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跛足道人三日之前来了绍兴城。
真的找到了一家姓吴的人家,可惜不叫吴优。
不过,普通人在他们这些大修士面前同蝼蚁并无二致。
邪法害人,这家就成了目标,此时这位吴优公子心神还在迷惘之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神志魅惑,完全不能自已。
唯一有点破绽的就是没有什么老字号,就连今日柳湘莲在酒坊见到的老板娘,也是如假包换的老板娘。
“我问你,仙子还有什么吩咐的?”
跛足道人得意洋洋自己的杰作,回味一番之后厉声对苏静环问道。
苏静环低着头,她怕自己忍不住暴露出眼中的杀气。
虽然她本是警幻,但是她十分确信,一旦这跛足道人确信可以拿捏自己,他决计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道长,仙子说了,你现在的谋划她非常认可,凡是都由此及彼,牵一发动全身,
从庙堂之上来影响整个大周,这绝对是一步妙棋,不过……”
跛足道人捋着胡须,正得意而笑,闻言眉头一皱:“不过什么?”
“不过,仙子说了,道长毕竟是修道之人,那是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本就有违天道,平日里还需要广积阴德,以平天愤,切记乱杀无辜。
到时候三灾五难,才有一线生机。”
跛足道人沉吟道:“贫道知道了。”
“道长,仙子说风月宝鉴要的淫魂道长未能奉上,故而如今神奇发怒,她最近一段时间都得安抚神器,日夜祭炼,还请道长勿怪勿急。这一切结束定会给道长一个光明的道果。”
原来如此。
跛足道人这段日子并不好过,赖头和尚没有消息,警幻仙姑又联络不上。
去了上京城,眼看着红楼梦所需的人物越走越偏,如今更是连神瑛侍者转世的贾宝玉都不知踪影,又如何不急?
所以,他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暗示控制了一些同样依靠私盐生活的贫苦百姓还有官员,一时之间串联发散,如同砂砾一般散布于整个江南。
天公作美,恰逢其会。
天灾突降,朝廷救灾不力,这一切都简直是为跛足道人的起事量身定做的一般。
“小娘皮,你回去告诉仙子,仙子之忧,贫道已经知晓。
起事以来,亲自动手极少,不日,贫道将会找一个傀儡,不沾因果于身。”
“小女子知道了。”
跛足道人哈哈一笑:“贫道告辞,有句话送给小娘子。”
苏静环莞尔一笑:“道长请赐教。”
“日后,小娘子如果再见了高人隐身,一定要放尊重些。
不是所有人都有贫道如此淡雅的涵养。
贫道去也。”
呼呼一阵凉风吹过,跛足道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苏静环探出身子身子看了看,不见了人影才回身坐在凳子上咒骂道:“牛鼻子,见了隐士高人放尊重些?日后老娘可一定要让你好看!”
这么一个插曲,柳湘莲算是逃了一劫。
苏静环完全收了杀掉柳湘莲的心思。
也对,区区柳湘莲,二流高手一个,不笑几日就像是自己手心的小蛐蛐一般,反手就能摁死。
苏静环微微一笑,伸出葱白玉指,指肚轻轻抚摸着柳湘莲俊俏的脸:“小东西,你的命,我现在暂时先寄存着,你就是我的工具人,知道么!?
你要是听话,我就将你当鸟儿狗儿的养在身边,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将你当虫儿鱼儿顺手料理了。”
夜风习习,柳湘莲再度醒来,已经是午夜时分。
“我怎么在床上?”
柳湘莲一惊,连忙伸出手检查自己的衣衫带扣。
“哟,柳公子,你是怕我吃了你吗?”
一个温润如玉的臂膀换过柳湘莲的脖子,搂着柳湘莲。
慵懒的声音有着无尽令人遐思的余韵。
是苏静环!
柳湘莲骇了一跳,难道……
“咯咯咯。”
苏静环收回了手臂,娇笑道:“柳湘莲,你想什么呢?本姑娘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吗?”
柳湘莲转过身才发现,苏静环衣衫整齐的坐在床边上,刚刚只不过是挽起了袖子来耍他。
“阿弥陀佛,师太如此妩媚,在下心猿意马那是人之常情。
反观施主,如此虽是作弄在下,但是肌肤裸露,是为不雅不妥吧?”
“雅?妥?”
苏静环嗤笑一声:“这些不过是聪明人给蠢人立下的规矩,你敲我苏静环是会在乎别人眼光的人么?”
柳湘莲竖起了大拇指:“苏姑娘不愧是奇女子,不过你可是订过亲的,这样真的好么?”
“订过亲又如何,他能够不将我放在心上去出家,我还要三贞九烈给他守节?无非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罢了。
柳公子,这样没有担当的男子,我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定是一个悲剧。”
不知道为什么,柳湘莲总觉得现在的苏静环和之前的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有定亲的相公不想要,那怎么办?
自己亲自带她回绍兴,目的岂不是完成不了了。
“苏姑娘,我觉得你不必如此愤世嫉俗,兴许那个吴优有自己的难处,咱们还是先和他见一面再说。”
“那好吧。”
苏静环点头答应,说到底,如果就这么达成自己一直跟着柳湘莲的目的太过于儿戏了。
如此简单,那她还就真的没有兴趣再和柳湘莲游戏。
“对了,柳湘莲,你不是晚上要出去么?”
“嗯。”
柳湘莲郑重道:“我得再去看看,那老板娘的底细。
我总觉得,她好像知道我们要去一样,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
“何以见得?”
“你看,我们没有去的时候,吴记酒坊只有零星的酒客,而且都是自斟自饮,她根本没有上前推销。
如果是已经招呼的客人,那也就罢了。
但明明有几个新去的客人,她也根本没有理会。
反倒是咱们,离这吴记酒坊还有不短的距离,那老板娘就出来了。
还有,我只问她知不知道有一个吴优公子,她就告诉了咱们极端详细的说辞,为了我们相信,甚至连如何求证都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和线索。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令我不得不妨。”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听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心头发凉。
柳湘莲,你可不能将我一个人放在这儿,我害怕。”
柳湘莲贼笑道:“放心吧,我走了你不会寂寞的。
你只管呆在这儿,我去去就回。”
不待苏静环有所反应,柳湘莲哧溜一声,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做了那梁上君子。
柳湘莲冲天而起,看到三四个绍兴捕快围在客栈周围,心中暗笑。你们这些家伙就暂时当苏静环的保镖好了。
客栈距离吴记酒坊的距离并不远,直线不过两百米左右,一个起落,柳湘莲就猫在了酒坊的房顶上。
看了看青砖红瓦,一掌劈出,举轻若重,一片瓦红砖就像是被吹散的灰尘,悄无声息的飘散开来,露出里面的真容。
酒坊老板娘正在指挥伙计进货,标记酒水品类价格,计算收支结余。
“还真是一个酒坊?”
酒坊不大,柳湘莲没消多大会的功夫,就已经转遍了。
“不过倒也不算是坏事。”
既然知道,这酒坊是真的,那明日只需要去石佛寺打探一番就明了这吴优公子究竟是为什么要出家了。
如果苏静环真的无处可去,那带着也就带着,自己还多养活不起一张嘴么?
下了房顶,柳湘莲进入市井。
绍兴府富庶,夜间虽然也宵禁,但是到与上京城那般森严不同,往日里还是允许一些专营的酒肆茶楼开业。
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柳湘莲又去了距离这儿比较远的街道上仔细打听。
“老伯,您知道吴家么?”
“吴家,哪个吴家?”
“吴优,吴公子家”
“没有。”
柳湘莲一连打探问了好些人,最终才在一个老大娘嘴里问到了原委。
“大娘,你认识吴优?”
“嗨,就是吴二毛吧?”
“吴二毛?”
大娘神秘一笑:“你要问的就是临街不远,一转三叉那家吴家吧?”
“没错,正是!”
大娘伸手一指,正是先前酒坊老板娘告诉他的方向。
“这也难怪。”
老大娘啧啧称奇:“那就是吴二毛家,所以你问了一路,都没有人知道吴二毛就是吴优。
后生,你是他们家亲戚?”
“算是吧,有点交情。”
老大娘贼兮兮笑巴着:“那就难怪,我就说嘛,吴二毛一家都是卖鱼贩盐的,大字不识一筐,怎么就突然改了一个洋气名字来。”
柳湘莲心头一紧,还真有猫腻。
“大娘,这件事情有什么内情,还请你细细道来。”
“什么道来不道来的,后生,我知道这事琢磨好几天,想找人说说一直没个对象。
今儿个赶巧,我说与你听,也算是解了我心中的憋闷。”
柳湘莲笑道:“那感情好,在下也算是有幸听您讲这故事。”
老大娘满意的点了点头,越看柳湘莲越觉得顺眼:“那是三天前,吴二毛那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出城一趟回了就去了官府说是要改名叫作吴优。
当日,知府说要给一百两一笔银子,才能出文书,才能放榜宣传。
吴二毛家境虽然殷实,但他自己尚未成年,父亲又是个吝啬抠门的,当然没给。
那夜,吴家就烧了,虽然烧的地方不多。
但是吴二毛的双亲恰恰就烧死了,而吴二毛,改了名字叫作吴优之后,就变卖了所有家产……”
剩下的事情,柳湘莲都知道了。
这种事情说的起来实在很诡异,心中猜测这吴二毛和吴优恐怕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自己见识浅薄,无法应对,也许只有将来带了师姐或者自己武艺再度突飞猛进的时候,才能处理。
而现在,还是先解决捕快跟踪苏静环的事情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