样，玩手心手背呗。”
沈婕：“？”
郁璐颖：“？”
肖尧：“……？”
郁璐颖：“你怎么不说你来翻牌子呢？”
肖尧：“啊？”
沈婕被戳中笑点，蹲在地上，扶着席梦思的边缘开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翻，翻牌子……哈哈哈哈哈哈……”
“呃……”肖尧和郁璐颖俱是头顶三条黑线。
“你！上小房间睡去，我和姐姐睡。”郁璐颖指示道。
肖尧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不好意思，我忘记带小房间的钥匙了。”
“那就把房门踹开！”郁璐颖也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你哄鬼呢？我上次明明看到你的钥匙都是串在一个圈上的。”
沈婕仿佛不经意地看了郁璐颖一眼。
“上次是上次……”
“你看，这门根本就没锁！一拧就开！”
“卧槽……这可真是……太好了！可是光一个光秃秃的床板怎么睡啊？”
“大夏天的，你铺个席子不就好了？”郁璐颖的目光望向了小房间里的衣橱：“我记得那里头就有。”
“行，大夏天的，我得看看空调还好的没——哎呀！”肖尧的一只脚踏上了一根光秃秃的木板，那木板应声而断：“卧槽！踩断了！”
“肖尧，你可真够下血本的啊你！”郁璐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你那么大的个子，一脚踩上去——要是割伤了脚，疼的不还是我？”
“真心不是故意的……”肖尧申明说。
“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郁璐颖气呼呼地说。
二人就这么跟小孩子一样，吵吵闹闹，打打闹闹，吵吵打打闹闹，回到原属于肖尧父母的大房间后，发现沈婕居然已经睡着了。
对，没错，她就这么，盖着薄薄的毯子，睡在席梦思的正中央，俨然一位尊贵的女王，正在发出轻微的鼾声。
肖尧可以看到少女嘴角浅浅的梨涡，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沈婕在睡梦中还保持着婴儿般的笑容，甜蜜而忧伤。
在长长的睫毛下面，沈婕的眼球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快速地转动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现在的沈婕做一个未来沈婕做不出的梦，会让未来的沈婕突然感到似曾相识吗？”肖尧喃喃自语道。
“你在讲什么东西啊？”郁璐颖莫名其妙地问道。
“我在说，”肖尧的声音很小，唯恐惊扰了少女的安眠：“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狸花猫，它就喜欢这样，偷偷趁着我爸妈不注意，溜到床上来睡，而且一定会睡到床铺的正中央，一脸特别惬意的样子，特别可爱。”
“沈婕果然是喵妈妈吧？”郁璐颖看着她说。
“不，我曾经见过真正的喵妈妈，”肖尧轻松地回答道：“现在躺着的，不过是一只还没睁开眼的奶猫罢了。”
“奶猫也很可爱呀，”郁璐颖说：“虽然我还是更喜欢狗狗。”
“唔汪？”肖尧说。
“她是奶猫，那我是什么呀？”郁璐颖用幼儿园小朋友的那种语气问道。
“你呀，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肖尧伸手抚弄郁璐颖顶心的头发。
“不对！”郁璐颖故作凶巴巴地说：“我去给你拿凉席打地铺。”
“别了，”肖尧一把拖住了郁璐颖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别扫兴了，啊？”
郁璐颖：“……”
肖尧轻轻地掀开了奶猫身上的毯子，钻进沈婕的右边躺下，郁璐颖则有些勉强地绕到床的另一侧，躺在了沈婕的左边。
她的身上穿着长长的全覆式睡衣，毯子只盖住了右边一半身体，左半身子露在外面，左小腿还垂在地板上，那副样子仿佛随时准备落跑。
这不是肖尧想看到的结果，但是他也拿她没办法。
肖尧好气又好笑。
你这可是主动要当“偏房”的啊，肖尧有些揶揄地想。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撕了你？”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从肖尧的心底想起。
“哎哟，大姐，还有没有思想自由了，”肖尧想：“我那是内心的思想活动，不是在跟你说话好伐。”
“我管你说没说出来，反正我是听到了！”郁璐颖：“你还有理了是伐！”
“那我也没想错啊。”肖尧想。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大腿根处传来，肖尧遂决定什么也不想了。
“狗子来了啊？”沈婕转向了肖尧这边，嘴里像是在搅拌着什么东西一样说：“你俩闹完了？”
“啊，啊。”肖尧说。
不由分说的，沈婕张牙舞爪地抱了上来，像是在抱一个大型布偶一样。
“哎唷唷唷唷唷唷，哎唷唷唷唷。”肖尧连忙伸手接住了少女，后者则闭着眼睛伸过头来，将自己的chun贴在少年的chun上，只半秒，便分开。
“bo儿。”在安静的环境里，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呃……
肖尧注意到，郁璐颖像是不咋愉快地皱了皱眉头，带着幽怨的眼神，似乎是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她自己的嘴唇。
好的吧，肖尧想。
郁璐颖“啪”的一声关掉了灯，此时虽然时间尚早，可房间依然沉浸在了一片黑暗中。
在这片黑暗中，肖尧想要让自己睡着来摆脱困境，但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狂奔的思绪安静下来。
他的耳朵里响着两位少女的呼吸声——它们并不同步，而是好像故意错开了一样，因此在肖尧的耳朵里显得格外杂乱无章，好像每一毫秒都能听到吸气和出气的声音。
这让肖尧的强迫症有些难受。
空调是许久不开了，制冷效果好像比上次还要差一些——或许是该添点氟利昂了。
不过，也可能空调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肖尧听着空调嗡嗡的声音，细密的汗珠——很快变成了斗大的汗珠，便从额头处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
他想伸手去擦汗，两手却被沈婕给死死箍住了，这让他感到有些恼火。
肖尧想把手臂抽出来，又怕把沈婕给弄醒，况且，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个双人床，现在并排躺了三个人，肖尧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两位小伙伴给惊醒。
少年轻轻地侧过头，艰难地在枕头上磨蹭着，试图擦掉一部分汗水。
郁璐颖动了一下。
“你睡着了吗？”肖尧在心里默默地问郁璐颖。
“睡着了。”郁璐颖在心底回答说。
“睡着了还能回我的话？”肖尧想。
“梦里回的。”郁璐颖“说”。
“你果然很爱我，”肖尧说：“梦里面都是我。”
郁璐颖“不作声”了。
“喂，”肖尧继续跟她搭腔：“你要是也睡不着的话，陪我聊会天呗。”
“聊什么聊什么聊什么？”郁璐颖回复道：“赶紧睡。”
“睡不着啊我。”肖尧想：“而且你不觉得很热吗？”
“心静自然凉，”郁璐颖想：“你在想歪心思，当然睡不着。”
“我想毛歪心思，”肖尧急了：“你不觉得她这样姿势抱着我，我整个人都很难受吗？根本睡不着啊。”
郁璐颖再次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说：“确实有点难受，有种物理上的窒息感——而且确实有点热了。”
“是吧，是吧。”肖尧说。
“所以说你去打地铺啊！！”郁璐颖在内心无声地呐喊。
“话说，上次我们三个一起过ye的时候……”
“别提了，第二天被宋老师抓个正着……”
两个睡不着觉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聊着聊着，慢慢地，开始迷迷瞪瞪起来。
肖尧觉得自己正将要睡着而未睡着之际，忽然感到身上轻松了起来——应该是沈婕放开了他。
还没来得及轻松几秒钟，伴随着一阵翻身的声音，那种精准锁喉的，沉重的压迫感和包guo感，就又重新回到了少年的身上。
肖尧掀开了自己的半边眼皮，看到沈婕背对着自己，又像八爪鱼一般抱住了……或者说，锁住了郁璐颖。
“九敏……”郁璐颖微弱的呼救声从肖尧的心底响起。
“救毛救，锁着我还是锁着你，对我俩来说都是一样的。”肖尧告诉郁璐颖。
“可是这样很奇怪啊……”郁璐颖想：“我们都是女生啊。”
“女生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救命啊，才不正常！！太，太近了……”
“上次我们三个人一起过ye的时候，她有这样吗？”
“才没有嘞！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要不然我们俩一起打地铺去？”
“也，也不是不可……”
两个人正在内心深处激烈地交流时，郁璐颖忽然一把推开了沈婕，“咚”的一声下了床，绕过了席梦思大床，来到了肖尧这边。
“过去点！”少女开口命令道。
肖尧心里乐开了花。
他像一只毛毛虫一样，紧贴着沈婕的后背，在床上推着她慢慢地ru动。
好像顶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算了，不管了。
就这样，肖尧慢慢将沈婕推到了床的最左面——她居然还没醒。
郁璐颖从右面钻进了毯子：“转过来！”
肖尧悉听遵命，郁璐颖立即像沈婕一样锁住了他，然后把头伸了过来。
bo儿~
哎唷，你干嘛~~~肖尧露出了一抹苦笑。
怎么跟小孩儿似的，看人家干嘛，自己就跟着干嘛，肖尧想。
怎么啦？不行吗？我乐意！郁璐颖回复他说。
却说小苹果虽然“嘴”硬，心却是狂跳着的——那“扑通扑通”的声音，强烈的震感，让肖尧心悸，感觉心脏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似的。
这算什么？妻目qian犯？肖尧想。
妻目qian犯什么意思啊？郁璐颖问肖尧。
妈的，没跟你说，肖尧想。
你的心跳得好厉害啊，有那么紧张吗？郁璐颖问肖尧。
那不是你的心在跳吗？肖尧想。
两个人的心声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聆听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短暂的寂静过后，两个手机的铃声一前一后响了起来。
肖尧和郁璐颖都一个激灵，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对方，然后同时翻身，背靠背。
“谁的手机啊？”沈婕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好像不是我的。”
“我的。”“我的。”肖尧和郁璐颖异口同声道，然后抢着去拿自己的手机。
肖尧的电话是郁波打来的，打给郁璐颖的则是……郁波他老姐。
“嘘。”郁璐颖竖起一根手指，举在自己的唇前，随后接起了电话。
肖尧有些手忙脚乱，大脑一时处理不太过来，沈婕伸手帮他按掉了郁波的电话。
“喂，姆妈？”郁璐颖接电话的语气甜得发腻：“什么？你已经到家了？不是明天上午吗？”
郁璐颖的语气变得恐怖起来，肖尧和沈婕也是一齐倒吸冷气，面面相觑。
“啊，啊，好。”郁璐颖捧着手机点头如啄米：“好，好。妈你放心吧，我会听舅舅话的——能出什么事啊？”
肖尧和沈婕继续迷惑地面面相觑。
郁璐颖又和她妈说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电话。她前脚刚挂断电话，后脚沈婕和肖尧便异口同声地捶着身下的席梦思问道：“什么情况？”
小苹果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肖尧的手机却再次亮了起来。
“是舅舅！”郁璐颖的目光落到了肖尧的手机屏幕上：“你快接呀。”
在少女的催促下，肖尧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喂，波——”
“肖尧！！！！”
肖尧眉头一皱，嘴巴一咧，下意识地将手机拿离了耳朵两公分。
“你把我侄女弄到哪里去了！！！！！”
“呃……”肖尧说：“呃……”
“别对我撒谎，”郁波警告道：“你们没有上夏令营回魔都的车，我姐在家里也没有看到人，你们到底死——”
“我们去东如了，”肖尧说：“不光我和颖颖，沈婕也来了。”
“又去东如干什么？”郁波粗声粗气道。
“沈婕说想吃东如特产的烧饼，我们没有办法……”
沈婕冲肖尧看了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脚趾头。
“叫小沈和颖颖听电话，立刻马上。”郁波命令道。
“喂，舅舅~”郁璐颖拿过了肖尧的电话。
“喂，舅舅~啊不是，波哥。”沈婕从郁璐颖的手中接过手机，又转手还给了肖尧。
“喂，波哥。”肖尧说。
“上面要见你，你们，你们三个，后天，还是在东启。”郁波指示道：“早上9点之前到圣爱来。”
“噢，噢，好的。”肖尧巴巴地说。
“这两天你们在东如玩两天就玩两天吧，三个人在一起，不要分开，不许闯祸，姐姐那边我已经说了，你和颖颖留在这里帮后勤组两天忙，听到没有？别说穿帮了！”
“知道了波哥！谢谢波哥！”
肖尧放下了电话，少男和少女们同时举起六只手臂，发出足以掀翻房顶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