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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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上了二楼,被领进一间宽敞的包厢,众人一番谦让后,终于各自落座,

  卫辰打量着包厢内的装潢,的确素雅清净,无论是家具摆设还是门窗墙壁,处处都能看到菖蒲的花纹。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间包厢布置的花纹都独一无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酒楼在其中花费的钱财和心思,想必不在少数。

  这时,楼中跑堂的小二端着一些果子冷盘上来,又奉上了热茶。

  一盏茶还没喝完,几壶筛过的酒水便被拎了进来,一时间包厢内酒香四溢。

  赵宗全为卫辰介绍道:“这是州中官营酒坊所酿,一名眉寿,一名和旨。眉寿入口浓烈,后劲十足,是老而弥坚之意;和旨入口甘润,有如圣旨天霖。下官不知大人酒性如何,就把两种都端上了。”

  卫辰笑着摆了摆手道:“本官是江宁宥阳人士,喝惯了本地的果酒,还是清澹一些好。”

  “那就取和旨来!”

  赵宗全陪卫辰喝着清澹的和旨酒,顾廷烨和赵策英却是喝起了酒性浓烈的眉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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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杯酒下肚,大家也都放开了不少,卫辰丝毫没有摆上官的架子,对赵宗全父子温言相待,再加上顾廷烨时不时在旁边插科打诨一番,包厢内的气氛倒是颇为融洽。

  不多时,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顾廷烨跳过去拉开门,但见一名歌妓出现在众人眼前,后面还跟着一个捧着琵琶的小丫鬟。

  歌妓姿色平庸了一点,穿着也是素净为主,看起来至少也有三十五六的年纪。

  这等官场上的应酬,没有歌妓作陪才是怪事,卫辰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

  只不过,卫辰家里还有两个小醋坛子,稍不留神就打翻了,眼下来这么个人老珠黄的歌妓倒是正合他的心意。

  倒是顾廷烨,他自小混迹于汴京各大秦楼楚馆之中,眼光何等之高,看到赵宗全父子请来的歌妓这么平庸,不由有些失望。

  一旁的赵策英连忙开口解释道:“这位是陈四娘,一手曲颈琵琶闻名州中,便是汴京城中能与她一较高下的,也没有几人,二位一听便知。”

  顾廷烨闻言恍然,自古歌妓色艺难两全,这陈四娘长相略逊,还能混到一口饭吃,想来她的琵琶技艺应该是很不错。

  只不过,赵策英说连汴京城中能与陈四娘一较高下的都没有几人,这个顾廷烨就有些不信了。

  陈四娘进了包厢,向众人行了礼,也不多话,就坐到一旁的绣墩上,从丫鬟手中接过琵琶,信手一拨,轻快的曲声便充斥于包厢中,叮叮冬冬,恰如珠落玉盘。

  赵宗全配着曲子敬了卫辰一杯,压低声音说道:“这位陈四娘的琵琶高妙无比,堪比唐时大家康昆仑,当年也曾是樊楼行首,韩大学士的寿宴上,还专门请了她去。奈何岁月不饶人,新人换旧人,这陈四娘几经辗转便流落到了禹州。”

  赵宗全举着酒杯自顾自地说了一阵,然而,卫辰却是根本没有作任何回应,只是微微阖着眼睛,一只手随着曲子的节奏轻轻拍打着大腿,脸上还挂着澹澹的微笑,显然已经沉醉其中。

  赵宗全见状不由哑然失笑,这位知州大人还真是个妙人。

  半晌后,一曲终了,陈四娘欠身退下,顾廷烨兴奋得连连击掌,将面前酒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赵策英也陪了一杯,而后哈哈笑道:“顾兄,我没骗你吧?”

  顾廷烨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曲清韵,悠然飘渺,令人如饮仙酿,顾某今日真是来着了!”

  这时,一直闭目聆听的卫辰也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赵宗全,笑着问道:“赵团练,此地可有纸笔?”

  赵宗全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讨要纸笔,这意思还不明白吗,卫辰这是要当场挥毫了呀!

  一旁的赵策英眼中也满是期待之色,他其实对文学并不怎么感兴趣,唯独喜爱卫辰的那篇,字里行间的拳拳报国之心,极对他的胃口。

  如今卫辰又要有新作问世,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赵策英又岂能不激动?

  只是不知道,这位世人口中的兴云先生这次究竟要作诗还是要作词,是以今日之宴为题,还是陈四娘的琵琶为题?

  又或者,是以我们父子为题?

  赵策英有些紧张地站在卫辰身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而顾廷烨却是继续老神在在地坐着喝酒,一脸的从容。

  他从昨日开始就一直跟着卫辰在城外东奔西走,自然知道卫辰这两日忙的是什么。

  卫辰开口讨要纸笔后,赵宗全当即就叫来酒楼掌柜,清出一块桌面,取了笔墨纸砚摆在卫辰面前。

  卫辰拿起墨锭,亲手研墨起来,不多时墨锭化开,卫辰转过头看向顾廷烨,笑着问道:“仲怀,可还有烈酒?”

  “那是自然!”

  顾廷烨一手挽起装着眉寿酒的酒壶,轻飘飘地朝着卫辰扔了过来。

  卫辰接过酒壶晃了晃,感受到里面满满当当一壶酒液,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好你个顾二,老子装个逼容易吗,你这是成心拆我台啊!

  只不过,气氛都已经铺垫到这儿了,卫辰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卫辰举起酒壶,仰头朝嘴里乱灌了一通。虽然有点没太对准,大部分酒液都洒在了地上和衣领上,但不得不说,卫辰举壶痛饮的姿态的确是洒脱之极。

  一旁的赵宗全和赵策英看到这一幕,都是心折不已。

  光是这份气度,就不愧为当世文宗啊,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糟蹋完酒壶里的酒,卫辰就把酒壶往桌上一顿,用手豪迈地在嘴边一抹,而后眼睛再也不看任何人,似是天地无物一般,借着酒兴提笔蘸墨,将胸间积蓄的文思尽数倾泻于纸上。

  “天佑六年,予左迁禹州太守。州西南六十里,乱山之中有镇曰神垕,有土焉,可陶为磁。釉具无色,妍丽绝伦,谓之钧瓷。州人云:入窑一色,出窑万彩。予深以为然,故作此篇以记之。

  质韫珠光堪作鉴,纹镂花鸟具传神。晕如雨后霁霞红,出火还加微炙工。盛得朱樱千万颗,满盘琥珀为生辉。青白釉传泯火气,纹犹鳝血裂冰肤。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