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基一听,稍微楞了下,这位贵公子问这个干吗?
不过他既然问了,终归还是要答:“小人为了能在驿站做事,借了艾老爷二贯,现在一共是欠了十贯了。”
边上拿锣的那人,应该是艾家的家丁头目,听到这话,马上补充道:“是十两银子,不是十贯铜钱!”
“十两银子而已,我替他给了!”胡广带着保持着淡淡地笑意,用手一挥,毫不在乎地说道。
李鸿基一下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萍水相逢,前面给了自己一两银子,还可以当作是自己要替他办事。
可后来他应该明白,自己可能难以完成他要自己办的事情。按理来说,不要回之前的一两银子已经不错了,这还要替自己还十两银子的欠债?
刘大能也是楞了下,没想到胡广竟然又给银子。他之前也是穷惯了的人,虽然这银钱来得容易,可这么花出去,总觉得有点可惜。
但他还是记得以胡广为主,因此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爽快地掏出早已分类准备好的两锭五两重的纹银,递给了刚才说话的这个家丁头目。
那人傻愣愣地接过两锭银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为好。
按理说,此刻已经还了钱,那就没事了。可老爷在出门的时候叮嘱自己,让县太爷从严治罪,弄死这厮的。
“现在两清了,还不把人放了?”胡广见对方呆立不动,眉头一皱,沉声喝道。
他虽然瘦弱,可后世培养起来的气质却是存在的。那人马上回过神来,感觉到这位贵公子也不好相与,又没了继续游街送官的理由,只好挥手让手下解了绳子后,悻悻而去。
本来是大祸临头的事情,这一眨眼间,祸事就烟消云散了。
李鸿基高兴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当即也不管在街头,马上又重新跪倒在地,给胡广连连磕头。
胡广想扶他起来,奈何没他的力气大,只好任由他磕头了。
等李鸿基磕完头,站起来时,额头都红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地道:“恩公大义,救小人与水火之中……恩公的银子,小人一定会还……恩公……”
胡广受不了别人一口一个恩公,当即摇手道:“好了好了,区区小事一桩而已。现在你已没事,就帮我继续查那两人吧!”
“对对对,小人没事了,小人自当尽力……”李鸿基连连点头应着,忽然想起“没事”一词,就又连忙道,“对了,公子捎待,小人被他们押出家门,送去县衙法办,娘子肯定担心死了。”
“小人的娘子已有身孕,小人怕她受惊吓过度动了胎气,小人眼见快三十了还没有后,小人……小人想先回去报个平安……”
他语无伦次地说到这里,感觉又有点对不起胡广,就马上又补充道:“公子还是回客栈么,小人回家报个平安后,马上就过去,绝不会再有事耽搁。”
胡广理解地笑了笑,向他点点头道:“去吧,向你娘子报个平安是正事!”
说完之后,又想着自己好像和这个李鸿基也有缘,竟然能在他两次遇到难事的时候相遇。想着他家应该很穷,家里又有怀孕的娘子,不如过去看看,要是可以,就再帮一把。
于是,胡广就又笑着说道:“反正我闲着也无事,就随你一起去,到你家做客可好?”
李鸿基一听大喜,这可是自己命中的贵人,要是关系能进一步,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当即连连答应,侧身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邀请胡广前去他家。
可没走几步,李鸿基的脸又涨得通红,犹豫了一下还是陪着笑脸对胡广说道:“恩公,这个……那个……”
“无须拘束,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好了。”胡广看不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李鸿基也觉得这不像自己的为人,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小人家中简陋不堪,小人想……想先一步回去,略作收拾,以恭迎恩公。”
胡广一听,本想说没必要。可看到李鸿基的样子,觉得会让他难堪,就索性点点头答应了他。
李鸿基一听大喜,连忙指着前面说道:“恩公,您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到路口右拐,大概十来丈远后左侧的院子有一颗歪脖子树,那就是小人的陋室了。”
这个应该很明显,胡广点点头表示知道后,李鸿基当即又告一声罪,然后飞奔着先回家了。
“公子,您真是大好人!”李定国见左右无人了,便仰着脸,一脸钦佩地说道。
他流浪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胡广这样的好人。因此说话之时,显得很诚恳。
一见李定国开口,其他几个小孩也不甘落后,纷纷拍起胡广的马屁。
刘大能笑了起来,慈爱地拍着他们几个人的脑袋道:“当然了,他可是我们府谷出了名的大好人!”
胡汉三跟着点头,他在府谷待的时间很短,了解得不多。但光凭胡广那天救下他们这些明军俘虏的事,也足以证明这点了。
如果王黑子在这的话,估计会引用他老爷对胡广的评语,妇人之仁。不过依他的身份,也只能在心中说说而已。
胡广转头看了眼他们,微笑着又转回头,同时说道:“我希望在我们中华大地上,有无数我这样的好人!”
四小听了,很是向往。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也不会流浪那么久,甚至差点被吃掉了。
再说李鸿基快跑回去,很快就回到了家。院门又关着,没听到娘子的哭喊声。他有点担心,怕是有什么事情。直接一纵身又跃入了自家院子。
这大白天的,声音就比晚上嘈杂多了。因此,他跃入院子的声音被杂音盖过去,几乎听不到。
院子里没人,李鸿基心急之下,往正房大步迈过去。
快到门口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女人压抑的声音。这个声音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打在李鸿基的脑门上,就像中了定身法,一下定住了他。
虽然他很久很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但他能分辨得出,那是他娘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