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终焉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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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时候,时间总是很容易度过。即便是数着时间,但一个不留意,再回过神,闲下来,时间就又再过去了许久。

  异调局,首都驻地。一间屋子里。敞开着窗,窗外阳光透进来,照在办公桌上,老辰就坐在办公桌后,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

  时钟依旧不停不缓,不快不慢的一下下往下跳跃。中午十点整,而距离永眠与梦境的降临已经过去五十二天。

  也就是说,预言中的死亡,终焉,就即将到来。这个真实的梦境就即将被撕碎。

  在今晚,整个世界安眠过后,整个世界也再不会醒来。即便是此刻还有梦境伟力的阻挡,老辰这位高级调查员也已经感受到了那惶惶不可阻挡,如同天倾的感觉。

  望着那还跳跃着的时钟,老辰停顿着目光,沉默。然后在时针指向十点零一分的时候,他站起了身,走近到时钟前,面对着时钟停顿了下过后,伸手拉开了旁边的屋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远远的,甚至似乎能嗅到不知道哪里来的花香,和草木味道。

  一点微尘,在透过枝叶缝隙的光柱中飘荡,一些安心的感觉不自觉侵蚀着心里那同样不受控制的不安。

  老辰在屋外,再顿了下脚。明明只是过去五十几天,但又像是过去许久。

  一个多月前的灾难,似乎离大多数人已经很远,远到那些经历过灾难和恐怖的人,夜里已经渐渐不再做噩梦。

  远到失去亲人的人们,在忙碌和充实中,已经只是闲下来才会响起已故的朋友亲人。

  远到让人以为,这永眠与梦境伟力支撑下,平和与秩序的世界能够永远持续下去,让人不住的忽略,可能到来的终点。

  城市里,受到洪水或者其他灾难影响的人们,已经在对未来满怀着的希望中,开始重建家园。

  房屋要重建,田地要重新耕种,心情收拾起来,重新融入新的生活。可,这注定是要戛然而止的。

  重建的家园永远到不了建成的时候了,满怀的希望,永远到不了希望结果的时候了。

  一切都将在死亡,终焉中结束。这会儿,异调局驻地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看不到多少调查员的身影。

  在永眠与梦境降临过后,灾难褪去,虽然还偶有一些特殊事件,和扭曲怪物出现,但相比先前已经少了很多很多,异调局难得的,也大概是唯一一次清闲了下来,虽然还需要一些调查员处理一些事务,但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手,于是,这些天,轮流给了一些调查员一些假期。

  让他们自由安排最后的时间。而到了今天,大多数调查员都被强制休假了。

  而在今天晚上到来之前,他们可以自己选择,是否在夜晚到来之前,返回异调局。

  望着平静,安静的异调局驻地内,老辰再停顿了阵过后,再挪开了脚,他还需要离开异调局一趟,去一个地方。

  ……

  “……爸爸,我要吃冰淇淋。”

  “好,宝贝今天想吃什么都给你买。”蔽调查员正抱着自己的女儿,在动物园里的一家便利店前。

  他母亲跟在他旁边,

  “别一直抱着了,让她自己下来走走吧。你累不累啊?”老太太在旁边看着直摇头,说着。

  “爸爸,你累不累啊,要不我下来吧?”

  “不累,爸爸有力气着呢,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真得吗?”

  “真得。”

  “那我要爸爸一直抱着我!”

  “好。”

  “那爸爸刚才说得想吃什么都可以也是真的吗?”

  “也是真的。”

  “那我要吃两个冰淇淋,然后两根烤肠……可以吗?”女孩在她父亲的怀里,有些小心地问道。

  蔽调查员望着他闺女,笑了笑,然后点头,

  “可以。”

  “谢谢爸爸……”

  “老板,来两个冰淇淋,再来两个烤肠。”

  “哎幼喂,你这儿给她吃这么多这些零食,哪行啊,别一会儿吃坏了肚子……宝贝乖啊,听奶奶的,咱们不吃那么多好不好?”

  “爸爸……”老太太听着这父女两的交流,连忙出声说道。有些欣喜欢呼着的小女孩听着奶奶的话,停了下来,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爸爸,

  “没关系的。吃吧……”男人像是在回答自己闺女的话,也像是在对他母亲说,笑着说着,再给那旁边的便利店老板重复了遍过后,抬起头望向远处,目光有些恍忽。

  “哎……哪有你这么带孩子的?”老太太后边看着直摇头,但却也没多劝。

  “妈,你要吃一个吗?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东西凉,我可吃不了,我吃个烤肠吧。”

  “好,老板,再来两个烤肠……”

  “爸爸……你今晚就又要再走吗?”

  “嗯,等陪宝贝和奶奶逛完动物园,再到处走一走,天黑之前,爸爸就要走了。”小女孩拿到了冰淇淋,一只手一个,烤肠让她父亲拿着。

  吃着冰淇淋,女孩笑眯着眼睛,再对着她爸爸问道。蔽调查员笑着,应着,摸了摸他女儿的头发。

  “好吧……”小女孩有些情绪低落,但小孩心性,很快就又再心思放在了别得身上。

  “小狮子,爸爸快看!”

  “嗯,爸爸看到了……”在最后一点时间,蔽调查员就陪着他的亲人,孩子。

  ……

  “……诶,你怎么回来了啊。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啊?”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老母亲正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一个提着包的身影从路上由远及近,到近处了,老母亲才发现,这是她孩子回来了,多看两眼才敢确定,赶紧走了过去,

  “没……就是突然想回来了。就回来了。”年轻人应着,笑着。

  “诶,也没提前说一声,也没给你买点菜回来做点好吃的……”

  “不用,妈……我就是想回来了……”……

  “老钱,你家儿子回来了啊,还在这儿下象棋呢……”

  “哪儿呢?骗我呢?”

  “谁骗你啊,都到小区门口了。”

  “不下了,不下了……”小区凉亭底下,下着棋的老子象棋子扔下,就往家里走了。

  “诶,象棋不要了?这还是你的象棋呢?”

  “不要了……呸呸,你把我收着,先收着……”

  “嘿……这老钱。”……

  “都回来几天了,你假这么长呢?一天天就知道躺在那儿,看着就烦人。”

  “走走走,赶紧走,出去上你的班去……”

  “妈,我就是想待在家,和你们在一块嘛……”

  “……”

  “就会说好听的!……中午想吃点啥啊?我让你爸去买!”……或许是洪老头最后一点遗留的力量,在这真实的美梦中得到一点残留。

  有意识的,无意识的,在这儿真实的美梦即将醒来,被撕碎的时候,不少人都和自己家里人,想在一起的人待在一起。

  ……

  “先生。”老辰已经到了要来的地方。在这儿真实美梦要被撕碎的最后一天,在死亡,终焉将要降临的时刻,老辰再次来拜访望安河畔的这位神秘强大者。

  路上,他在看到一些,城市里,道路旁,欣欣向荣,重建家园的景象。

  这会儿,他更有些沉默。他停在了景谌摊位前,站着身,低着头。喊了声过后,却一时无言。

  “坐吧。”景谌依旧将凳子递了过去,老辰接过,弯腰将凳子放在身旁,却没有坐下。

  “这次就不坐了。”

  “那辰调查员,这次想问什么吗?”景谌望着老辰,和老辰身后的街道,城市。

  即便是这时候,他心绪依旧很平静,就似乎已经是如同窥视未来时那样,在那无尽的虚无中。

  他知道终焉就要到来,可是并没有什么恐惧。从始至终都很平静。而对于老辰,或者说异调局这些调查员。

  这些为了这最后时间依旧保持秩序和美好的调查员,景谌还是很尊重的。

  在景谌的问话中,老辰沉默,摇头,

  “这次,没有什么需要问的。只是来拜访先生,感谢先生一直来的帮助和指引。”

  “异调局,我们,能够撑到现在,先生您给予很多启示。”

  “不用谢我,我做得很少。”景谌再摇头,答了句。老辰就又再沉默,然后抬起些目光,望向景谌,

  “另外。一切都将走向终焉,我们的存在,我们的历史,文明存在过的痕迹都将化作虚无。”

  “不知道先生,是否也会随着终焉一同归去。”

  “如果先生还能够度过中央,希望先生能够记住我们。”

  “这是我和异调局,最后向先生的请求,希望您能够答应。”

  “记住?”景谌目光难得有些恍忽,重复了遍。

  “嗯,如果先生存在下去,希望先生能够记住我们曾经存在过。”

  “我们的存在,对我们本身就有意义。不过,依旧希望,能够留下一些痕迹。”老辰请求道。

  景谌望着老辰,再看向远处的城市,城市里还是那么热闹。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熬过终焉。如果真得可以,我会记住。”

  “谢谢先生。”老辰诚恳而尊重地道谢。

  “……那,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准备怎么做?”景谌能够直接看到,但还是选择发问。

  “异调局,调查员,从来不放弃挣扎。即便是现在,也是。”

  “在美好的梦境破碎后,我们还会继续履行我们的使命,直到,终结,终焉的到来。”老辰给出了回答。

  即便是已经以永眠与梦境,保证秩序和平和度过了世界的最后时间。但在最后一刻到来时,异调局依旧不会放弃挣扎。

  说着话,老辰停顿了下,然后向景谌笑了笑,

  “也为您,留下一些更深的印象。”景谌看着老辰,没说话。沉默了阵过后,从摊位后站起了身。

  “那先生,这次我们就告辞了。希望,还能有再见的时候。”

  “嗯。”景谌应声过后,老辰笑着,转身离开。景谌再窥视了一次老辰和异调局的结局,沉默,没有叫住已经走远的老辰。

  在老辰走远过后,景谌没有选择再重新坐回摊位后,朝前离开了望安河畔,选择回去住处。

  ……

  “景先生……那您吃饭,我就先走了。您吃完饭把碗快放进洗碗池,或者就放在桌上就行。我明早再过来取。”

  “……嘿,本来是该等着景先生你吃完,我把碗快盘子洗了再走。可不知道今晚怎么的,就想早些回家,家里老婆子也打了几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嗯,那庞叔,你就早些回去吧。”时间到了傍晚。庞叔将做好的饭菜带了过来,给景谌摆好过后,就提出了告辞,景谌坐在餐桌旁,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真是不好意思……那门我给您带上。”庞叔带着些歉意,退出了屋子,还带上了客厅门。

  景谌再转过了目光,望向窗外,窗外,此刻已经是到了傍晚日暮。看着那逐渐下坠的夕阳,景谌停顿着目光,想着先前窥视到的,异调局的未来和结局。

  ……另一边,异调局首都驻地。老辰,卯兔调查员,和一众归属首都驻地的调查员,都再次聚集在墓园前。

  其他各地区异调局驻地的调查员,高级调查员也都像这里一样。站在所有人之前,最靠近墓园的位置,老辰望着聚集起来的所有调查员,此刻,还有休假的调查员在返回,再汇入这个队伍。

  无人说话,只有墓园里的风声,枝叶窸窣的碰撞声。终于,等到所有调查员都站在这墓园前,老辰望着所有调查员,望着垂落的夕阳,平静而坚定地出声,

  “同志们,同袍们,战友们。我们将履行异调局,调查员最后的使命。”

  “我们将完成最后的使命。”

  “即便对终焉,对死亡,不可改变,不可动摇。那请,让我们死在其他人之前。”

  “请让我们,死在其他人之前。”有人跟着说话,没有太激昂的情绪,只有平静地话语。

  从选择成为调查员,就选择了死亡。他们并不那么恐惧死亡。使命压在每个调查员身上,而今天,此刻,他们将最后践行他们的使命。

  他们的使命就将要迎来终点。望着同样平静给出答桉的一位位调查员,老辰顿了下,然后最后拿起了他的通讯器,

  “同胞们。”异调局几位高级调查员曾经犹豫过,是否在最后时刻公开关于终焉,关于死亡。

  但最后,还是选择在最后半小时,公布一切——即便隐瞒,也没办法让所有人在希望中结束,真实的美梦被撕碎的那一刻,一切都会血淋淋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们面临着巨大的,灭亡的危机。”

  “五十几天前的,灾难,只是序曲。这五十多天的平和与秩序,已经是我们努力过后的假象。”

  “很抱歉,我们已经做出了许多努力,但很遗憾,我们的努力还是将在今日终结。”

  “一切的终结将要到来……”老辰对着通讯器说着,而这些话,同时在整个世界的不同地方响起。

  ……

  “看看……看一下新闻。今天白天看到说,今晚好像有什么重大的消息要公布来着。”有在屋子里的人突然响起来,说着话,准备换台的时候,突然发现,所有频道都跳转了,没有画面,只有声音,老辰,辰调查员宣告终焉与死亡的话语声从电视中传来,整个屋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发现,不光是自家的屋子里的电视,整个小区里的广播,一切能够发声的公共设备,好像都在发出着声音。

  屋里,室外,正吃着晚饭,还忙碌着工作。看着电视,玩着手机,做着各种事情的人,都从不同渠道,同时听到了这声音。

  声音里似乎透着一些疲惫,不过没人注意了。一个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马路上开车的人也相继停了下来。

  整个世界,在此刻都好像停顿住。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下来,只有那宣告终焉将要到来,诉说着一切的话语声响起。

  恐惧还未曾在人们心里爬出,就在所有人都还在发懵,而对那广播中的话语声难以确信的时候,容不得任何人不相信。

  毁灭,死亡,终焉,就已经到来。

  “轰隆……”轰鸣如同雷声的巨响在天空中响起,然后,原本晴朗的夜空,就像是被撕裂开。

  天,好像被撕开一个大洞,暴雨……不,就是天倾洪水,直接从天上倾泻而下。

  还有的地方是降温,突然就有寒冷刺骨的风刮来,轻易带走了室外每个人身上的温度,有人朝着室内奔跑,有人慌忙在恐惧裹着衣服,但骤降的温度,降温的速度比穿衣的速度还快。

  有的地方是升温,突然有炎热的风刮来,然后水汽就被轻易带走,人在恐慌中,从脱衣,到浇水,再到地上腾起火焰,热浪扭曲着空气。

  有地方滔天的海啸直接遮挡了天地,有地方地动山摇。之前已经平息的灾难,好像重新卷土归来。

  “哇哇……”不少地方,有孩子哭了起来,然后是惊恐而绝望的呼喊。

  “……很抱歉。我们还有半小时。”

  “你们可以选择半小时内,和家人一起度过,也可以做些你想做的事情。”然后,再在老辰最后的宣告声中,一个个人再重新平静了下来。

  或者说,木然失神,发愣。如果这个时间是一天,可能天下大乱。但现在只剩下半小时,在撕碎了真实美梦的无数灾难下,什么也做不了了。

  甚至都不足以让许多人真正反应过来,意识到,怎么了。屋子里,一个个人靠着墙壁,滑到了地上,两眼失神的,坐着,最后,大多数原本就团聚在家里的人,选择和亲人抱在了一起。

  在无数灾难带来的,震耳欲聋,似乎要毁灭世界的巨响下,整个世界,又显得格外安静。

  “……爸爸,是不是我们都要死了?”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有小孩缩在父母的怀里,望着窗外倾泻着,似乎要毁灭世界的洪水,眼里有些恐惧和懵懂。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爸爸在呢……”大人安抚着孩子,又像是在安抚着自己,最后两个大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

  “妈……”

  “我在呢。”

  “妈,听到了吧?”

  “听到了,还感受到了,这天真得要收人了啊,真是冷啊。”有年轻女孩跑出了卧室,有些恐惧地望向厨房里的母亲,母亲沉默了阵,然后抱住了她,

  “知道从卧室里出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还要玩一会儿游戏呢……坐吧,妈给你煮点吃的。”母亲沉默许久,只是这样说。

  “……我就在这儿,陪着妈你。”年轻女孩张着嘴,想说许多话,最后只是这样说了句。

  “嗯……”……对大多数人来说,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灾难,毁灭,死亡,终焉。

  好像顷刻而至,明明上一刻,还在过着自己的生活,但下一刻,就不得不面临必然到来的终结。

  有人恐惧,有人不安,有人绝望。而异调局的大多数调查员,则是目睹着,无法阻止着终焉步步紧逼。

  “……履行我们最后的使命吧。”老辰对所有人说的话,并没有那么长。

  再向所有人说了灾难,死亡,终焉过后,老辰放下了通讯器。抬起头,迎向这片天空也开始倾泻下的暴雨,暴雨已经不能说是连成线,而就是从天空破洞中倾斜下的瀑布,只是顷刻,整个地面就如同蓄水的池子,不断上升着水位线。

  而这儿,灾难,也仅仅是终焉到来的前奏,只是死亡的序曲。原本就已经开始肆虐的死亡,在所有人都意识到死亡将要降临的时候,它就终于彻底到来了。

  整个世界,原本的天空,变得再没有一点光亮,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

  而在这种黑暗中,终结到来。没有依赖灾难,没有依赖疾病,没有依赖任何方式,死亡彰显着她的权柄。

  一片片地域,死亡如同必然到来的终结,步步走来,到来之处,生命就归于了死亡。

  一切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都在凋谢,枯萎,腐败,崩塌,死去。能看到远处的城市,一切的建筑,一切的存在都像是在死亡下毁灭。

  而就在死亡之后,终焉也紧随着到来……如果死亡是将整个世界化作黑暗,将一切化作死亡。

  那终焉过后,一切都消失了,死亡也走向了终结,一切化作了虚无,虚无在整个世界蔓延,就如同景谌曾经看到的那样,就如同景谌曾经窥视到的命运身上的虚无斑点。

  异调局,老辰化作了一片光,迎着那黑暗和虚无而去。这是调查员最后的使命,这是作为调查员最后的挣扎。

  但,就像是一簇烛火,探进汪洋,毫无阻挡的,老辰化作的那一缕微光,熄灭了,消失了。

  异调局,辰调查员牺牲。然后是卯兔,寅虎,丑牛,午马,未羊……一位位高级调查员几乎在老辰的同时,迎向了那侵蚀而来的虚无,然后,没有给那虚无带来任何变化,也没有阻碍她的脚步,她,就是到来了,就是必然的终结,说是虚无侵蚀着整个世界,不如说是整个世界走向着虚无。

  一切的力量,一切的存在,一切的伟大,都在其中化作虚无。仿佛,这是本来就该的结局。

  一位位高级调查员,全员牺牲。然后……是一位位精英调查员,一位位普通调查员。

  他们履行了最后的使命。……景谌从漆黑的屋外,收回了目光。望向还在跳动的时钟。

  他看到了异调局有些悲壮的结局,现在这时刻,异调局的一位位调查员应该都已经牺牲了。

  可他的心绪依旧很平静,似乎即将到来,就是本来世界的结局。就该是这样的……无所谓悲伤,也无所谓恐惧。

  “……爸爸,死是什么?”

  “爸……你怕死吗?”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突然一瞬间,景谌好像听到了无数嘈杂的话语声,好像就是他这栋楼里的,又像是更远处。

  但紧跟着,一切声音就戛然而止了。整个世界,一下平静了下来。而以更宏大的视角看,就是无尽的虚无在景谌所在的地方之外,不断的扩大,景谌所在的这片还未被虚无吞噬的地方也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景谌周围这方寸之地。

  忽有所感,景谌看到那身前的时钟停止了跳动,转过身,原本周围已经化作了虚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存在。

  在不禁低下头,才发现,已经没有低头的概念,而他,也已经化作虚无。

  他也已经不存在。我的概念,似乎也丢失了。‘我’不存在了。只剩下虚无。

  ……在这虚无中,时间没有意义,空间不曾存在。似乎是刹那,又似乎是永恒。

  一个意识突兀地冒了出来。没有出现的过程,也没有出现的理由。就如同平静的湖面突然莫名乍起一点涟漪。

  他,感觉到了平静。然后从平静中,找到了我。

  “终焉?”‘我’有想法冒了出来,

  “终焉是终结,也是未来的开端……”

  “那未来在哪里?”这道意识有了些疑惑,然后恍然,

  “我就是未来……”当意识到这点。他下意识低头,蓦然,所有的虚无都消失了,世界又再浮现了出来。

  只是他想,该有个未来。于是未来到现在,就出现了。他再看到了自己的身躯,景谌再看到了自己的身躯。

  景谌再抬起头,望向窗外,他再能够看到世界,也能看到世界的未来。

  而窗外,似乎只是度过了刹那,又像是度过了一夜。黎明的光,照入这间屋子的窗户。

  景谌笑了笑。

  “终焉?未来?”……而另一边,世界重新出现。异调局也重新浮现。已经随着虚无化作虚无的老辰,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然后蓦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在异调局驻地的墓园前。

  “这是终焉之后的世界?”望着天空,黎明乍破的朝阳。老辰升起些明悟。

  他望了望自己,再望了望远处。……于是,再终焉之后,未来到来的第一天就要度过的时候,当夕阳再一次到来,余晖挥洒在望安河面。

  在望安河畔,老辰再次看到了那位神秘的强大者,他对他说,

  “谢谢您,记得我们的存在。”景谌闻言,笑了笑。