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猝然爆发。
山姆威尔丢掉手里的尸体,感慨一句果然够毒,随后就扛着战锤准备战斗。
多恩人看来是真的顾忌那四座堵住一层大门的七神雕像,竟然没有拿出攻城锤来撞,而是搬来了攀爬的梯子,试图从二层攻进去。
或许在多恩人看来,拿下这座圣堂根本不是问题,所以也就没必要去亵渎七神了。
不知道等后面久攻不下,他们还会不会依旧如此虔诚。
虽然七神神像让多恩人束手束脚,但战斗依然惨烈。
圣堂毕竟不是专门的要塞堡垒,并不适合防守,而且,防守方都是骑兵,无论武器配置还是战斗技能都更倾向于战场冲锋,应付起这种攻守战显得有些生疏。
仅仅开战不到两个小时,就有多恩人冲进了二层,将战斗拉入了最残酷的近身厮杀中。
山姆威尔挥舞着战锤,凶悍无匹,几乎没人能挡得住他一击。
哪怕多恩人举着盾牌也毫无用处,在山姆威尔恐怖巨力的加持,一锤下去,盾牌四分五裂,后面的多恩人也吐血狂飞。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整体局面渐渐向不利的方向发展。
多恩人太多了。
山姆威尔身边的同伴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很快连弟弟狄肯也负了伤。
情急之下,他只得拔出了背后的巨剑。
一出,战场上顿时为之一清,十多名多恩人化成了火人。
这恐怖的一幕仿佛给进攻按下了暂停键。
但也只是暂停,而不是终止,短暂的恐惧之后,多恩人再次扑了上来。
他们是职业士兵,不是之前沙石城的平民,对死亡的承受能力不是一个档次。
更何况,这次还有奥柏伦亲王在下面亲自督战。
多恩人的疯狂可想而知。
山姆威尔再次挥动一剑,又杀了十几个人,但终究是不敢挥出第三剑了,如果第三剑还不能吓退多恩人,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似乎看出了山姆威尔无法再次挥出第三剑,多恩人反而更加凶猛地杀了过来。
眼见局面就要崩溃,多恩人却突然如潮水般退去。
山姆威尔松了口气,却忍不住开始疑惑怎么回事。
等他放出猎鹰在高空盘旋,才发现,原来是北城门外的铁王座大军开始进攻了,多恩人自然顾不上他们了。
不过,为了防止圣堂中的人出来捣乱,奥柏伦亲王还是留下了一些士兵将圣堂围住。
山姆威尔等人也终于可以缓口气。
短短半天时间,他们在多恩人的疯狂进攻下就损失了六十多名士兵,如此巨大的伤亡让圣堂内都弥漫着一股悲伤乃至绝望的气氛。
约恩伯爵再次站出来鼓舞士气,….
随后,他又带着众人向着七神祈祷。
士兵们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山姆威尔帮弟弟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心情却没那么轻松。
他刚才通过猎鹰的眼睛观看了一会儿北城门外的攻城战,发现铁王座大军的攻势并不如预料中的凶猛,士兵们像是应付差事似地发起进攻,稍遇阻碍就往后缩。
这种情况明显不正常。
如果刚才已经攻下过一次城头,此刻铁王座的大军应该是气势汹汹而来才对。
山姆威尔将观察到的这些情况悄悄告诉了约恩伯爵
。
约恩伯爵也有些无奈,
山姆威尔也有些无奈。
是的,他们陷在敌人的城市里,除了在圣堂坚守,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多恩人接连发动了十几次对圣堂的进攻,但攻势明显不如第一次凶猛了,看来北城外的大军还是牵制了他们的主要精力。
即便如此,圣堂中的伤亡还是在一天天地上升,士气也在不断低落下去。
而且补给也是个问题。
携带的干粮倒是还不缺,但淡水已经喝光了,圣堂中又没有水源,约恩伯爵只得忍痛下达了杀马的命令。
马血虽然又腥又燥,但至少能解渴。
第九天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圣堂里面简直像是到了狂欢日,所有人都聚集在二层,把头伸出窗外,张开嘴巴接雨水喝。
多恩人见状立刻发动了进攻,双方又在雨中厮杀起来。
鲜血混着雨水在地面肆意横流,那画面,有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这次进攻持续了半天,多恩人再次退了回去。
山姆威尔浑身湿漉漉地走到一层大殿,正准备脱掉铠甲休息,一位谷地骑士却跑过来道:
山姆威尔微微一惊,因为他从谷地骑士的神情中意识到了,约恩伯爵的伤,恐怕比所谓的重伤还要重……
他也顾不上脱铠甲了,连忙跟着谷地骑士来到大殿北侧。
约恩伯爵看到山姆威尔过来,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山姆威尔蹲了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伤势,就见一支箭矢刚好从铠甲侧面的缝隙里***了约恩伯爵的左胸,鲜血已经流了一地。
伯爵的次子,罗拔·罗伊斯爵士试图帮父亲止血,却明显没什么效果。
约恩伯爵倒是很看得开,
罗拔已经泣不成声。
约恩伯爵看向山姆威尔,道:
….
山姆威尔重重点头。
约恩伯爵忽然指着山姆威尔道。
确实,山姆威尔身上的这套铠甲在激烈的近身肉搏战中已经变得伤痕累累,胸甲凹进去一大块,右手的龙虾护手干脆直接裂开了。
山姆威尔愣了一下,就见约恩伯爵已经示意儿子罗拔帮自己脱掉铠甲了。
山姆威尔百感交集,最终还是接受了约恩伯爵的好意,
约恩伯爵艰难地脱下铠甲,喘息好半晌,才用无比虚弱的口气道:
罗拔爵士听到父亲居然想把家族的传承铠甲送给别人,顿时急了起来。
但约恩伯爵却已经下定了决心,盯着山姆威尔的眼睛,问道:
山姆威尔微微一凛,似乎终于明白这位为什么一直那么苟了。
「哈
哈,或许吧。你自己选择。」
山姆威尔只迟疑了一下,就开始脱自己的铠甲。
约恩伯爵面露赞赏之色,道:
山姆威尔双手捧起青铜铠甲,才发现上面居然没有沾染一丝血迹,而且也没有任何刀剑留下的划痕,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在上面留下痕迹,除了青铜本身的纹路和一个个象形文字一样的诡异咒文。
这是一套相对轻便的铠甲,穿在身上完全不影响行动,但也因此,它的防护范围相比于厚重的钢铁板甲要小。
山姆威尔穿它的时候,甚至都不用侍从帮忙,自己一个人都能搞定。
约恩伯爵一直盯着山姆威尔,目光中闪动着莫名的神色:
顿了一下,约恩伯爵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山姆威尔感受着铠甲上传来的冰冷而苍茫的气息,不禁喃喃重复了一句。
约恩伯爵也重复了一遍,盯着青铜铠甲的眼神仿佛穿越了上千年的时光,看到了远古纪元的场景,
山姆威尔将青铜头盔戴上,耳边约恩伯爵的言语仿佛突然变得无比遥远。
眼前光影流转,雾气弥漫。
等视线重新凝固,山姆威尔发现自己面前竟多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冰墙,它遮天蔽日,横亘在山野之间,仿佛将世界分隔成两段。
绝境长城!
扑面而来的冰霜寒气让山姆威尔微微颤抖,他环顾四周,入眼处皆是一棵棵鱼梁木。
树干上铭刻着一张张苍老的面孔,眼睛里都流下血红的汁液。
阴影在树林间汇聚,盘绕,渐渐形成了七道身影。
他们穿着古朴的青铜铠甲,而为首那人,竟是山姆威尔自己!
他猝然一惊,天旋地转,幻想支离破碎。
最后一瞥,他看到了一个犹如冰雕般的女人。
她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苍白的皮肤,苍白的嘴唇,苍白的眼眸,唯一的色彩,是头上戴着的冬雪玫瑰花环。
那抹唯一的红色,在苍白的世界里是那么刺眼。
如血一般。
耳畔的哭喊声将山姆威尔拉回现实,他低头看去,才发现约恩伯爵已经闭上了眼睛。
青铜铠甲依然散发着阵阵寒气,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山姆威尔向着约恩伯爵的遗体俯身行礼,然后不禁脱口而出罗伊斯家族的那句族语:
.
萝卜上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