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卫辰住在了堤坝上,次日,吃过供应民役们的早饭后,又留下方渊在此替自己督工,这才坐马车打道回府。
临行前,赵策英默默从河滩边的箩筐里拿了几块蒸馍烤饼,揣进了自己怀里。
卫辰看在眼里,也只是澹澹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刚回到禹州州衙,就看到新郑知县陈俊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卫辰闻言眉头一挑,讶然道:
陈俊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
连带卫辰在内的所有人听到这个词都是大惊失色。
瘟疫乃是大灾,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乡之病,染及一邑。
神垕镇近来由于钧瓷贸易的兴起,汇聚了八方客商,人口数量和流动性都是极大,一旦爆发瘟疫,那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卫辰当机立断道:
陈俊等众官吏纷纷应诺。
卫辰一声令下,禹州州衙和新郑县衙两套班子全都马不停蹄地开动起来,整个禹州都陷入一片繁忙之中。
只可惜,卫辰得到消息采取措施时已经有些晚了,此时瘟疫已经传染了神垕镇附近的三个村子,并且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比瘟疫更可怕的是恐慌和流言,它们比疾病更让人崩溃。
作为瘟疫爆发地的神垕镇,民心动荡不安,各大窑口通通宣布停工,前段时间无比热闹的均台瓷坊也关门歇业。
聚集在镇内的各地客商惶惶不安,纷纷开始向镇外逃离,本地的百姓也拖家带口逃难,哪怕当流民乞丐也认了。
幸好,各处道路都被顾廷烨率领衙役牢牢看守住,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可即便如此严防死守,瘟疫还是扩散到了禹州城内。
卫辰回到禹州城的第二天,城中就出现了第一个病例。
一时间,商铺歇业,工坊停工,粮价陡然升高,过路客商纷纷绕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禹州经济直接陷入停滞……
由这场瘟疫引发的连锁反应越来越严重,让禹州州衙的官吏们焦头烂额。
为了控制疫情的蔓延,卫辰颁布了一系列的政令。
首先,命令赵宗全调动禹州团练,对禹州城实行戒严。
其次,派遣人手沿街清理沟渠,泼洒石灰,各家屋宇也要洒药熏烟。
最后就是先前已经推行下去的隔离之法,将普通人与染疫者隔离开来。
卫辰的临危不乱,让混乱的禹州城暂时恢复了秩序,而到了这时候,随着城内城外的染疫者越来越多,时疫的病状也逐渐为人所知。
….
高烧不退、全身长满红点。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瘟疫,而是更为可怕的痘疮。
它还有个更深入人心的名字。
天花。
听到这个噩耗,州衙众人都被吓得惶惶不安,即便是玩世不恭如顾廷烨也是神情凝重。
因为痘疮是当今世所公认的绝症,一旦染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医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唯有卫辰听到顾廷烨的禀报,知道禹州境内肆虐的时疫是天花时,竟高兴得当即大笑三声。
卫辰的反常表现,令顾廷烨有些
摸不着头脑,他赶紧伸手摸了摸卫辰的额头,生怕卫辰也不小心染上了痘疮,把脑子给烧坏了。
卫辰没好气地一把打掉顾廷烨的手,斟酌了一下,问顾廷烨道:
顾廷烨愣住了,沉默了许久,脸色有些难看道:
【鉴于大环境如此,
卫辰气得踹了他一脚:
顾廷烨看见卫辰脸上认真的表情,这才明白卫辰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而是真有解决痘疮的办法,当下就带上几名衙役,出门找卫辰要的病牛去了。
午后时分,顾廷烨神情有些萎靡地牵着一头牛回到了州衙,看起来为了找到这头符合卫辰要求的病牛,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赵策英、陈俊等人听说卫辰有解决痘疮的办法,也一起赶来,众人集结在了后衙花厅前的空旷场院上。
卫辰蹲下身子,看了看牛的腹部,果然在某个部位发现了几块疮斑,都已经发了脓,看起来有些恶心,确实是一头患了天花的母牛。
顾廷烨也跟着在卫辰旁边蹲下,斜眼瞥着卫辰道:
卫辰指着母牛周围那几块发了脓的疮斑道:
众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
卫辰这番话中其实已经透露了很多信息,赵策英抿了下嘴,抬头问道:
卫辰欣慰地点头道:
卫辰循循善诱道:
赵策英经卫辰点拨,想通了其中关窍,顿时眼前一亮。
顾廷烨和陈俊也跟着拍手称赞道:
赵策英忽然想到,二十多年前,当今官家头生的皇子,也就是后来被追封为褒王的皇长子,就是因为患上了痘疮,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若是那时就有了卫辰这种痘之法,褒王得以活命,长大成人,只怕大周朝堂的格局将会与如今截然不同,储位不可能空悬几十年,也不会有邕王兖王之间那么多的纷争。
看到卫辰年轻的面容,不知为何,此时赵策英内心竟隐隐感到有些庆幸。
乱世出英雄。
上天让老师晚生了二十年,又因缘际会让他来到了禹州,会不会就是在冥冥中预示着什么?
骑小猪兜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