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头。
楚王负刍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松阳君景昭轻声开口,解释起来。
楚王负刍撇撇嘴,不怪他开始生气,因为站在城下空地,原本满怀激动准备观赏秦军俘虏入城***的观众们,那些一大早就从附近乡邑里聚赶来的楚人,大多有些不耐烦起来。
时间不停流逝,而原定押送俘虏入城的队伍还没到达,这让许多人在窃窃私语。甚至还有楚人农夫担心着家里未做完的农活,开始转身离去。
不仅是城外,就连城内原本满满的寿春居民,也有许多转头回了屋里,各干各的事情。
这哪能行啊,要知道如今连云中君这位高贵的天神,都在淝陵上看着这一幕。
要是让云中君看见这些子民如此不给自己这位大王面子,那他楚王负刍岂不就要在天神面前丢大脸了。
楚王负刍愤愤说道,此番押送俘虏入城的仪式是在昭显他楚王的功勋,是他楚王夸耀自己的时候,每个楚人都必须看。
靳夏笑着开口,他对于这位大王的心理十分清楚。
楚王负刍听到这话,颔首道:
旁侧的景昭嘴巴张了张,欲要劝阻,又看了眼大王和其宠臣的脸色,只得又闭了嘴。
好在还没等靳夏去派人,远方淝水八山的方向,就出现了一阵阵声响,从雾中钻出来一个个显得模湖的身影。
有眼尖的人大叫起来。
城下许多原本没了精神的楚人,神色又振奋起来。他们踮起脚,在人群中伸长了脑袋,想要看一看那被楚卒们押解的秦军俘虏。半大小子们更是在人群中穿梭来穿梭去,个个往前面钻。
不只是城下的楚人平民感到激动,就连城头上,那些跟随楚王负刍远远眺望楚国贵族们也兴奋起来。
….
这可是数十年来未有之大胜!
这些被押解来秦军俘虏,将真正的振奋楚人之心,驱逐数十年来积累在一代代楚人心中的恐惧。让楚人们知道,秦国并非不可战胜!
靳夏看着远方出现的人影越来越多,也不等看清楚那些人的模样,立刻举臂呼道。
在靳夏的引导下,城头上的楚国诸臣也跟着呼道:
哪怕是颇为稳重的景昭,此刻也不由被阵阵高呼带动的心神荡漾,亦跟着举臂叫起来。
公卿贵族们高呼,守城的士卒们也自然跟着高声大叫。
声浪一层接一层,就连寿春城内外数万聚集的楚人百姓,也被这的欢呼所带动,纷纷跟着高呼长啸。
震天的呼声在寿春城上空响彻,这一刻,在那呼声中,仿佛楚国的人心都因此而凝聚。
仿佛那曾经屠灭淮泗、鲸吞鲁越,横扫南方,问鼎中原的霸主之国又回来了!
他们依旧是战无不胜的楚人,依旧是高昂着头颅的祝融后裔,依旧是那只在南方展翅翱翔的凤凰!
城头上,楚王负刍站在呼声正中,激动地全身颤抖。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变得越发高大与威武。
楚王负刍侧首,望向白发苍苍的大巫。
大巫自是不会扫兴,他望向八山方向,笑道:
听到这话,楚王负刍哈哈大笑起来。
他双手拄着城墙,望向那远处淝水八山的方向。
大笑道:
楚王负刍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双眼大睁,死死的盯着那些从雾中跑出来的人影。
随着距离接近,他已经能看清那些人影的模样,确实是身穿赤甲的楚军。
只是他们怎么都在跑?
屈明带着五千楚卒押送一千秦军俘虏而来,自是应当缓缓行来啊,那样才有仪式的感觉。
而且看上去这些楚军士卒跑的混乱无比,东一个西一个,竟然没有列成阵势,怎么看怎么古怪。一眼望过去,这不像是押送俘虏前来的军队,更像是被人追赶的败卒。
楚王负刍脸色阴沉下来。
欢呼声渐渐停止。
城上城下,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奔过来的楚卒。
….
这怎么和想象中的场面不一样?
秦军俘虏呢?
还有这些奔跑的楚军士卒,怎么个个面带恐惧,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
向寿春逃来的楚军士卒还未接近,其尖利的声音就先传到寿春城上。
楚王负刍眨眨眼,既惊讶又疑惑,忍不住道:
没人回答,也不用回答。
因为在那仓皇着向寿春溃逃的楚卒背后,一支身披黑甲的军队出现了。
那些人远远看去,就像是在雾中奔行跳跃的野兽,驱赶着惊慌的楚国士卒。
楚王负刍亲眼看到,一个楚卒在奔跑中因腿脚绊在石头上,整个人摔翻在地,紧接着,一个黑甲战士就冲了上来,将手里的剑毫不犹豫的插入那楚卒的后颈,鲜血狂飙,那楚卒只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这样的场面在满城楚人面前不停发生。
那些逃溃的楚卒只要稍微跑的慢了一些,就会被身后的黑甲秦人追上,然后当场杀死,其杀人动作之快捷麻利,让人看的心惊胆颤。
甚至楚王负刍还看到,有秦人嫌弃身上的甲胃妨碍了手脚,竟然当场脱下了黑甲,只着一层薄衣又开始追杀起来。
这是一场屠杀!
他们楚国引以为豪的军队,在那些如同野兽般的秦人面前,竟显得不堪一击。
太可怕了!
恐惧在寿春城数万楚人心中滋生、膨胀。
那数十年来积累在一代代楚人心中,对秦人的恐惧又出现了。
楚王负刍喃喃着,刚才因楚人欢呼而在心中升起的自豪之意彻底消失了,他的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楚王负刍尖利大叫,身侧众多楚国公卿贵族也跟着叫起来。
而在寿春城下,那聚集在此的无数楚人也跟着叫起来。
……
刹那之间,城内城外数万楚人尽数混乱成一片,哀嚎惨呼,不绝于耳。
起飞的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