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换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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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就算是把靴子底扣穿,耿成也一定要说完……

  他调整了调整情绪,语气愈发诚肯,神情越发虔诚:“耿氏世受国恩,世代公候,我深以为愧,却无以为报……得知鲜卑连年犯边,抢掳屠戮我边郡子民,我便毛遂自荐,主动请命,往强阴塞守烽,也好为国分忧。但耿某初出茅庐,经验浅薄,故而想请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换成别人,怎么听都是自夸之词。但看耿成一脸虔诚的模样,再结合他的身份,一个忧国恤民的热血少年跃然纸上。

  换句话说,以耿成的出身,如果渡金哪里不是渡,何必来这随时掉脑袋的地方?

  所以无形中,这番话的可信度无限拔高,田章与高顺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几分敬佩。

  郭景却听的直皱眉头。

  倒不是耿成在胡扯。

  虽是养子,但耿援与长社公主视他如己出,待耿成极厚,便是与嫡子耿安相比也不逞多让,不然郭使君对耿成也不会那般看重。

  但以往耿成与人序齿,从不提及家世,只一句“隃糜耿成”便草草了事,迂腐的像块石头,如今却一反常态,极尽张扬?

  所以郭景直觉耿成没安好心,但又一时猜不透缘由……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二人不再犹豫,言辞肯切的回道:“若郎君不弃,章(顺)自当鞍前马后,尽些微薄之力,以报郎君之恩。若有差遣,尽管吩咐……日后待流贼平定,或是归途稍畅,再行打算……”

  黄巾哪有那么快平定,只会更乱,你们俩个就安心待着吧!

  稍一顿,耿成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又露出几丝为难之色:“不过眼下确实有一桩难处,需子美与德正助我一臂之力!”

  “郎君但说无妨!”

  “黄巾为祸乡里,使乡民有家不能归,只得四散避难。但若任其流亡,必无以为继,继而落草为寇,如张大、张贤者无穷尽也……

  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不求泽被天下,至少要保一地之平安。更不忍百姓易子易妻,甚至被贼人烹食……所以想拜托二位,可否暂留此地,招抚流民,而后护送至强阴?

  若二位应允,我便留下粮食万斤,以解山下百姓燃眉之急,再留甲骑二什,侍局势稍定,再护百姓至强阴……二位以为如何?”

  能将自己治下的子民治理好,就已是难得的好官、清官。所以就算耿成将流民全部驱逐出境,别人也无话可说。

  再者田章与高顺被囚月余,亲眼目睹流贼烧杀抢掠、肆意奸辱,更是将活人充做军粮烹煮,早已感同身受。

  此时一听耿成要招抚流民,妥善安置,二人自然佩服的五体投地,焉有不应之理?

  “郎君仁义,子美(德正)敢不效命?”

  “举手之劳罢了,二位万莫要多礼!”

  耿成笑的很矜持,话也说的很客气,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田章与高顺不但是幽州的官,更是和流民一同流落至此,所以无论是从道理还是情感而言,流民对这二人的归附感都要更高一些,招揽起来不知比耿成容易了多少倍。

  因此耿成又叮嘱耿坚,让他用心辅助这二人,尽量多做事,少说话,着重当好保镖。

  细细交待一番,天色也暗了下来。看田章与高顺早显疲态,耿成便令耿义将自己的营帐搬上了山,还亲自动手搭建了起来。

  只以为耿成喜欢事必躬亲,但当大帐立起,耿成又称他最多两日就能到强阴,日后这帐就用不上了,不如就此送给二人。

  田章与高顺此时才知,这帐竟是给他二人搭建的。

  前者还好,官虽不大,但也当了好些年,见惯了人情冷暖,虽感动,但尚能自矜。

  而高顺却不同,虽聪明许多,但出身微寒,何时有过这种礼遇?

  明知耿成是为了拢落人心,有意如此,但高顺依旧被感动的一踏糊涂。再鞠躬道谢的时候,声音竟有些发颤,眼中隐现点点星光。

  就是嘛,做总比不做好,史书上记载刘备与关张二人夜夜抵足而眠,曹操又如何极尽所能的礼贤下士,定然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连耿成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奈何古人就吃这一套。

  所谓过犹不及,耿成压下与这二人同宿一帐的念头,就此别过,带着郭景和三十骑卒下了山。

  ……

  上山之前,郭景就选好了营地,等他与耿成下山,兵卒早已扎好了营,伙头兵更是煮好了饭食。

  闲着无事,耿立又寻来十几个民壮在山脚下挖坑。

  另有几十个流民在往坑中拖拽山贼的尸体,不过已全部砍下了脑袋,整整齐齐的堆放在另一边。

  看到那些首级,耿成原本不错的心情霎时就阴暗了几分。

  “留几个得力的亲信守在这里,等都尉或障候闻讯后派人来查看时,再将贼人首级送上!”

  意思就是压功不报,能瞒多久瞒多久。

  怎么看都不太符合逻辑,但郭景却没问一个字,只是蒙头应了一声。

  有些事情比较犯忌讳,可以看破但不能说破,所以他不说。

  耿成是大致猜到了些,所以不问。

  有的时候,事情要换位思考,才能看清本来面目。

  站在西部都尉和平城障尉的立场上,他们是雁门的官,治下的子民都活的如此艰难,哪还顾的上幽州百姓?

  养不活只是其次,流民变匪祸害边境才是关键,更有甚者,会有相当一部分百姓流窜出境,投附鲜卑。

  所谓此消彼长,在这二人看来,哪怕将流民尽数剿杀在境内,也绝不能让其投敌。

  但这事绝不能明着干,不然阎丰和于洪被问罪投狱都是轻的。再加边境线那么长,防备鲜卑都得使出浑身解数,阎丰和于洪还哪来的余力阻截流民?

  所以,只能用非常手段!

  坐视山贼占山为王,一来可以吓退流民入郡,二来可以阻断直道,防止已入郡的流民北上投胡。然后等流贼坐大之前,以平乱的名义全部剿灭,堪称一举三得。

  不过阎丰和于洪没想到山贼胆大到连军队都敢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