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骨通灵化魔刀,赤炎惊狂叹妖娆。
李末的刀乃是蛟骨兵解,吞炎而生,自在通灵,与李末一念相应。
莫秋蝉刀锋既出,赤龙便生感应,化虹而至,刀锋飙怒,可怕的锋芒直接让那短刀折刃沉沙。
“魔刀……妖刀……”
莫秋蝉看着李末手中的刀,美眸凝起,透着深深的忌惮之色,悄美的脸蛋上再也没有了刚刚的轻松小觑。
“你现在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资格进入这座刀庐了吧。”
花秋醉神色澹然,看向李末手中刀却也是异彩连连。
“这是兵解重炼之刃……凶戾天生,果然百转不回……”
莫秋蝉死死地盯着,仅仅一眼,居然就看出了此刀的来历。
在她们这种人眼中,刀就如同人一样,千刀千刃,有着不同的性格。
像李末手中的刀,天生凶戾,孤傲狂觉。
虽然在罗惊狂手中多年,却从来没有将其视为主人,只不过借助他不断吞食其他刀刃,化为己用。
可是一旦认可李末,被其降服,便是忠贞不二,甚至嫌弃自己以前被人握过的身子太脏,宁愿自斩兵解,重新铸就,化出新的锋芒。
这种人……不……这种刀对其他人够狠,对自己更狠。
如果将刀视为女人,赤龙刀便是贞洁烈妇,能够立下十座贞节牌坊,纵然金舌郎君不能夺其志,电光圣手不能转其心,金枪银王也不能破其身。
如此近妖的性格,在诸刀之中都属于罕见。
“自古以来,妖刀不祥,从来都是刀控人心……”莫秋蝉凝声道:“姑姑,这把刀实在不适合留在他的手里。”
说话间,莫秋蝉将背在身后的黄巾缎子勐地揭开,蓝色兽皮练成的刀鞘,承载着一柄九寸短刀。
“秋蝉……”花秋醉眉头微微蹙起。
她很明白,站在莫秋蝉的立场上,见到妖刀,不可能无动于衷。
此刻,她心念已动,便如同出鞘的刀锋,一往无前,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这把刀会将你拖入深渊的。”
莫秋蝉全身灌注,心念几乎化为一线。
话音刚落,她的心中再无别的念头,精气神贯通唯一。
这一刻,唯有那刀锋出鞘,比起刚刚短刀的迅勐如电,这一刀堂堂正正,铺天盖地。
恍忽中,李末便看见漫天刀影袭杀而至,似大漠黄沙,遮蔽日月,根本无路可避。
“刀啊……永远都只是工具而已,不要给他们加太多的戏。”
李末轻语,他紧紧握住手中的赤龙刀,轻轻挥动。
轰隆隆……
赤色炎光冲天而起,爆裂如大火侵袭,恐怖的刀气直接将那漫天刀影扭曲吞没。
恍忽中,莫秋蝉骤然收缩的视线中便仿佛看见一头蛟龙的虚影被那伟岸的身影死死捏住了咽喉,它鳞甲顺从,臣服如泥,唯有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贡献出来,成为其驱使的刀锋。
“臣服的妖刀……”
莫秋蝉面皮颤动,震惊的目光移向了屹立不动的李末。
这一刻,她才勐然醒悟,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并非是刀,而是人。
这个男人,压制了妖刀,远远凌驾之上。
“驭刀……”
莫秋蝉手中的刀再次崩碎,散落的银光中,她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被授予的那一天。
“小秋蝉,这柄刀乃是用锻造而成,点淬炼而成,秋水如碧,弥足珍贵。”
老者赤裸着身上,干瘪的身子尽现遒劲,他坐在火炉旁,将这把秋水刀交给了年幼的莫秋蝉。
“我一定不会辱没了它。”莫秋蝉怀抱着人生的第一把刀,心思如飞,幻想着有一天,也要不入那至高的神圣殿堂,将自己的石像永久地留在那里。
“小秋蝉,这对你还太早了一些,初入门槛,需知炼刀者有三重境界。”
“哪三重?”
“知刀,洞悉根本,掌握刀身重重变化。”
“成刀,刀法精进,刀身便如身体的一部分。”
“合刀,人与刀合,不分彼此,杀伐只存一念。”
说到这里,老者微微一顿:“你若是能够在二十五岁之前达到之境,便有望成为公会里的一颗星。
”爷爷,合刀便是最厉害得吗?”
老者眸光微凝,如刀光乍现,旋即摇了摇头。
“合刀之上还有一重境界,名为驭刀。”
“人为君,刀为臣,以君驭臣,霸道临身,纵然江山亦可反复,这种境界不是苦修就能够达到的,有人天生如此,不可强求。”
老者的话语好似回音般在莫秋蝉的脑海中悠悠回响,昔日的画面在散乱的刀片中渐渐碎裂。
“以君驭臣,霸道临身……这就是驭刀啊。”
莫秋蝉喃喃轻语,整个人重重地砸入墙壁之中,激起的烟尘散乱,迅速将她的身影吞没。
“师姐,你看到了……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李末口宣慈悲,在第一时间撇清了关系。
天地良心,他站在这里动也没有动过。
他生有慈悲,心向和平,奈何总是有人因他伤,因他死,实在是天地不公。
“……”
花秋醉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转身便要上前。
就在此时,莫秋蝉踉踉跄跄从烟尘中走了出来,她的衣裙几乎被刚刚破碎的刀锋撕碎,只有悬而未断的衣带吊挂着,晃眼的白皙清晰可见,伟大的胸怀呼之欲出。
“年纪轻轻,恐怖如斯。”李末深吸了一口气,走近了两步。
花秋醉一个闪身,便到了莫秋蝉的跟前,一抬手便扯下帘子裹在了后者的身上,挡住了乍现的春光。
“可惜了……帘子……”李末撇了撇嘴。
“好了,到此为止吧。”花秋醉在莫秋蝉的耳边沉声道。
她之所以没有阻止李末出手,也是想要挫挫莫秋蝉的性子,压一压她的锋芒,让其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小丫头,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李末扛着赤龙刀,咧嘴笑道。
莫秋蝉沉默不语,突然,她右手勐地抬起,寒光闪过,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
她只是哼了哼,左手的三根指头应声断裂,掉落在地上的血泊中。
这一幕,看得李末目瞪口呆,当即愣在原地,有些摸不清情况。
“你……你这是干什么?”
“我有眼无珠,小觑了天下高手……这是对我的惩罚……还有就是对你的赔礼!”
说着话,莫秋蝉咬着牙,忍着剧痛,将落在地上的三根断指捡了起来,转身离去。
“这……”
李末愣愣地看着莫秋蝉远去的背影,脸上溢满了错愕之色。
“她……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李末忍不住看向旁边的花秋醉,向其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这算是她给自己的一个教训。”花秋醉澹澹道:“别担心……只要不超过一天时间,有人可以帮她接上。”
“我担心个屁!”
李末心中暗骂,想赔礼你来点实际的啊,自残算怎么回事?三根指头都熬不出二两汤。
“来吧,让你看看我的刀庐。”
说着话,花秋醉便带着李末径直走了进去。
空旷的后院插满了断裂的刀刃,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闪烁的寒光晃人眼球。
“这些都是炼断的刀……刀魂已逝,残刀留塚。”花秋醉澹澹道。
“这到底炼断了多少把啊。”李末扫了一眼,根本数不出来。
“炼刀,便如同修行。”
花秋醉突然道:“当年神宗灭法,独留三千山门,天下修士便如同蛊虫一般,三年遭逢一变,彼此蚕食,胜者为王,方能踏入那登天的阶梯……”
“玄天馆!”李末眸光勐地凝起。
“灭法而不尽法……这是要做什么?”
“或许便是为了练出那最大的蛊虫。”花秋醉凝声轻语:“世间修行如炼蛊,这偌大的天下也不过是神宗的养殖场罢了。”
“师姐,你好腹黑哦。”李末都囔道。
“腹黑不怕,肤白便可。”
说话间,花秋醉引着李末最进了她最珍贵的藏室。
这里的刀便是千锤百炼,万磨不断,从众多刀中脱颖而出,方才又资格陈列于此。
刚刚走进来,李末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浩大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数刀刃齐至,宛若高山横压,让他喘不过气来。
所谓刀山已经,只怕便是如此。
“全都是宝贝啊。”
李末两眼放光,看着一柄柄陈列在水晶盒内的刀,甚至都估算不出能卖出多少银子。
“这位师姐可真有钱啊。”
李末看向花秋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以他玩刀的经验,这里的每一把刀都价值连城,最次的都要胜过当初的赤炎刀。
集齐这么多把刀,不仅需要财力和精力,还需要极广的人脉。
很显然,眼前这位就是冯万年口中的优质富婆,年轻,有钱,身材好,样貌美……富婆中的第一流。
冯万年说过,世上的富婆分三等。
最次的一等,便是身强力壮,体态如牛。
这种富婆最难对付,一般人的体力最多伺候三个月,便会如同一张厕纸,被皱巴巴地丢弃在一边。
哪怕沉衣门那样的高手也未必能够应付得了。
老话说得好,富婆身体壮如牛,十八小伙也发愁。
第二等,便是家财万贯,但是病入膏肓。
这种富婆,你只要付出足够的耐心和爱心陪伴她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给足了人道主义关怀,她如果不是狼心狗肺,总会留下一笔丰厚的财产给你。
至于第一等,便是眼前这位花师姐,有钱,有貌,有青春。
这种富婆,倒贴都有人上赶着往上靠。
在冯万年眼中,这哪里是师姐,简直就是能够生儿育女的金山啊。
“你在想什么?”花秋醉看着李末眉飞色舞的神情,突然问道。
“我在羡慕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么多宝刀啊。”李末随口应付道。
“回头我就下山多兼几份差事。”
“嗯!?”花秋醉目光微凝:“上个月山门全体弟子大会,掌门强调,严禁私自下山,兼差多职事件发生,要求九院深刻汲取教训,举一反三,保持高严修行意识……你没去?”
“我去了……我当然去了,掌门的讲话我能错过吗?感人肺腑,发人深省,我听完之后几乎倒背如流。”
李末澹澹地回道,快步走到了一座水晶盒前。
一把幽蓝色的小刀,赤红的线贯通了整个刀身,显得既小巧,又妖艳。
“这是美容刀,每天用来刮脸可以去细纹……”
花秋醉看着那把幽蓝色的小刀,露出了得意之色。
“就连颈纹都能祛除。”
“师姐,这可是三品符文兵器。”李末扫了一眼,顿时有些傻眼。
“所以它很珍贵。”
说着话,花秋醉又将李末引到了旁边,雪白的短刀好似冰雪消融之后上天的赐予,闪烁的寒光让人如同置身严冬。
“这是,每周刮三次,让你拥有冷白皮。”
花秋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宛若剥了壳鸡蛋的皮肤。
她生平有两大兴趣,一为刀,一为酒。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那便是保养。
“这把就厉害了,……通过刀身上颗粒的震荡能够嫩化双足,细腻皮肤……当然这刀的用途还不至于此。”
花秋醉拿起一把日常使用的宝刀,乍一看,如同无数颗粒组成一般。
“这可是我最得意的宝贝之一……当年有位姐妹甚至愿意用半条街的产业来跟我换……”
说到这里,花秋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听说她现在每天还要踩着沙粒玩……真是可怜啊。”
“师姐……你这里的刀……”李末撇了撇嘴,欲言又止:“就没有稍微正常点的吗?”
嗡……
话音刚落,一道古老的刀气从藏室深处缓缓升腾,可怕的气息甚至让李末手中的赤龙刀都为止颤动。
紧接着,一般般珍藏于水晶盒内的宝刀纷纷长吟不止。
“那是……”
此刻,李末方才看清,在藏室最上方供奉着一柄古刀,三尺见长,青铜古拙,刀背有着像极人类嵴椎的纹路。
“师姐……这是什么刀?”
只一眼,李末的心神便被眼前这把刀彻底吸引,那古老的神韵仿佛万丈深渊,让人难以挣脱,可怕的锋芒散发出来的刀气连灵觉都能割裂。
“那是罗浮的刀……”
“罗浮的刀?”李末一愣,旋即露出古怪之色:“师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它的主人。”花秋醉凝声轻语。
“它怎么没有刀鞘?”
“什么样的刀鞘才能压得住它的锋芒呢?”花秋醉微微一笑。
“我便是它的刀鞘!”
说话间,花秋醉走到了那柄古刀的身前,玉手轻轻抚过刀身,可怕的气息顿时收敛,发出呜咽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